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微博:@正宗微酸裊裊
你覺得時間像什么?
我覺得時間好像小狗的尾巴。
小時候,我對時間的感知是“慢”。
我和媽媽一起逛街,她遇到熟人總會站在路邊聊一會兒。小小的我便在旁邊看天看地,看飛鳥看云朵,看落葉看螞蟻,仿佛看完了一整個四季輪回,但她們還沒聊完。
上學后,我每節(jié)課都挺胸收腹,在小小的課桌后坐得端端正正。上完了語文課上數(shù)學課,上完了數(shù)學課上自然課,上完了自然課上美術課……我快坐成一座石像,一看時間,上午還沒過完,吃飯還遙遙無期。
那時候,長著“時間”尾巴的小狗跟在我的身后。它好奇地東聞聞、西嗅嗅,慢吞吞地四處閑逛,而我邁著小短腿,心急地跑在它前面。
我總要等一等,再等一等,媽媽漫長的聊天才能結束,悠長的下課鈴才姍姍來遲地敲響,食堂的大門才緩緩開啟。
我感覺時間漸漸變“快”了,大約是從上中學后開始的。
我托著下巴翻著漫畫書,一個陽光漫漫的午后就過去了;我躺在沙發(fā)上,按著遙控器換了幾個頻道,周末就過完了;我開著暖黃色的臺燈,獨自在深夜做題,做著做著,我就高考了。
就像《匆匆》里寫得那樣:“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里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里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p>
人越長大,時間仿佛流逝得越快。
我在網(wǎng)上看到過一個說法,說之所以我們長大后覺得時間過得越來越快,是因為“重復的生活讓大腦難以記住”。
當我們還是小朋友的時候,一朵云的變幻,一只螞蟻的爬行軌跡,一片葉子的脈絡走向,都讓我們覺得驚奇和有趣。
可當我們長大,我們對世界的探索欲與好奇心漸漸消失了。學業(yè)和工作的壓力,讓生活變成簡單的線性模式。而當生活變得程序化,每天的生活內(nèi)容大同小異,大腦產(chǎn)生神經(jīng)性適應,便難以記住那些時間里發(fā)生的事。
所以感覺上,時間像被點了快進鍵,“嗖嗖嗖”就到了此刻,接著又飛快地跳到了下一刻。
我們很多人感覺2020年特別“短”,就是因為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我們在家隔離,而高度相似的日常生活像消消樂游戲里的同類項一樣,被大腦自動合并消除了。
這個理論,似乎又隱隱應和了張愛玲在《半生緣》里寫的那段:“對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縫間的事??墒菍τ谀贻p人,三年五載就可以是一生一世?!?/p>
少年的三年五載,雖短暫卻刻骨銘心,所以仿佛“一生一世”;中年人的“十年八年”,聽著漫長卻面目模糊,所以仿佛只是“指縫間的事”。
所以,其實時間從來沒有改變它的步調,改變的那一方,是我們自己。
確實,現(xiàn)在的我好奇心變?nèi)趿?我不再像年少時那般期待轟轟烈烈的人生了;我比過去更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習慣了延遲滿足,也能在付出努力后卻無法得到回報時,接受那些曾經(jīng)無法接受的結果了。
年少時我也曾情緒激烈,小小的愛恨都牽心動肺;而長大后,即使痛徹心扉的事我也盡量學著云淡風輕地去面對。
因為年少時的情緒和決定,只是我一個人的情緒和決定,而長大后的情緒和決定,卻可能牽連到周圍的人跟著一起情緒坍塌。
這些是經(jīng)歷教會我的智慧,也是時間留給我的禮物。
以前那只跟在我身后,需要我等待才能追上來的小狗,漸漸跑到了我的身旁,和我齊頭并進;接著它又慢慢超過我,變成我在它身后努力追趕。
它跑得慢的時候,我等它;可當它跑到我前頭去的時候,它從不等我,只顧自己搖晃著毛茸茸的尾巴,肆意奔跑。
我追不上它,可我永遠跟在它的身后,過好或許平凡的每一天。就像希臘神話里的西西弗斯,日復一日地推動巨石,巨石又日復一日地滾回原點。
在不斷的重復中,在數(shù)十年仿佛一瞬的重復中,在仿佛變得短暫的時光里,我們在縫隙里努力散發(fā)著屬于生命的微光——可能,這就是屬于平凡人生的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