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起起
山坡那樣小,它的溫柔那樣小
遠遠望去,靜靜地涵容天地
無一例外地接受著,和死亡
一樣恒久。沒有人能馴服一座
山坡,就像沒有人能用手去
劈開河流。我們在山上露營
一只機警的地鼠,探出半顆
毛茸茸的腦袋,灰棕色的毛
兜住一窩窩初生的風(fēng)。竹林
被風(fēng)吹開干凈的胸膛,藍天
廣遠,賜予我們潔凈的歡喜
在白鹿塘
最后一支哀歌奏響:
一群麻衣。一些儲滿了眼淚,
另一些扛著沉重的舌頭,
生命之刃從背后將他們刺穿,
灼燒出漿果內(nèi)部喑啞的絢爛。
停留太久了。
祈禱不夠張揚跋扈,而
銅管的嘴唇已經(jīng)靜默,
音符突然高了八度,忘卻疲憊,
挺進十二月冬天垂直的天空。
靈車緩緩?fù)七M,冰冷的鋼鐵封鎖。
你懸置在蒼白的火焰中心,如一顆
微小的果實,薄皮、易碎,
你黏稠的虛擲,投射昨日
魚貫而入的宴席,無人歡愉。
他們走了出來,褪下麻衣,
抽一支煙,點燃群山的寂靜。
沒人知道,就在此刻,
死神胡亂劃了一通行酒令,
下一個影子已被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