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桂彥 李昆績

1“川美：‘新繪畫’的一代”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展覽現(xiàn)場

李昆績（以下簡稱“李”）：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組織這次“新繪畫”展覽的契機是什么？

何桂彥（以下簡稱“何”）：“新繪畫”展覽的契機是沿著2020年川美“八十周年校慶”的脈絡，對過去一些重要的藝術現(xiàn)象、代表性個案、歷史文脈等進行研究、梳理。

李：您認為本次“新繪畫”展覽與四川美術學院有怎樣的聯(lián)系，他們在四川美術學院學脈發(fā)展的歷史線索中有什么樣的價值？

何：就四川美院的創(chuàng)作譜系與發(fā)展線索來說，“新繪畫”主要指更年輕一代藝術家的崛起及其新的藝術追求。他們這代成長于20世紀80年代末與90年代初期，是繼“傷痕”美術、“鄉(xiāng)土繪畫”之后的一代。實際上，這代藝術家中如忻海洲、郭偉、沈小彤、何森、趙能智等，他們在1986年到1989年期間的創(chuàng)作已呈現(xiàn)出新的傾向：他們畫身邊的同學、朋友，關心“近距離”的現(xiàn)實，更貼近個人的內心世界。與先前四川美院的繪畫強調對歷史、對政治、對社會、對宏大敘事的關注不同，年輕一代藝術家的內心訴求和表達多是私密化的、個人視角的、肉身焦慮的。

李：川美“新繪畫”這一代，放置在藝術史的上下文關系中，他們又扮演者什么樣的角色？

何：就四川美院的創(chuàng)作來說，他們是承前啟后的一代。首先，他們的成長得益于20世紀80年代開放、活躍的教學與創(chuàng)作氛圍。比如，1986年，為了更好地實現(xiàn)“以創(chuàng)作帶動教學”的理念，院長葉毓山先生積極支持學生舉行“自選作品展”?！白赃x展”共舉辦了三次，有數(shù)百位同學參加。1988年的“六人畫展”“十二月畫展”作為自選展的特別展覽出現(xiàn)，而川美這一代年輕藝術家正是在這一系列展覽中歷練，獲得了寶貴的展覽經(jīng)驗。同時，受到“新潮美術”的影響，四川美院的當代藝術創(chuàng)作因為有張曉剛等老師的帶領，也對這代藝術家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就這一代的繪畫來說，他們放棄了“新潮美術”的崇高與宏大敘事，使作品直接切入當代的都市生活與消費語境，呈現(xiàn)出更為個體化和生活化的精神狀態(tài)。在作品的情感表現(xiàn)上，他們更重視對近距離現(xiàn)實生活的表現(xiàn)，偏重于內心獨白式的心理敘事和對一種潛在傷害情緒的表達。同時，他們純化語言，研究圖式，既強調圖像與現(xiàn)實的關聯(lián)，也注重作品的觀念表達。就當代繪畫的整體發(fā)展來說，川美這代藝術家的作品也能從一個側面反映整個中國當代繪畫在20世紀90年代的一些轉變，也就是從宏大敘事向微觀敘事的轉變，藝術敘事向圖像敘事的轉變。更重要的是，這代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也能體現(xiàn)中國1992年以后的社會轉型，特別是在消費社會的背景和都市化的語境當中思想、觀念、審美所發(fā)生的劇變。

李：歷史的語境在不斷發(fā)生著變化，今天重提“新繪畫”，做這樣的學術梳理又有什么樣的意義？

何：有必然說明的是，川美“新繪畫”的一代，主要考慮的是四川美院當代繪畫所形成的傳統(tǒng)、譜系與發(fā)展脈絡。因此，川美的“新繪畫”與2010年以來美術界所說的“新繪畫”不是同一回事。這個展覽的意義就在于這代人，及其繪畫創(chuàng)作所呈現(xiàn)出的不可替代的特點。從這個意義上講，它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個案，因為，“新潮美術”以來，可能只有在四川美術學院才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龐大的青年藝術群體，完全是一代人的崛起，并且，他們的繪畫不僅有代表性的個人風格，而且能從一個側面，反映中國當代繪畫20世紀90年代的轉向，以及所取得的成就。

李：在“新繪畫”這個展覽舉辦的同時，四川美院美術館同時開展的還有劉藝斯先生的回顧展、“2020羅中立獎學金”，這三個展覽的立足點是完全不一樣的，可否談一下基于什么樣的原因組織了這三個不同的展覽？

何：2021年美術館展覽策劃的一條主線，是圍繞四川美院80年的創(chuàng)作成果展開。通過對歷史的回顧、梳理，對代表性個案的研究，目的是呈現(xiàn)四川美院的文脈和歷史。這也是推出劉藝斯先生展覽的意義所在?！靶吕L畫”展覽既有回顧的成分，同時也有前瞻性的思考，那就是，中國當代繪畫經(jīng)歷了四十多年的發(fā)展，尤其是在當下，它所面對的新的問題與挑戰(zhàn)是什么？川美“新繪畫”的這代藝術家，他們是重要的見證者、參與者、推動者，但是，面對今天的當代藝術現(xiàn)場，他們是否同樣面對著新的挑戰(zhàn)？事實上，川美美術館每年都會推出一系列關于青年藝術家的展覽，已經(jīng)形成品牌性、影響力的展覽，包括“羅中立獎學金”“青年藝術駐留計劃展”。這些展覽側重的是青年藝術現(xiàn)象，著眼于未來的發(fā)展。如果從展覽結構上看，它們包含了三個維度：傳統(tǒng)、當下、未來，雖然各有側重，但又有一種整體性。

2“川美：‘新繪畫’的一代”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展覽現(xiàn)場

李：從三個展覽中，逐漸清晰了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辦展的學術立場，我們看到近年美術館的學術面貌逐漸在完善，可否談一下美術館學術定位以及展覽機制是遵循著怎樣的原則和定位？

何：2019年以來，美術館在制度上做了一些完善，首先成立了學術委員會，然后推出策展人制度。美術館年度的展覽、研討會、系列講座等學術活動需要學術委員會通過，尤其是展覽方面，要嚴格把關。今天，美術館已經(jīng)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教輔”單位，它已成為藝術知識生產的重要場域，對于一個學院來說，是展示、推動、學術交流的一個重要平臺。推出策展人制度，就是強調展覽的學術性與問題意識。當然，川美美術館的重要職責是為學院服務，為學科建設服務；同時，推動地方和城市的藝術文化生態(tài)和公共美育。就展覽結構來說，我們希望是“三三制”：三分之一的展覽為了學科發(fā)展，加強與二級學院的合作，推動“雙一流”建設；三分之一關注中國當代藝術的現(xiàn)場；最后的三分之一是國際視野，促進四川美院跟國外的藝術學院、藝術家、藝術機構的對話和交流。

李：重慶當代美術館在2021年4月有三場展覽開幕，能否介紹一下他們的展覽特色和學術亮點？

何：重慶當代美術館這三個展覽，同樣也有結構上的考慮。今年是建黨一百周年，在這個大的氛圍下，我們推出了“慶豐收——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農業(yè)宣傳畫、年畫展”。以這個展覽為契機，我們希望今后加強新中國美術史方面的研究，再下來，逐漸拓展到20世紀的中國現(xiàn)當代美術研究?！霸~與物——中國當代藝術中個體敘事”是川美美術館的一個收藏展，也是一個專題研究展。另一個展覽是“第四屆今日文獻展”，這是與今日美術館合作的。這個展覽強調國際性的藝術與文化視野，通過藝術家的作品，反映今天在全球化與反全球化的背景下，特別是在一個新的歷史和轉型時期，人們所普遍面對的一些文化問題、社會問題、藝術問題。這三個展覽體現(xiàn)了對歷史、當下、未來的關注與思考，在藝術形式與作品面貌上因為有較大的時間跨度，所以會相互映襯，有很強的視覺張力和藝術感染力。

李：重慶當代美術館的學術定位如何與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拉開距離，您有什么設定？

何：川美新校區(qū)的美術館最主要的任務是為學科服務，為四川美院的藝術創(chuàng)作和學術推動做出貢獻。在未來的發(fā)展中，我們希望老校區(qū)美術館有三個學術方向。首先是側重區(qū)域美術的研究與推動。黃桷坪老校區(qū)有很深的歷史積淀，有豐富的文脈，同時，依托九龍半島的打造，因此，美術館希望在川美文脈、區(qū)域美術、社區(qū)藝術、公共藝術等方面做出推動。第二個方面，老校區(qū)美術館的名字又叫“重慶當代美術館”，所以，自然要加強對當代藝術現(xiàn)場的關注。第三，與新校區(qū)美術館一樣，重慶當代美術館也會在公共教育、公共美育方面加大投入，推出大量的活動，更好地為重慶市民服務。

3“川美：‘新繪畫’的一代”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展覽現(xiàn)場

李：基于您對美術館的全新學術規(guī)劃，在今年還有哪些值得期待的展覽和學術活動？

何：今年下半年美術館會獨立策劃幾個專題研究展和雙個展。首先是在建黨一百周年的背景下繼續(xù)推出的專題展。第二個方向是川美文脈的梳理與研究，下半年是馮星平先生的回顧展。第三個方向是推出系列當代藝術家雙個展。比較大型的展覽還包括“星漢燦爛——1936-1945重慶現(xiàn)代藝術大展”。這個展覽以20世紀的重慶美術研究、區(qū)域美術研究為出發(fā)點，會著重探討重慶在現(xiàn)代藝術時期、新中國藝術教育方面的成就與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