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萬元的賭債,成了鄭鈞心頭的巨石,他必須盡快擺脫陸海的套索。
老謀深算的陸海像一條巨蟒,將捕獲的獵物越盤越緊,他會如何應(yīng)對鄭鈞的奮力掙扎呢?
別墅
戴朋文
第八回 陷落泥潭
學(xué)院路,云山風(fēng)貌保護(hù)區(qū)內(nèi),峰巒疊嶂的云山腳下。一條蜿蜒起伏的道路,橫貫東西十公里。學(xué)院路的名字,源自這條路上的兩所國內(nèi)知名的高等學(xué)府。
警車緩緩地駛上學(xué)院路,與鄭鈞同行的還有兩位評估師,目的是重新評估王克云別墅的價值。
鄭鈞原本不想理會王克云提出的評估異議,然而夫婦倆的慘狀,特別是王妻那些扎眼的白發(fā),讓他憶起了娘親,那個以恨度日以怨為生的不幸女人。
雖說陸海把他變成了過河的泥菩薩,難保自身,但鄭鈞畢竟還是血肉之軀。
鄭鈞知道,陸海放貸的目的絕不是收購房產(chǎn),那樣會影響他的資金流轉(zhuǎn),會使他的利益縮水。即便是陸海想要收購那棟別墅,最終還得需要鄭鈞的低價運(yùn)作。
只要別墅能夠折現(xiàn)800 萬,陸海足矣??赡?00 萬只需周轉(zhuǎn)半年,利潤就會翻番。況且,陸海一直喜歡錢生錢的感覺。所以,陸海對王克云的別墅不感興趣。
工程師察看、測量別墅,鄭鈞偷偷端詳著那對苦命鴛鴦,發(fā)現(xiàn)男人發(fā)辮里陡增了許多花白,就像落滿雪花的松針;王妻披頭散發(fā),嘴里念念有詞,手里捏著一疊皺巴巴的撲克牌,活脫脫一個落難的滅絕師太。
“誰也別想得到這座房子,就是得到了,我變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他……”王妻嘴里的念念之詞,每個字都像冰凌一樣,狠狠扎在鄭鈞心里……
黎河兩岸,迎春花盛開,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片金黃。久違了幾個月,鄭鈞又登上那艘變?nèi)藶椴虻挠未?/p>
幾個月而已,服務(wù)員一律換成陌生面孔。這也是陸海的用人之道,他聘用的員工絕不能干滿半年,通常是黃鼠狼進(jìn)雞窩——全端。
鄭鈞徑直去往那間特殊的包房。房門口,服務(wù)生伸手擋住去路,表情冷峻。
鄭鈞狠狠瞪著對方,亮出法院工作證。
沒有見效,服務(wù)生如一尊雕塑,緘默地保持著攔阻動作,頗有儀仗兵風(fēng)范。
“我找你們老板,讓開!”包房外也安裝了攝像頭,想必陸海已經(jīng)看到了他,所以故意遣調(diào)服務(wù)生擋駕。鄭鈞惱怒異常,有動粗的沖動。
門開了,是阿紫的另一個女伴:“吆,是鄭局長,快請進(jìn)?!?/p>
服務(wù)員收回手臂,表情依舊冷峻,緊繃的黑西裝,讓鄭鈞聯(lián)想起黑社會。
房間里,賭事正酣,除了陸海,還有幾個官員模樣的人圍坐于賭桌之前,其中那個肥頭大耳的眼鏡哥,鄭鈞認(rèn)識——市中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長。
“陸海,找你有事?!编嶁x直奔主題,一點(diǎn)也不忌諱其他參賭之人?!胺凑疾皇鞘裁春螟B。”鄭鈞心里暗罵。
“那就到隔壁吧?!标懞Uf罷,朝那個叫阿紅的女孩招了招手。阿紅心領(lǐng)神會,熟練地頂替了陸海的位置。
隔壁的房間與剛才的包房一模一樣,只不過這是一間真正的KTV 包房,只唱歌不耍錢。
“鄭大局長,你可是稀客。輸了300 萬,就一直躲著我。說吧,有何吩咐?”
“陸海,說白了吧,你那300 萬根本就是不義之債,你不就是想黑我嗎?不就是想把我變成你坑人的工具嗎?今天,我只是向你挑明,你我各不相欠?!?/p>
“鄭鈞,你今天是來吵架的吧。”
“不敢,只是提醒你,我不可能因?yàn)檫€你的不義之債去坑害別人?!?/p>
“啊呀!你說的別人是王克云吧?沒想到鄭大局長還蠻高尚嘛。”陸海故作驚訝之狀,不緊不慢地敲了三下墻。少頃,阿紅來了,很職業(yè)的背著雙手,臉上掛著微笑:“陸總,有事?”
“去把鄭大局長的資料拿過來?!?/p>
“不用,我已經(jīng)帶來了。”阿紅說著,從身后亮出資料夾,放在茶幾上。陸海抽出兩份復(fù)印文件,一份借款合同和一張收條,落款處都有鄭鈞的親筆簽名。
鄭鈞不以為然地笑道:“惡債不受保護(hù)?!?/p>
陸海也笑了:“說得沒錯,不過這可是正常的借款合同和履行合同的收據(jù)。老兄,別忘了,我也是學(xué)法律的?!?/p>
“那又咋樣,大不了打官司告我?!编嶁x表面上不以為然,心里很明白,要推翻合同和收條,很難,除非由司法機(jī)關(guān)正式立案,把這個地下賭場和陸海一鍋燴了。
“借款可以打官司,這種事就不用打官司了,你說是不是?”陸海又抽出一張光盤,放進(jìn)DVD 機(jī)。偌大的電視屏幕,清晰地播放著鄭主角上演的激情“床戲”……
“這場戲演得很棒,要是傳播出去你還能做人嗎?還能當(dāng)官嗎?”陸海按了暫停,男一號變形的面孔定格了。
鄭鈞恨不得立刻鉆進(jìn)地里,電視上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讓他感到厭惡、惡心,他恨透了自己,恨透了陸海,恨得殺心頓起……
“鄭兄,別老想著如何殺我了,喝杯酒,定定神?!标懞5沽艘槐?5年芝華士,端到鄭鈞眼前。鄭鈞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放心吧,鄭鈞,我不會搞現(xiàn)場直播的。但是這需要一個前提,要么還我錢,要么繼續(xù)關(guān)照我。還了錢,沒啥好說的,我立刻把借款手續(xù)和錄像光碟全部銷毀;或者我認(rèn)為你為我的服役期滿,我照樣可以全部銷毀那些東西?!?/p>
鄭鈞沉默良久說道:“我還是你的朋、朋友。不過你得先幫我一個忙?!编嶁x又喝了一杯酒。
“說來聽聽吧?!?/p>
“給我找三個托兒,參加云山別墅拍賣會?!?/p>
“這事,沒問題,哈哈鄭兄,這就對了嘛?!标懞P(yáng)起笑臉,狠狠地碰了一下鄭鈞的酒杯,他知道鄭鈞打的什么主意,這些鳥事,他們心有靈犀。
下船后,鄭鈞立即撥通了黑馬的電話——“云山別墅,在原來的價格上可以再加20 萬,報告后天給我?!?/p>
安排停當(dāng),鄭鈞通知拍賣行的表弟:“去亮亮茶樓,有事商量。”
田爽想起的那種動物叫作黃鼠狼,學(xué)名黃鼬。
不管別人如何評說黃鼠狼,田爽還真親眼見證過這種動物的靈異。
小時候,田爽住在這座城市的城鄉(xiāng)接合部。那一帶的房子大部分是土坯房,幾乎沒有嚴(yán)絲合縫的屋頂,冬不御寒,夏不耐暑。周邊的環(huán)境十分惡劣,垃圾遍地,雜草叢生,田爽家的后面,還有一條常年散著臭味的水溝。
一個冬天的中午,鄰居小孩跑到田爽家,使勁扯著田爽母親的衣服——“阿姨,快去看看我奶奶,她瘋了?!?/p>
田爽隨著母親急三火四地去了鄰居家。鄰家奶奶坐在取暖爐上,雙手揮舞,唾星飛濺,口中念念有詞,平日慈光無限的眼睛,妖媚如狐。
母親也從未見過如此陣勢,不知如何是好。鄰家奶奶變成瘋子的消息不脛而走,引很多人前往觀看。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一位年逾七旬的老漢走上前,狠狠地掐著鄰家奶奶的脖頸,大聲喝道:“你個狐貍精,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再不走,我就一把火燒死你?!?/p>
這一招果然奏效,鄰家奶奶很快平靜下來。田爽和母親松了一口氣,剛要上前攙扶,卻見她忽地從爐子上蹦了起來,像一只靈巧的猴子,竄出屋外,沿著坑洼不平的西山墻,噌噌爬上了房頂。在房頂上,鄰家奶奶又跑又跳,如履平地,嘴里不停地喊叫著。
在她癲狂忘形的同時,老漢手持兩根桃樹枝,一邊晃動著,一邊高喊著:“狐貍精,你看看,這是什么?”
那時的平房不是很高,老漢手里的桃樹枝夠到了房頂和房檐之間的位置,樹枝敲在瓦上,噼啪作響,每敲一次,奶奶就蹦跳一次,漸漸的,雙方的頻率都慢了下來。最后,奶奶突然癱軟下來,一個骨碌滾下房頂。
那絕對是個奇跡,從兩米多高的屋頂滾落在地,身體竟安然無恙。那一摔,把她摔回到原形。奶奶被大家伙抬回屋里,安置在炕上。幾分鐘后,當(dāng)她再睜開眼睛時,神態(tài)如常。問起剛才的事情,她沒有任何記憶,感覺像睡了一覺。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