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榮 余進東
蔡會文作為紅軍的高級將領,留守中央蘇區(qū)的軍事領導人之一,被譽為“羅霄虎將”。但由于他英年早逝,其事跡知曉者甚少,特別是他家4位英烈的感人事跡,幾乎不為人知。
1908年,蔡會文出生于湖南省攸縣山田村一個富有的地主家庭,自幼對貧富不均、社會黑暗的現(xiàn)實不滿。一次,老師以“我的家鄉(xiāng)”為題,叫學生作文。蔡會文寫出五言詩一首:
有山又有田,家鄉(xiāng)叫山田。
農夫做牛馬,土豪像神仙。
同生一塊地,貧富兩重天。
何時得平均,我要問蒼天。
詩中,蔡會文為社會底層的窮苦人民發(fā)出了憤怒的呼喊。
1926年,蔡會文在長沙長郡中學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寒假,蔡會文偕同窗學友劉振國、黃弼教等回到攸縣老家興辦農民協(xié)會,決定從自家開始革命!他對鄉(xiāng)親們說:“鄉(xiāng)親們!要斗爭,先要吃飯。眼下大家缺糧,請每戶派一個勞力,帶上籮筐到我家門前集合,準備分糧!”
不ー會,蔡會文家門前就聚集了100多個挑籮筐的人。父母親在蔡會文革命思想的鼓動下,也欣然同意將糧食分給貧苦農民。母親張氏還搬出錢柜,等待在大門口,見誰從自家挑一擔谷子出門,就往誰籮筐里丟一塊銀洋。當?shù)赝梁懒蛹濌愌蠓摇埣以兊纫姴虝膶ψ约杭叶紕诱娓窳?,隱隱感到不安。隨后,農民協(xié)會帶領窮苦百姓到陳洋芬、張家詢等土豪家分錢分糧。在農民協(xié)會的壓力下,這些土豪劣紳只得老實聽從安排。革命圣火照亮了攸縣每個角落。
馬日事變后,湖南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中。蔡會文化裝成商人躲過敵人的追捕,來到武漢加入盧德銘領導的革命武裝,任連黨代表。1927年9月,他隨部參加秋收起義,跟隨毛澤東上了井岡山。
1928年2月底,蔡會文在毛澤東的帶領下來到秋溪鄉(xiāng)開展農民運動。白天,他跟當?shù)厝罕娨黄饎趧?。晚上,他點上火把,走村串戶,與群眾促膝談心,向他們宣傳革命道理。秋溪鄉(xiāng)李松林家祖孫幾輩做長工,受盡土豪龍德甫的剝削,年年倒欠賬。有一次,蔡會文走進他家,見他一家人圍著一盆野菜湯掉眼淚。蔡會文掏出自己積存的一點“伙食尾子”,叫人馬上去買米,送到李松林家里。李松林感動得熱淚盈眶,不停念叨:紅軍才是我們的家人。蔡會文與其他同志日夜不停地走訪群眾,很快把群眾發(fā)動起來,成立了秋溪鄉(xiāng)農民協(xié)會,建立了中共秋溪鄉(xiāng)特別區(qū)委,形成了一股勢不可當?shù)母锩α?,打土豪分田地的斗爭開展得轟轟烈烈,把秋溪鄉(xiāng)建設成了井岡山堅不可摧的前沿陣地。
1928年5月,蔡會文任工農革命軍第四軍(后改稱紅四軍)第三十一團機槍連黨代表。6月,在贛敵楊池生與楊如軒率部進攻新老七溪嶺之戰(zhàn)中,蔡會文率三十一團一營扼守新七溪嶺。他全面動員,精心準備,憑險布局,相機而動,打退了敵人一次次進攻。隨后,他帶領機槍手,穿插到敵人的側后方猛烈掃射,敵楊池生部被打得落花流水,死傷慘重,無還手之力。楊池生見敗局無法挽回,縱身上馬瘋狂逃命。戰(zhàn)斗中,蔡會文展示了非凡的軍事才能,為戰(zhàn)斗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
1929年12月,蔡會文被推舉為黨代表,參加了古田會議。
1930年6月,蔡會文任紅三軍政委。他深感責任重大,但信心十足,向軍長黃公略提議休整期間加緊軍事和政治訓練,打造威武之師,得到了黃公略的認同。一場嚴格的軍事和政治集訓就此在紅三軍展開。
其間,蔡會文的胞兄蔡忠來到駐地。受蔡會文的影響,蔡忠也早早地投身革命,并不斷成長: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參加秋收起義,擔任士兵委員會委員、軍官隊黨代表;1930年6月任紅十二軍三十四師團政委。兄弟相見,喜出望外,相談甚歡。傍晚,蔡忠離別歸隊,蔡會文欣然題寫“三周年紀念(此時正是兄弟倆自武漢參加革命武裝3周年——編者注)的我倆,具備了犧牲奮斗的決心”并落款“赤潮”送給兄長。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次離別竟成了他們的訣別。1934年4月,蔡忠任紅五軍三十四師政治部主任兼一○二團政委。長征中,紅三十四師為全軍的斷后部隊;11月,這支6000余人的后衛(wèi)部隊,在掩護中央紅軍最后一支部隊離開廣西灌陽后,被國民黨部隊阻斷在湘江岸邊,傷亡慘重,蔡忠英勇犧牲,時年28歲。
1930年年底,在毛澤東、朱德部署的龍岡全殲張輝瓚第十八師的戰(zhàn)役中,紅三軍擔任正面主攻。動員會上,黃公略做戰(zhàn)斗部署,蔡會文做戰(zhàn)斗動員。他充滿斗志的演講激發(fā)了大家的殺敵熱情。12月29日凌晨,紅三軍埋伏在松竹掩映的龍岡鎮(zhèn)周圍的山頭上。30日中午,張輝瓚騎著高頭大馬,帶領9000余名部下,浩浩蕩蕩從山口魚貫而入。戰(zhàn)斗首先在紅三軍第七師的陣地上打響,蔡會文機智地指揮部隊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戰(zhàn)斗持續(xù)到午后,敵人全被壓到了山谷。這時,紅四軍、紅十二軍、紅三軍團齊殺過來,把張輝瓚所部團團包圍,敵人乖乖投降。在漫山遍野的搜捕戰(zhàn)中,紅三軍戰(zhàn)士捉到了張輝瓚。毛澤東賦詩贊揚。
1932年10月,蔡會文任湘贛省軍區(qū)紅軍總指揮、政委兼紅八軍政委,與軍長蕭克一道戰(zhàn)斗。為了保障后勤供給,蔡會文常到永新縣紅軍被服廠視察,由此結識了女職工王蘭英。王蘭英系安??h金田人,家中兄弟姊妹7人,極其貧困。她在紅軍被服廠工作,接受了革命思想的洗禮。兩人志趣相投,很快墜入愛河,當年在蕭克的見證下成婚。1933年,王蘭英被國民黨逮捕入獄。面對敵人的審問,王蘭英緘口不言,寧死不屈,歷盡艱險在獄中生下女兒蔡友鳳。1936年春,國民黨將王蘭英釋放。她帶著女兒被迫回到安福老家,女兒9歲時因病無錢醫(yī)治去世。
1933年5月,軍長蕭克、政委蔡會文指揮紅八軍在九渡沖戰(zhàn)役中大獲全勝,共擊斃敵副旅長鐘中山以下500余人,俘敵600余人,繳獲步槍800余支、重機槍25挺、子彈100多擔。戰(zhàn)后,中革軍委發(fā)來賀電,稱贊紅八軍的這次大捷是湘贛蘇區(qū)的一次空前勝利。
1933年秋,劉士杰(時任中共湘贛省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部長,后叛變被處決)為誣陷蔡會文,派人抓捕了他的母親張氏。是年冬,張氏乘看守人員不備,跳入禾水河,悲壯而去。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主力長征后,贛南軍區(qū)司令員蔡會文、政委阮嘯仙率紅八軍2000多人穿過槍林彈雨從于都突圍,經廣東油山到達湘贛邊東西邊山。此時,部隊只剩下80余人。
1935年4月,蔡會文率余部在東西邊山與方維夏、王赤、羅金蓮領導的游擊隊會合,組建湘粵贛邊游擊支隊,蔡會文任支隊長,并重新組建中共湘贛邊特委,繼續(xù)黨的工作。蔡會文常與戰(zhàn)士談心:我出身富家,本可享清福,為何奮斗?因為我堅信共產主義,要為之奮斗終生!他以“餐風飲露志如虹,倦臥茅叢石作枕”的豪邁壯志和大無畏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激勵戰(zhàn)士,帶領部隊開展艱苦卓絕的游擊戰(zhàn)爭。5月,蔡會文因長途跋涉,頻繁作戰(zhàn),身體極度虛弱,大病了一場。羅金蓮陪伴左右,直到蔡會文身體康復。蔡會文誤以為王蘭英被捕犧牲,便與羅金蓮結為革命夫妻。
羅金蓮是一個傳奇女子。1915年,她出生在炎陵縣鹿原一個書香家庭,父親是私塾先生。作為長女的羅金蓮,頗受父母寵愛,自幼與詩書相伴,14歲時就讀江西龍江書院,接受了革命思想。1932年秋,父親做了國民黨的保長,羅金蓮毅然與家里決裂參加革命,來到遂川紅軍醫(yī)院工作。1934年11月,紅軍醫(yī)院被“圍剿”,羅金蓮等8名醫(yī)護人員成功突圍,其余醫(yī)護人員與傷病員以及醫(yī)院所在地村子的村民被殺害。突圍之后,羅金蓮與方維夏、王赤等領導一支游擊隊上了東西邊山。
1935年12月4日,因叛徒出賣,蔡會文在桂東與崇義交界的赤水仙壯烈犧牲,時年27歲。蔡會文犧牲后,羅金蓮在懷有身孕的情況下仍與游世雄、王赤、鄭木生等帶領游擊隊繼續(xù)戰(zhàn)斗。1937年3月,中共資汝桂縣委成立,羅金蓮任縣委常委兼婦女部部長。年底,她參加新四軍,后在一次戰(zhàn)斗中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