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劉小妹 丁拓 李佳睿（中國城市規(guī)劃設(shè)計研究院）

1.道家文化福祉地真君殿

“?？驼勫?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云霞明滅或可睹”。詩仙李白曾四入浙江、三入剡中（今浙江省紹興市新昌、嵊州），一首《夢游天姥吟留別》打造了天姥山名揚古今的獨特名片。

天姥山自古風(fēng)景秀逸，享有“越為首、剡為面、沃洲天姥為眉目”的盛譽（白居易《沃洲山禪院記》）。天姥山源起秦漢、興于魏晉、唐至鼎盛，歷經(jīng)千年積淀，吸引了無數(shù)文人墨客、魏晉名士、佛道高僧、茶學(xué)大家等不同社會群體尋訪天姥。他們視天姥山為文化地標(biāo)，彼此或同游山水、或追憶先賢、或以詩會友、或清淡飲茶、或參禪悟道，流傳下1500 余首傳唱至今的詩歌名篇。從謝靈運“高高入云霓”的意氣，到杜甫“欲罷不能忘”的離愁，白居易“沃洲天姥為眉目”的秀美，到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的絕唱，使天姥山成為經(jīng)中國唐代文學(xué)會官方論證的“浙東唐詩之路1“浙東唐詩之路”是晉唐以來文人墨客往來頻繁、人文與風(fēng)景薈萃的山水人文線路，在業(yè)界被譽為是中國繼茶馬古道、萬里茶道之后的又一重要的區(qū)域文化線路。其全長1 9 0公里，涵蓋了杭州、紹興、臺州、寧波、舟山等五市十三縣；是以詩人行跡為基礎(chǔ)，以詩詞名篇為靈魂，以水系古道為紐帶，串聯(lián)豐富的名城古鎮(zhèn)、古跡非遺等豐富的歷史人文資源，融合了江南的山高水長之風(fēng)、鐘靈毓秀之境。”精華地，被譽為“一座天姥山，半部全唐詩”。

筆者以詩歌蘊含的山水文化為核心主線，融合詩歌、名士、佛道、禪茶等文化要素，淺析天姥山作為“浙東唐詩之路”精華地的豐富文化內(nèi)涵。

中國山水文化高峰

天姥山的山水文化，起源于“天人合一、崇尚隱逸”的中國傳統(tǒng)哲學(xué)思想。文人名士云游四方、于自然山水之間上下求索，逐漸形成了“寄情山水”集體無意識的行為特征，體現(xiàn)了“山水”與“人”相互作用的文化觀照與情感觀照，進而形成了山水詩、山水畫、山水文學(xué)、山水地理科考等類型豐富的文化表征，生動地闡釋了文人與山水的關(guān)系。

此外，天姥山的山水文化具有豐富而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其統(tǒng)領(lǐng)并融合了詩、士、道、佛、茶等多元文化要素，是促使天姥山成為浙東唐詩文化精華地、魏晉名士文化集中地、天姥道家文化代表地、沃東佛家文化交流地、剡東禪茶文化傳承地的基礎(chǔ)與觸媒。天姥山的山水文化以詩歌吟游為“意”，以佛道融合為“境”，以名士禪茶為“趣”，以祥和恬靜的生活為“態(tài)”；詩、道、禪、茶等多元文化在山水文化引領(lǐng)下相互浸潤、兼容并蓄。“詩意、禪境、茶趣”是天姥山山水文化的外在輸出；“山清、水秀、云美”是天姥山山水文化的物質(zhì)基礎(chǔ)；兩者不斷融合演進，共同展現(xiàn)了“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東方古典哲思，“縱情山水云為伴、執(zhí)意詩書月比鄰”的浪漫精致生活范式，時至今日仍給人以深刻啟迪。

浙東唐詩文化精華地

天姥山作為“浙東唐詩之路”精華地，其文化之“精華”集中體現(xiàn)在：尋訪天姥山的詩人數(shù)量之多、影響之廣，以天姥山為題材創(chuàng)作的詩歌數(shù)量之多，匯集唐代詩文化之精粹。在《全唐詩》收錄的2000 多位詩人中，有450 余位詩人曾到訪尋游天姥山，包括“五言長城”劉長卿、“詩仙”李白、“詩僧”齊己、“茶僧”皎然、“畫僧”貫休、“詩奴”賈島、“詩王”白居易、“詩豪”劉禹錫、“詩圣”杜甫、“詩星”孟浩然等。眾多詩人紛至沓來、尋訪天姥，流傳下《夢游天姥吟留別》《壯游》《沃洲山禪院記》等1500 余首詩歌名篇，以巧妙的藝術(shù)手法描繪了以天姥山為本底的多元文化活動，是研究天姥山乃至中國儒、佛、詩、書、茶，以及地方曲藝、民俗、方言、神話的珍貴文字標(biāo)本。

今天，天姥山的山水格局、詩路驛道在一定程度上仍保留著千年之前其作為詩歌文化高峰時的文化生態(tài)環(huán)境。品讀天姥山的詩歌，可以體會到唐代詩歌藝術(shù)所流行的“寄情于山水”的典型寫作手法。探游天姥山的陸上與水上唐詩之路，可以感受到唐代詩歌所崇尚的“縱情于山水”的浪漫主義價值觀。研究天姥山的詩歌，可以進一步理解中國文化中特有的“天人合一”的東方哲學(xué)。正可謂“一座天姥山，半部全唐詩”。

2.禪茶文化傳承地

3.真君殿建筑細部

4.佛家文化交流地新昌大佛寺

魏晉名士文化集中地

由于歷史上“偏安一隅”的區(qū)位特點和山清水秀的自然條件，天姥山于魏晉時期起成為名門望族的活動集中地，其中以“盡攜書畫到天涯，江左風(fēng)流王謝家”的瑯琊王家與東郡謝家最為有名。東晉年間，謝安、謝靈運、王羲之等人常?！瓣酝敦咧兴?，明登天姥岑”，并以家族為單位，推研道法、煉丹問卜、吟詩作誦。這種頻繁的名士聚會活動與天姥山優(yōu)秀的山水自然背景結(jié)合，形成了歷史上跨越多個時代的“魏晉風(fēng)流”式的演進型文化景觀，對天姥山后世的佛教與道教發(fā)展、詩書畫創(chuàng)作演化都產(chǎn)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例如，謝安、王羲之常與高僧支遁在天姥沃洲一帶同游論道，以道教思想釋譯中國佛教文化，大幅度推動了佛教在浙東一帶的思想衍進歷程；又如謝靈運在游居天姥山浙東一帶的同時期，“儷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創(chuàng)作了多篇中國山水詩的開山之作；而魏晉名士不拘禮法、縱情山水的生活態(tài)度，也為唐代詩人群體在天姥山的集結(jié)奠定了文化根基。

天姥道家文化福祉地

天姥山的道家文化不僅歷史悠久，同時也是佛、道、士多元文化合流過程的重要催化劑。由于天姥山獨特的地質(zhì)景觀、氣象條件與民俗風(fēng)物，秦漢年間神仙方術(shù)與傳說故事便在此地彌漫，道書記載了“剡多名山，可以避災(zāi)”“兩火一刀可以逃”的讖言。東漢末年“劉阮遇仙”的神話傳說，描繪了比陶淵明《桃花源記》更早的桃源仙境，是承載天姥山仙緣道蹤文化基因的重要載體，現(xiàn)已被評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南朝至隋唐間，相當(dāng)數(shù)量的道教人士流入臺、剡，求仙活動頻繁，與天姥山結(jié)緣，如遍游浙東諸山采藥服石的王羲之、仗劍辭親遠游的入籍道士李白、因向往山居生活不愿遠赴長安而“頓生悔意”的高道司馬承禎，以及葛洪、趙廣信、褚伯玉、顧歡、孫韜、吳筠等等。而天姥山則逐漸被稱為“仙靈窟宅，煙霞原委”，進而演化成剡東地區(qū)的道教洞天福地：沃洲山福地、天姥山福地與司馬悔山福地。

天姥山的道教文化作為一種文化基流，為天姥山的唐詩文化賦予了浪漫主義色彩，為天姥山的佛教文化增添了世俗化闡釋的原料素材，也為天姥山的山水文化注入了仙源道蹤的特色內(nèi)涵。

沃東佛家文化交流地

天姥山是沃東佛家文化的交流地，也是佛教在中國演化發(fā)展歷程中的重要見證地之一。天姥山的佛教文化起源于東晉咸康年間（335-342 年），唐時期隨著沃洲山寺的重建而達到頂峰，明清時期亦有所發(fā)展，直至建國后勢漸衰微。天姥山作為啟迪心靈的場所，伴隨著歷代高僧賢明孕育出了豐碩的文化成果。在佛緣教義層面，大乘般若學(xué)的“六家七宗”中剡東占其六，而天姥山占其二，即支遁創(chuàng)立的色宗與竺道潛創(chuàng)立的無異宗。

在禪文化輸出層面，有以支遁、陸羽為代表的禪茶文化；以皎然、靈澈為代表的禪意詩歌流派；以及貫休所代表的羅漢繪畫藝術(shù)。在僧廟建筑方面，天姥山地區(qū)至今依然保存有傍山寺、真君殿以及沃洲山禪院等，具有高度文化價值的歷史建筑。因此，天姥山的佛教文化反映了中國佛教演化發(fā)展歷程中隱山清修、義理切磋、宗派分化、禪文化輸出以及佛、道、玄冶于一爐的珍貴歷史片段。

剡東禪茶文化傳承地

5.天姥古道

6.迎仙橋

天姥山獨特的氣象物候條件與深厚的佛教文化底蘊為茶文化的發(fā)展提供了必要的基礎(chǔ)，最終形成了“禪茶一味、以茶助禪、以茶禮佛”的天姥山禪茶文化。天姥山的禪茶文化與天姥山的佛教文化同源同脈，因此其亦吸收了儒、釋、道三家的思想精華。東晉高僧支遁在沃洲山清修時，首度將佛茶帶入剡東；詩僧皎然也曾寓居剡中，并因品飲剡溪茗而首倡“茶道”，二者均為茶道注入佛理禪機。南朝入剡的道家代表人物陶弘景，著《雜錄》借丹丘子、黃山君兩位神仙之名，盛贊剡茶使人“輕身換骨”之功效，為茶道注入了道家“杯水相生，天人合一”的哲學(xué)思考。唐代儒家名士，被譽為“茶圣”的陸羽，常年與皎然在天姥沃洲一帶推研茶理，撰《茶經(jīng)》三卷，成為世界上第一部茶文化著作，為后世茶道豐富了“清醒、達觀、熱情、親和與包容”的儒家精神內(nèi)涵。

結(jié)語

天姥山歷經(jīng)千年沉淀，其源起秦漢、興于魏晉、唐至鼎盛，從魏晉名士文化集中地、天姥道家文化福祉地，到沃東佛家文化交流地、剡東禪茶文化傳承地，成為“浙東唐詩之路”山水人文長廊的閃耀明珠，代表了中國山水文化的高峰。時至今日，天姥山仍吸引著無數(shù)心懷詩歌浪漫情懷的巡禮者們登臨暢游。

近年來，紹興新昌作為“浙東唐詩之路”的精華地與首倡地，積極推進天姥山詩路文化帶發(fā)展建設(shè)工程。隨著工程項目的有序建設(shè)，天姥山將在新時代機遇與歷史傳承中散發(fā)愈加耀眼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