韓曉露
2021年3月8日的《哲學(xué)沙龍》網(wǎng)站上,刊載了本杰明·溫特霍爾特針對克里斯托弗·諾蘭2020年的電影《信條》的影評,題為《“信條”并非自相矛盾——克里斯托弗·諾蘭討論的是氣候變化問題》。
諾蘭的《信條》聚焦于一種未來技術(shù)、一種算法,它可以逆轉(zhuǎn)時間?!缎艞l》對于時間的理解,基于物理學(xué)家卡洛·羅韋利2014年的著作《現(xiàn)實不似你所見》。根據(jù)羅韋利的看法,時間并非某種物理真實,因為宇宙是由量子場所構(gòu)成,空間在其中也被量子化,而書寫量子引力基本等式時,時間并非不可或缺;另一方面,我們一般所理解的“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則源自于普遍的增熵趨勢。
那么這些物理學(xué)知識對于《信條》這部電影來說意味著什么呢?
在評論《星際穿越》時,有人認為,它表明了諾蘭對氣候變化問題的立場,但溫特霍爾特認為,與其說《星際穿越》描述的是由人類活動所導(dǎo)致的氣候的逐步變化,不如說它是圍繞空間政策的某種政治聲明——而要說在討論氣候變化,那其實正是《信條》的主旨所在:電影中反派——全然不可見的未來人類群體,正是他們給了薩特反轉(zhuǎn)物質(zhì)——的動機,就是要抹除過去人類對地球所造成的損害。在資源貧瘠的未來世界,生存的唯一希望,就是回到過去,清除已經(jīng)造成的損害,即使這意味著要滅絕過去的人類。在此語境中,《線條》假定了兩種倫理回應(yīng):一種是無名的,即對抗自然的增熵趨勢;一種是薩特的,即接受宿命,自私自利地迎接世界末日。
我們還需注意《信條》中的“意外因素”,即它所關(guān)注的伴侶之間的暴力與虐待:從情感層面來說,《信條》講述這么一個故事——一個備受丈夫(薩特)虐待的妻子(凱特)與一位時間旅行者合謀,共同拯救了世界,而在此過程中,妻子也完成了對丈夫的復(fù)仇。這一故事線索意味著什么?溫特霍爾特認為,從隱喻的角度說,凱特所反抗的,正是薩特所代表的意識形態(tài):“只有我最重要”“如果我死了,整個世界也都得陪葬”……正是這一為自我服務(wù)的意識形態(tài)、這一“自戀文化”,使得我們?nèi)缃裾诿鎸Φ纳鷳B(tài)災(zāi)難雪上加霜。諾蘭在此所傳遞的“氣候變化觀”也就更為清楚:如果沒法用可再生能源來取代化石燃料,如果繼續(xù)陷在某種盲目的薩德式自私之中,那么未來的人們恐怕就真的很想將過去的我們清除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