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波
一個土匪打扮的人,獨自一個在密林的雪地上走著。
他一忽兒哼著淫調(diào);一忽兒狂野地獰笑;一忽兒騎上馬大跑一陣;一忽兒又拉著道地的山東腔亂罵一通;一忽兒又跑到馬前頭,讓馬跟著他跑;一忽兒他又蹲在馬后頭,讓馬走遠了,他再打一聲唿哨,那馬又轉(zhuǎn)回頭朝著他狂奔回來。當馬狂奔到他跟前時,他就撫摸著馬頭,大笑一陣。他幾乎一點也不安靜,真像一個瘋子,也像一個練馬的演員。他用在走路上的力氣,遠沒有用在他這一套發(fā)瘋的行動上多。
他只有一件事做得特別仔細而有規(guī)律,不論是騎馬和步行,不論是狂笑怪罵和瞎嘟嚕,他總是每隔五六棵樹,就用自己的匕首把樹皮削下一小片,而且這一小片都是向著他來的方向。有時一刀削不下來,他一定再補上一刀,一直到削下來露出白茬為止。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小分隊的楊子榮同志,他離開小分隊后每天都是這樣生活,他現(xiàn)在已是滿臉青灰,頭發(fā)長長,滿臉絡腮胡子,看來是叫人可怕。這是他為了全部使自己像個土匪,特別是要使自己像他所扮演的那個角色,要使自己的習慣、作風、氣派都與那人畢肖。他已經(jīng)做了三天的艱苦的演習。為了去掉他五六年的人民解放軍老戰(zhàn)士的習慣,他不得不狂練著土匪的習氣,竟像一個著魔的人,比手劃腳,晃頭甩臂,哼著淫調(diào),嘟嚕著暗語黑話??傊恍闹幌胫娜蝿眨骸拔揖毜糜鷱氐?,完成這一特殊任務愈有保證。正像二〇三首長所指示的:‘這一次你不是演劇,而是肩負著匪巢覆滅的重擔。那么你這個土匪應當?shù)脧氐?,從現(xiàn)在起你不是楊子榮同志,而是慣匪胡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