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元

劉世勛，原成都軍區(qū)后勤部副部長，1928年11月出生于黑龍江哈爾濱，1945年11月參加革命，1990年3月離休?？姑涝鰢鲬?zhàn)期間任志愿軍炮兵第8師司令部副營級參謀，榮獲朝鮮三級國旗勛章?，F(xiàn)為四川省軍區(qū)成都第四離職干部休養(yǎng)所離休干部。

人的一生，就是由一個個選擇構成。對于93歲的劉世勛老首長而言，有兩個選擇最為重要：一是從軍，從老百姓成為一名戰(zhàn)士;二是參加抗美援朝戰(zhàn)爭，這段經(jīng)歷成為他軍旅生涯中最為驕傲與自豪的一段“高光”回憶。高尚與平凡、勇敢與淡泊、赫赫戰(zhàn)功與默默無聞，在其身上形成強烈反差，又融合得如此自然。這背后，是一位老兵、老共產(chǎn)黨員堅守初心的本色人生。

與歲月對望，總有一些場景能將不同時空的記憶緊緊串聯(lián)在一起。

“71年前的今晚，我們在鴨綠江邊的今集安悄悄過江踏上異國國土，與朝鮮人民軍并肩作戰(zhàn)，浴血戰(zhàn)斗，用3年時間徹底打敗了以美國為首的16國組成的‘聯(lián)合國軍，打出了國威軍威和大國地位。從這一天起，西方侵略者幾百年來，只要在東方的一個海岸上架起幾尊大炮，就可以霸占一個國家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今天，祖國山河無恙，人民幸福安康。這是無數(shù)革命先烈，包括中國人民志愿軍將士流血犧牲換來的?！?0月19日下午3時，當記者前往四川省軍區(qū)成都第四離職干部休養(yǎng)所采訪他時，劉世勛老首長仿佛與71年前站在鴨綠江邊的自己“相遇”;不同的時間與地點，因同一段歷史而同頻共振……

換裝吟詩夜過江

雖然抗美援朝戰(zhàn)事已過去近70年，但劉世勛老首長娓娓道來，有如昨日。

“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所在部隊是第四野戰(zhàn)軍第42軍155師。1949年，我們跟隨四野南下后配合二野55師解放四川石柱、豐都，部隊開赴湘鄉(xiāng)休整。我當時在警衛(wèi)營任供給員?！眲⑹绖桌鲜组L深情地回憶說。1950年2月，根據(jù)軍委命令，以第42軍155師師部改編為炮兵第8師師部，下轄12兵團直屬的

炮兵45團（原40軍炮兵團）、13兵團直屬的炮兵46團（原38軍炮兵團）、15兵團直屬的炮兵48團（原43軍炮兵團）。2月28日，炮兵第8師在湖南湘潭正式成立，師長王珩，政委李振邦，劉世勛時任師司令部正連供給員。

1950年3月，炮兵第8師轉(zhuǎn)隸東北軍區(qū)。當月，全師從湖廣地區(qū)出發(fā)，乘火車開赴東北黑龍江進行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

可好景不長，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7月10日，炮兵第8師編入剛成立的東北邊防軍;隨之，部隊奉命停止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收攏集結。7月26日，炮兵第8師又接令火速乘火車向中朝邊境開進。7月31日，師部與炮44、46團先后到達通化，炮45團到達輯安（今吉林省集安市，下同），炮48團和師警衛(wèi)營留東北密山繼續(xù)執(zhí)行生產(chǎn)任務。8月起，全師進入臨戰(zhàn)訓練，補充調(diào)整武器彈藥，換領被裝，并補充朝鮮語、英語翻譯。

9月15日，美軍在仁川登陸，朝鮮戰(zhàn)局急轉(zhuǎn)直下，美軍飛機開始在鴨綠江沿線偵察掃射轟炸。

“一年沒打仗，又聞到戰(zhàn)火味道，我們心里有種說不清的感覺。腦子里想著別再打仗了，可一聽見槍炮響，就總有種莫名的興奮和沖動;當然還有一些緊張，終究沒跟美軍交過手。隨著美軍飛機在邊境狂轟濫炸越來越頻繁，我們深知這一仗不可避免！”說到這，劉世勛老首長喝了一口水，待情緒稍作平復，才繼續(xù)講述。他們一面關注朝鮮戰(zhàn)事，一面開始積極進行作戰(zhàn)準備。

1950年10月8日，毛澤東主席代表中央軍委命令中國人民志愿軍赴朝參戰(zhàn)。10月10日，炮8師接命換裝，消除一切解放軍標記，全部換穿朝鮮人民軍服裝，部隊改稱志愿軍，要求相當嚴格。10月15日，美軍占領平壤。10月16日，炮8師先遣人員，跟隨42軍先遣隊過江進入朝鮮。

10月19日，以彭德懷為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的中國人民志愿軍，開始分別從安東（今遼寧省丹東市）、長甸河口、輯安等地渡過鴨綠江，進入朝鮮參戰(zhàn)。隨后炮兵45團奉命配屬39軍作戰(zhàn)，并作為師第一梯隊，于當夜在42軍部隊后面跟進，由吉林省輯安過江入朝，天亮前到達朝鮮滿浦地區(qū)隱蔽宿營。

“19日夜，我隨我們師部和炮44團也從長甸河口渡過鴨綠江，第一批到達朝鮮參戰(zhàn)。過江時，我深情地回望了一下祖國的土地，腦海中不由冒出荊軻刺秦王渡易水時的悲吟：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边@個細節(jié)，劉世勛老首長印象深刻，憶及當年情景，他聲音有些哽咽。

首戰(zhàn)告捷黃草嶺

“滿浦與輯安隔江相對，小鎮(zhèn)不大，已被美軍飛機連續(xù)轟炸成一片廢墟，四周不時傳來朝鮮老鄉(xiāng)的嗚咽聲。為保密，也為避免遭美軍空襲，入朝后部隊都是晝伏夜行。”劉世勛老首長回憶道，21日白天，部隊正在滿浦東南50多公里處的朝鮮臨時首都江界附近休息。炮8師突然接到命令，炮兵45團配屬42軍124師，速在黃草嶺、赴戰(zhàn)嶺一帶組織防御。從江界到黃草嶺直線距離不到200公里，但中間隔著連綿起伏的狼林山脈，而炮兵離不開道路，可最近的道路也有差不多400公里。部隊馬上動員準備，當夜便馬不停蹄地匆匆上路。

雖都是晝伏夜行，但也十分緊張，因為頭上總有美軍的夜航機，還有特務不時打信號燈和照明彈。部隊起初經(jīng)常走走停停，后因趕時間索性干脆不理它們，一路狂奔;坐在炮車上的炮手們，呲牙咧嘴地叫喚說屁股都蹲成八瓣了。跑了幾個晚上，部隊便安全趕到下碣偶里附近的集結地。此時，124師370團等部隊已在黃草嶺前沿的煙臺峰、芳草嶺等陣地打上了。

“我們剛到，命令就下來了，天亮后，配合124師反擊當面之敵。雖說是騎馬坐炮車趕路，但也是又累又乏，可命令一下來，干部戰(zhàn)士全都嗷嗷叫著要打好第一仗，早把疲勞甩到腦后去了?！眲⑹绖桌鲜组L說，戰(zhàn)斗準備緊張有序，一陣忙活，天就放亮了。

按照124師的反擊計劃，戰(zhàn)斗9點才打響，但令大家沒料到的是，7時30分正當部隊匆匆吃早飯時，幾架美軍飛機突然臨空將我軍卸去炮衣偽裝的幾門炮炸毀。

第一波空襲剛過，美軍便開始炮擊，美軍陸戰(zhàn)1師、美7師、偽首都師于8點搶先發(fā)起進攻，我步兵陣地上頓時一片火海。

124師立即取消反擊計劃，請求我炮8師支援步兵堅守。情況突然，戰(zhàn)情緊急，我們也隨機應變，迅速展開炮火反擊。

“雖然我們火炮的數(shù)量和口徑遠不如當面的美、李偽軍，但我們打得準、打得巧、打得狠。根據(jù)步兵要求，我們分別對敵人兵力集結地、進攻中的裝甲目標、前置炮陣地等予以打擊，并在一些關鍵時刻發(fā)揮重要作用，有效地支援了124師堅守分隊的防御作戰(zhàn)?！眲⑹绖桌鲜组L自豪地說，在黃草嶺阻擊戰(zhàn)中，我志愿軍將士扼守陣地，與敵軍拼殺，每一個山頭和高地都是雙方反復爭奪的戰(zhàn)場。一個山頭上午丟了，下午奪回來;一塊陣地白天失守，晚上又重新占領。勇士們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一曲曲驚天地泣鬼神的壯歌。

黃草嶺阻擊戰(zhàn)打響不到幾天，朝鮮東北部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給敵我雙方攻守都增加了困難。

11月2日清晨，美海軍陸戰(zhàn)1師動用飛機400多架次和百余門榴彈炮，對黃草嶺我軍主陣地狂轟濫炸，并以40余輛坦克、裝甲車為掩護，用1個團的兵力發(fā)起猛攻。我軍工事全毀，人員大量傷亡，一線陣地被敵人占領。42軍吳瑞林軍長命令124師師長蘇克之，發(fā)揮我軍近戰(zhàn)、夜戰(zhàn)之長，乘敵人立足未穩(wěn)之時，天一黑就迅速組織兵力進行全力反擊。

兵出國門，志愿軍首戰(zhàn)黃草嶺，阻擊戰(zhàn)打了13個晝夜，把美王牌軍陸戰(zhàn)1師打得不能越雷池一步，不久西線之敵被迫全線撤退。至11月5日，敵第8集團主力全部撤至清川江以南地區(qū)，我志愿軍第一次戰(zhàn)役旗開得勝，共殲敵15000余人，收復楚山、熙川、云山等城市，粉碎了“聯(lián)合國軍”感恩節(jié)以前占領全朝鮮的美夢，我軍在朝鮮站住了腳跟。

渡江偵察游清川

兵者，詭道矣。

第一次戰(zhàn)役后，我們采取故意示弱、誘敵深入的方針，邊戰(zhàn)邊退，一退30公里。因此，美偽軍認為我軍不敢和其較量。1950年11月24日，麥克阿瑟由東京飛到朝鮮，發(fā)表要在圣誕節(jié)（12月25日）前“結束戰(zhàn)爭的總攻勢”的號令。

對此，我軍集中9個軍30余萬人兵力，采取先誘敵深入，將敵之主力誘至云山、熙川、博川、龜城一線預定戰(zhàn)場后，即發(fā)動突然猛烈的反擊。

第二次戰(zhàn)役，從11月7日開始誘敵，到11月25日大舉反擊，12月6日解放平壤，12月24日東線敵10軍被迫從海上撤退。此役，我軍共殲滅敵人36000多人，收復“三八線”以北地區(qū)，解放“三八線”以南的甕津半島，基本完成了志愿軍出兵抗美援朝的任務，為和平解決朝鮮問題創(chuàng)造了極其有利的條件。

此役中，美軍向“三八線”以南瘋狂潰敗逃亡，我炮兵第8師奉命追擊?！耙惶焐衔?0時許，師參謀長張九德給我交待任務，讓我?guī)Хg和通信員去80華里外的清川江對岸軍隅里探查機關宿營地，越快越好！”劉世勛老首長介紹，受領任務后，他們3人商議，白天美軍飛機多，沿公路全時偵察轟炸，很不安全;但任務緊急，干脆繞開公路，翻山越嶺穿越森林走小路，直奔清川江，過江后再翻山前行到軍隅里宿營地。他們分析，清川江距軍隅里宿營地直線距離最短，零下20度的冬天，江面應已封凍，可從冰凍的江面走過去。

確定行軍路線后，他們即刻出發(fā)，為節(jié)約時間，翻山越嶺一路小跑，走了約2個多小時，終于到達清川江?？傻搅饲宕ń麄儾虐l(fā)現(xiàn)，雖然此時溫度已是零下20多度，但由于水流湍急，江面并沒全部封凍，20多米的江心中仍有流水。

“怎么辦？是繞道行軍還是渡江行軍？若繞道行軍，今晚機關就要在軍隅里宿營，我們前期沒有探明敵情，可能會耽誤大部隊按時到達宿營地。若渡江行軍，水寬20多米，零下20多度，水流又比較湍急，如果過江期間出現(xiàn)抽筋，就可能有生命危險?！弊鳛閹ш犡撠熑说膭⑹绖桌鲜组L同大家商量最終過江方案。

“我水性可以，游過去應該沒有問題！”翻譯表態(tài)說。

“你過得去，我也過得去，我自小在江邊長大！”通信員也不甘示弱。

見此，劉世勛老首長為完成任務，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做出決定：迅速游過清川江！

他們先脫掉衣服，用地上的雪把身上擦拭一遍，讓身體適應一下，然后用雨布把棉衣包好。通信員說他水性好，大家便把衣服交給他先行渡江?！八^江時告訴我水深約2米多。過江后，我看著他在對岸凍得瑟瑟發(fā)抖，一個勁招呼我們跟上，于是也趕緊拉著翻譯游過江去。江水寒徹透骨，不多久我倆就嘴唇烏紫、說話打顫，翻譯感慨地說要是有點酒就好?。∥艺{(diào)侃他說，有酒好，如果還有點肉就更好了！說著，我倆奮力地游上了岸?！眲⑹绖桌鲜组L至今記憶猶新，他們3人過江把棉衣穿上后，一個個凍得牙齒直哆嗦，大家攙扶著又翻越了2座大山，終于在一個山溝里遇見了1戶朝鮮老鄉(xiāng)。老鄉(xiāng)聽說他們是過路的志愿軍，趕緊給他們生火取暖，又給他們介紹當?shù)厍闆r。臨走，劉世勛老首長送給老鄉(xiāng)幾塊壓縮餅干作為酬謝，又趕緊一邊趕路一邊探查。

到達軍隅里后，他們分頭探查地形地貌，并繪制各個山頭、山溝的草圖，然后趕緊通過電臺將具體位置報給師里。晚上，氣溫降到零下30多度，他們尋到一個避風口圍著火堆坐了一夜。

第二天凌晨4點，師機關到達宿營地。他們趕緊將執(zhí)行任務情況和手繪地圖呈給張參謀長，為師機關在軍隅里安全宿營和天亮后立即投入戰(zhàn)斗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

事后，張參謀長要給劉世勛老首長報功，可他想到一起執(zhí)行任務的通信員是1948年入伍的老兵，當時才是班長，老家又是農(nóng)村，家庭困難;而自己當時已是副營職參謀，于是力請參謀長將三等功名額讓給他。不久，通信員立功后提干，任師警務排副排長。

上山活捉“美飛鷹”

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橫戈馬上行。

劉世勛老首長說，在朝鮮的日子過得很漫長，大小戰(zhàn)斗不斷，不過期間也有“好?！钡男〔迩?。如1950年12月，他們在“三八線”一帶的炮兵第8師駐地活捉了“美飛鷹”——美軍飛行員。

那天早晨，大家剛從防空洞出來，太陽升過山頂，一個戰(zhàn)友感嘆：“今天的天氣真好，紅日東升無風無雨?！绷硪幻麘?zhàn)友提醒：“最近美國人的‘飛鷹來得多，大家要小心點呀！”七嘴八舌話音未落，突然有人喊道：“聽！山那邊有飛機聲，美國人的‘飛鷹來了！”

大家一下警覺起來，趕快向防空洞跑去，邊跑邊觀察，果然在空中看到一架飛機。不過這架飛機起火了，拖著濃煙慢慢向師部后山飛來，越飛越低，都能看清飛機上的美軍戰(zhàn)斗機標記“白五星”。

在師部后山上空，飛行員跳傘了。

大家一見，齊喊：“走，上山活捉他！”

他們迅速沖往山頂，只見一名美軍飛行員正將一塊方形白布平放在山頂。

“我心想，這塊白布肯定是飛行員對空聯(lián)絡的信號。于是，我們持槍對美軍飛行員高喊道：‘不準動，舉手投降，我們是中國人民志愿軍，你被俘虜了！”劉世勛老首長笑著說，美軍飛行員不知他們說啥，正愣神間，同行的翻譯講了幾句外語，這家伙聽后便乖乖地把雙手高高舉起。

他們趕緊搜身，將其攜帶的小左輪手槍繳械，并收繳了企圖用來聯(lián)絡的白布?，F(xiàn)場飛機仍在燃燒，大家用鋤頭、鎬挖來泥土將火撲滅。

隨后，大家準備把美軍飛行員帶下山，可這家伙不干，直嚷嚷，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軍翻譯告訴大家：“這家伙說他不下山，他是聯(lián)合國軍，我們不能帶他走，他要跟美軍飛行大隊聯(lián)絡?！?/p>

大家一聽，火了！“癡心妄想！飛機炸了，聯(lián)絡白布收繳了，一個俘虜還想找人來救他？”“狗屁聯(lián)合國軍，打著聯(lián)合國之名行侵略之實。這群侵略者，遠隔大洋萬里，跑到朝鮮靠空中優(yōu)勢狂轟濫炸，把朝鮮很多城鎮(zhèn)炸為平地，他們這是在明目張膽地侵略，犯下了滔天罪行！”

于是，大家一擁而上，采取強制措施，蒙上他的雙眼，將他綁下山帶到師部。經(jīng)審訊，方知他是美軍駐韓某飛行大隊的飛行員，早晨駕機在“三八線”北執(zhí)行空戰(zhàn)任務時，被我志愿軍高射炮擊中起火，準備飛回“三八線”南美軍機場，但飛機無法堅持不得已跳傘。

在他的隨身物品中，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背心里有電臺零件和他家人照片，還有一個小包。我軍翻譯問：“小包里是什么？”他回答是救生包，裝有壓縮奶片、水果片、水、消毒片、餅干等，遇到緊急情況，可供三五天吃喝。

翻譯又問：“你與機場什么時間聯(lián)絡過？說了些什么？”他答道：“飛機被打傷時聯(lián)絡過，說過起火的地點位置以及準備跳傘的方位，跳傘后在山上展開過聯(lián)絡布。”

根據(jù)審訊情況，師司令部分析認定，美軍將很快派飛機來偵查，下令部隊做好防空準備，機關各科除值班員外，其余人員分散隱蔽。

果然，當天下午3點，飛來兩架戰(zhàn)斗機，在師直屬隊一帶上空偵查。“這時我在一個隱蔽點看見美軍飛機沿山溝低空飛行偵查，甚至可以看到飛機艙內(nèi)的人影。不過他們什么也沒找到，20分鐘后就飛走了?！眲⑹绖桌鲜组L笑呵呵地說，美軍飛機一無所獲后不甘心，第二天又來了兩架飛機，繼續(xù)進行偵查，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可能認為飛機起火爆炸，飛行員已死，因而在第三天就終止了尋找。

黔驢技窮細菌戰(zhàn)

1952年1月4日，時任“聯(lián)合國軍”總司令李奇微在美國參謀長聯(lián)席會議的報告中，承認其所實施的“空中封鎖交通線戰(zhàn)役沒能阻止住敵人運輸其進行陣地防御所需的補給品，也沒能阻止住敵人將部隊運入北朝鮮”——我志愿軍同朝鮮人民軍在“三八線”附近筑起銅墻鐵壁，敵人空中炸不毀、地面攻不下、炮火轟不垮。

1月5日，在朝鮮停戰(zhàn)談判第三項議程小組委員會上，“聯(lián)合國軍”方繼續(xù)以破壞停戰(zhàn)談判為威脅，強迫中朝方接受其限制朝鮮境內(nèi)設備的無理要求，公然聲稱：“除非你們接受我們的方案，否則我們準備讓大炮、炸彈和子彈去繼續(xù)辯論！”

1月13日，敵機共4批52架次入侵我東北沈陽、本溪等地上空，行動“目的在迫我就范”?！耙惶焐衔纾覀儙煓C關上下才吃過早飯，就看到一架美軍 B52飛機飛到師駐地附近投下2枚‘炸彈就徑直飛走。我們當下就納悶，只見‘炸彈落下，怎么不聞爆炸聲？難不成2枚都是啞彈？我們便去查看，只見2枚‘炸彈落在我們師駐地的一個溝里，像2個冬瓜一樣戳在那，只是雪地周圍有許多老鼠、蚊子和蒼蠅在那亂竄?！眲⑹绖桌鲜组L回憶說，大家當時很不解，美軍不扔炸彈扔這些“臟東西”是不是在“惡心”我軍？繼而，拎起汽油桶潑在這些“臟東西”上點火燒消毒……

后來，大家才知道：1月28日，美國當局不顧國際公法，不顧人道主義，開始對朝鮮北部和中國東北等地區(qū)實施細菌戰(zhàn)。美國企圖通過細菌戰(zhàn)制造疫區(qū)，殘害中朝人民，削弱中朝軍隊有生力量。為掩蓋罪行，細菌戰(zhàn)在秘密狀態(tài)下進行。2月19日，我志愿軍334團、337團先后于駐地發(fā)現(xiàn)細菌彈彈殼和成片帶有細菌的毒蟲;經(jīng)化驗，發(fā)現(xiàn)毒蟲身上帶有鼠疫、傷寒、痢疾、霍亂等病菌。

3月14日，以周恩來為主任，郭沫若、聶榮臻為副主任的中央防疫委員會成立，統(tǒng)一領導反細菌戰(zhàn)的全面工作。國內(nèi)先后向朝鮮戰(zhàn)場前線派出3批包括昆蟲學、細菌學、病理學、流行病學、毒物化學在內(nèi)的50多名專家和數(shù)百名防疫人員，為前方提供鼠疫疫苗、斑疹傷寒疫苗、痢疾疫苗、四聯(lián)疫苗、五聯(lián)疫苗等，此外還有大量消毒粉劑。

“最近，一部反映抗美援朝的電影《長津湖》很火，這是好事！71年前，我們志愿軍與朝鮮人民軍一道，面對世界上最強大的敵人，在極為艱難的條件下，冒著零下30多度的嚴寒，在白雪皚皚的崇山峻嶺中縱橫馳騁、前仆后繼，即使戰(zhàn)斗到只剩一人一槍，仍然堅守陣地，頑強地同敵人血戰(zhàn)到底。他們不愧為中華民族的英雄兒女，無愧于‘最可愛的人的光榮稱號！”臨近采訪尾聲，劉世勛老首長慷慨激昂地總結道，偉大的抗美援朝戰(zhàn)爭，弘揚和光大了中國共產(chǎn)黨和人民軍隊的革命精神，不僅奏響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凱歌，且鍛造出偉大的抗美援朝精神。

是的，我們今天沐浴在新時代的陽光下，回望這場偉大的戰(zhàn)爭，理應更加珍視來之不易的和平。在此，讓我們向那些為捍衛(wèi)祖國利益、為維護正義、反對強權而浴血奮戰(zhàn)建立不朽歷史功勛的志愿軍將士致以深深的敬意！

他們的英名將永垂史冊，他們的精神將光耀千古！

（作者系《國防時報》社記者部主任兼《國防時報·軍民文藝特刊》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