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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袍

2021-10-15 02:35時曉
安徽文學 2021年10期
關鍵詞:吳梅陳強陳晨

時曉

1

凌晨一點半,夜色靜寂,城市已進入深度睡眠的狀態(tài),馬路上一個鬼影都沒,只有寒風呼嘯著。吳梅還在外面游移著,一身純白的修長羽絨服踩在純黑的粗跟皮靴上,在路燈的映射下,顯得格外凄清。她手里拖著一個白色行李箱,在浦東一所小區(qū)門口踱來踱去。她還不時地低頭看手機,查看滴滴打車軟件,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司機接單。

“今天真他媽冷?!彼谛睦锬钸吨?,一會看看馬路,一會看看手機,似乎害怕錯過了什么。

忽然手機屏幕一閃,切換到了來電顯示狀態(tài),是陳強。吳梅遲疑了一下,心想也許是他良心發(fā)現了?這么冷的天,這大半夜的,正常人都不會這么絕情。就算真要分手,也得挑個時間吧!

這么想著,她就接通了電話,等著他像之前一樣,聲音軟下來,懇請她原諒,然后求她回家。然而,當陳強的聲音穿過手機屏幕,進入她的耳際時,感覺像有一個手雷在她的耳邊炸了:“你忘了把戒指還給我。你得把戒指還給我!……”

后面還說了什么,她已聽不清了。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像在篩糠一樣,止不住地抖,聲音也跟著抖:“你……你這個人真是太太過分了!我跟了你這么多年,難道還不值一個戒指?”說罷她憤怒地按掉了電話,眼淚奪眶而出。

“唉,什么恩愛,情分?一文不值!”

她抬手拭去眼淚,低頭望著無名指,那枚白金制作的戒托上,鑲著一克拉的白色鉆石,在路燈的照射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不是大品牌,但也花去了五萬塊。沒錯,那是他送的求婚戒指。原本說好要登記結婚的,沒想到等來了分手。按說,既然是婚戒,現在分手了,婚戒也應該還回去。但是,吳梅不甘心。陳強平時待她非常吝嗇,這枚婚戒是他們同居七年來,他送她唯一的禮物。她甚至想到了,陳強之所以不送別的禮物,只送婚戒,恐怕也是想著萬一分手了,還有索回的可能。想到這一點,吳梅不由得罵出聲來:“卑鄙,太卑鄙了!精明,上海人真的是太精明了!簡直是機關算盡!”

既然如此,就更加不能還給他。何況分手并不是她提出來的,她并沒有做錯什么。起因不過是一件極其微小的事,簡直不值一提。白天還好好的,吃晚飯的時候,她先吃好了,就去陽臺把洗好的衣服取出來晾曬。他忽然就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對她發(fā)起飆來:“你就不能在這老老實實坐著,等我把飯吃完?你這么急匆匆地干什么呢?鄉(xiāng)下人,鄉(xiāng)下人就是什么都不懂……”

吳梅開始并沒惱,只是笑他:“這么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吃飯得讓人陪?”陳強也不是第一次罵她是鄉(xiāng)下人了。畢竟在上海人眼里,全中國的外地人都是鄉(xiāng)下人。但是緊接著陳強又說:“到底是鄉(xiāng)下人,我跟你這個鄉(xiāng)巴佬是過不到一起的,還有你那個拖油瓶,也別想賴著我……”

吳梅聽明白了,他是欲加之罪,是沒事找事,是沖著自己的兒子楊楊來的。楊楊今年剛考上了大學,生活費和學雜費都是陳強給的,因為陳強不讓吳梅出去工作,讓她在家里照顧自己。陳強現在過的是提前退休的生活,除了偶爾出去跟朋友打打高爾夫球,大部分時間就是待在家里看股票、看電視,有時去小區(qū)會所里游泳、健身。他對吳梅說:“上個勞什子班,一個月不就那么幾千塊錢,別去了,在家待著,我這股票賬戶一天漲跌十幾萬,會缺你的零花錢?”

吳梅開始不同意,說:“我的零花錢不要緊,但是孩子讀書吃飯得要錢啊。孩子外婆年紀大了,我不孝敬她就算了,不能還指望老人替我養(yǎng)孩子吧?”

陳強當時大手一揮,臉上寫滿豪氣地說:“孩子吃飯讀書的錢,我來給,直到他大學畢業(yè)參加工作?!?/p>

“這都是你陳強主動請纓拍著胸脯說的話,怎么現在又說是我和兒子賴著你了呢?”吳梅質問他。

陳強說著說著就扯遠了,嚷嚷道:“就楊楊讀的那個破學校,將來能有什么出息?還不是得靠著我?還有他那個無賴老子,指不定聯(lián)合他一起來騙我的錢。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他老子的無賴基因在,兒子將來也好不到哪里去?!?/p>

吳梅覺得別的事自己都可以忍著,但是一說到兒子,吳梅就忍不住了,那可是她的心頭肉。楊楊自小就貼心,吳梅有一次跟前夫張五常吵架,張五常在院子里坐著,三歲的楊楊正在一旁拿小桶挖沙子,忽然就拎了一小桶水走過來,用挖沙子的勺子舀水,澆了張五常一褲子都是,嘴里還說:“讓你再欺負媽媽?!比缓蟊粡埼宄A嗥饋?,朝著屁股狠揍了一頓。打得屁股通紅,嘴里仍然說:“我不要你,我要媽媽?!?/p>

吳梅想起這些,心里有些后悔,當初就不應該把什么事都跟陳強說。哪個是靠得住的?當初告訴他的那些委屈,現在倒成了他攻擊她的把柄和武器。因此對陳強感到有些失望,回嘴道:“孩子讀的雖然不是名校,那也是國家公辦的正規(guī)院校。你的孩子是有出息,高中畢業(yè)就送去了美國,你一次性給她兩百萬生活費。我兒子讀大學,你才給兩萬塊不到,這花的價錢也不一樣?。《?,你憑什么說我兒子是無賴呢?誰見了楊楊不夸他文質彬彬,一表人才?”

兩個人越說越氣,越吵越兇,吵著吵著,陳強忽然就用手指著大門,對吳梅說:“反正,我跟你這個鄉(xiāng)巴佬是過不到一起了。我也不可能和你結婚。請你立刻、馬上,離開我的家。滾,現在就滾!”

他竟然對她下了逐客令!這哪里是對待自己的女朋友?分明是在驅趕一個不合格的保姆!

就算是保姆,我兢兢業(yè)業(yè)服侍了他七年,上海的住家保姆一個月也要五千元打底。這些年他除了給孩子一點生活費,也沒在我身上花過什么錢,送我一枚戒指還好意思要回去?想到這里,她堅定了態(tài)度:戒指不能還他。不能這么欺負人!有本事那就打官司好了!她料定他不會跟她打官司。尤其是他前些年剛從里面出來,對官司這個詞特別敏感。打定主意之后,她心里安定下來,不再對陳強抱有任何幻想。她承認,剛才下樓時,她幻想陳強會在門口把她攔住。出小區(qū)時,她走得很慢,等著他追出來。在馬路邊等車時,不時回頭張望,想著他消了氣就會后悔,然后像之前一樣,瘋狂找她,請她回去。然而,等來的是他索要戒指的電話。那么冰冷,絕情。

2

七年前,南京路一家酒吧里,吳梅坐在朦朧的燈光下,等待著最后一批客人散場。昨晚被前夫的短信糾纏,幾乎沒怎么睡,今天又忙了一晚,實在又困又乏。她好幾次跑到洗手間去照鏡子,所幸靠化妝品撐著,看起來居然還過得去。只是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她用冷水拍了拍額頭,使自己振作起來。

回到吧臺,忽然眼前一亮。一個身材高大勻稱氣度不凡的男人,撥開門前的夜色走了進來,在酒吧最角落的地方坐下,神情憂郁。吳梅當時就對他有了好感,如果不是后來看過他的身份證,吳梅以為他也就四十歲左右。

她走過去幫他開酒,他一個勁地說謝謝。忘了是開第幾瓶酒的時候,他輕輕拉住了她的胳膊:“美女,陪我喝一杯吧?!?/p>

她坐了下來,遞給他一杯溫開水,說:“你醉了?!?/p>

他無疑是喝高了,對著她喋喋不休。一次二次三次,把這些年的委屈,一股腦地往外倒,對她毫無防備。

陳強有過兩任太太,用他的話說,個個眼里只有錢,一個比一個有手段。第一任太太離婚時,一下分走了他一半房產,并且還要了兩百萬的撫養(yǎng)費,說要送女兒去美國。第二任太太心更狠,為了得到他的婚前財產,在他入獄時,她說已經找到了可靠的人,可以幫他減刑,但是要很大一筆錢。他當時剛從一個國企高管變身階下囚,巨大的落差,使得他根本無法適應牢獄的生活,精神瀕臨崩潰邊緣,聽說有機會減刑,就全權委托她把一套價值五百萬的內環(huán)房產出售,然后眼巴巴地等待她的營救。沒想到,她把那些錢一分不剩地拿走了,還告訴他是為了幫他減刑花光了。他后來的確被減刑了,由六年改為四年。事后他才知道,他被提前釋放是因為案件本身他應付的責任量刑過重,跟什么“可靠的人”一點兒關系都沒有。而他彼時已如驚弓之鳥,連重新打官司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啞巴吃黃連。在他出獄后不久,她就跟他離婚了,拿著他的錢,跟了別的男人。

“我在里面度日如年,惦記著與家人團聚,她卻只惦記我的錢。她離婚時還說,像我這種男人,把婚前財產把得這么牢,沒有哪個女人會真心跟我過日子。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不愛錢的女人了嗎?”他喝得酩酊大醉,對著吳梅絮絮叨叨。

陳強是在來酒吧的第十次,跟吳梅表白的。吳梅最初是婉拒。陳強卻很堅持,追問:“是因為我比你大太多了嗎?”

吳梅搖頭,說:“是我們的學歷和經濟條件差距太大,我怕配不上你?!?/p>

陳強聽到這句話,仿佛受到了鼓勵,霸道地牽起了她的手,說:“只要你不嫌棄我比你大十五歲,我就謝天謝地了。我前兩任太太都是名牌大學畢業(yè),那又怎么樣呢?個個眼里只有錢。在我心里,你比她們好一百倍。你知道嗎?你長著一張賢妻良母的臉,讓人看了就心生依賴。你和我之前的那些女人是完全不同的?!?/p>

這情景恍若昨日。

剛才打包行李時,吳梅想過了,今晚先找個旅館住下,然后回之前的酒吧上班。她給酒吧的老板娘發(fā)了微信,這些年她還一直跟老板娘保持著聯(lián)系,經常在朋友圈里給她點贊,潛意識里也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然而一直沒有等到對方的回復,她的心情愈加暗淡。也是啊,現在00后的女孩都出來混世界了,她一個年近40歲的女人,已經不適合酒吧的工作了。為什么自己的人生,每次都因為一個男人而跌入谷底?

她想起張五常,就是陳強嘴里的那個無賴。那時她還豆蔻年華,在蘇北小城,那個長得人模狗樣的男人,用一支在花店門口撿來的玫瑰,以及月光籠罩下的那座石拱橋,騙走了她的初吻,接著又騙走了她的初夜。他對著月光和石拱橋發(fā)下誓言,要給她幸福。她望著他那俊朗的臉,頭腦一熱就答應了,還把自己積攢多年的嫁妝錢拿了出來,貼補他買了婚房。

如果誓言有用的話,世上豈會有那么多傷心人?

喝酒,賭博,打架,到處欠債,經常讓她到警局去交保證金領他回家。這些她都忍了,還把自己辛苦做工得來的錢給他填補那些資金上的缺口。沒想到,他最后睡到了別的女人的床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是個十年不遇的寒冬,舉目之處,遍地積雪皚皚,而張五常開始頻繁夜不歸宿。吳梅把楊楊送去上學之后,暗暗地去了他平日上工的地方,幾乎一天沒吃飯,竟也不覺得餓。終于,待他散了工,她親眼目睹他進入了街道上一個寡居的女人家。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整個人還是感覺吃了悶棍一樣,慌亂之間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在門口蒙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她拿起門邊的一根碗口粗的棍子掄起來就砸門。棍子上包裹著厚厚的積雪,隨著她的舞動,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像灑在葬禮上的白色禮花,有一種祭奠的味道。那寡居的女人開了門,帶著無所畏懼的目光。吳梅徑直走到房間里,她的丈夫此刻正穿著短褲裹著皮襖在那女人的床頭坐著??吹剿哌M去,男人居然說:“天太冷了,要不你也到床上來吧。”她正想發(fā)火的時候,那個寡居的女人居然給吳梅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紅糖水,并對她說:“快喝一碗吧,你的臉色很難看。”她一把掀翻了那碗紅糖水,卻還是注意到那只端著碗的手,手指長長,皮膚嫩得像蔥白一樣,很好看。

“老天爺啊,真是瘋了?!彼卣f,然后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又回轉身,對那男人說,“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們去把離婚手續(xù)辦了?!?/p>

那男人聽了這話,像是遭了電擊一般,馬上從床上跳下來,惡狠狠地說:“離婚可以,但是我老張家的家產,你一分錢都別想帶走!”

自那之后,男人變本加厲。為求早日解脫,她主動提出凈身出戶,與他協(xié)議離婚。男人則放棄了孩子的撫養(yǎng)權。

“禽獸不如啊,連兒子也不要?!彼耆颂峒斑@事都要罵一句。雖然她希望兒子跟著自己,但是沒想到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不要帶走老張家的家產,卻放著唯一的兒子不要了。而她從一個熟人那里聽來,男人對此事反倒是洋洋得意:“兒子是我的,跟不跟我,那也是我老張家的血脈,跑不了的。”

“不想撫養(yǎng),還想著以后能讓兒子給他養(yǎng)老?簡直是做夢!張五常就是個人渣?!?/p>

吳梅對著那個熟人罵道。那個熟人滿臉通紅,仿佛被罵的是他自己。

3

靜了音的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她一到夜晚就把手機靜音,這個其實是陳強的要求,他神經衰弱,睡眠不好,每次聽到手機來電響聲,他都會像被人扎了針一樣,跳起來叫:“什么重要的事兒,非得在人睡覺的時候打電話?”

吳梅很無辜地表示:“是陌生電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推銷房子的吧?”

“那你不能把它靜音了,馬上靜音?!彼瓫_沖地說。于是,從那以后吳梅的手機就沒在晚上響過了。

是陳強的來電。吳梅以為他還想再說戒指的事,于是果斷把它按掉,并且把手機取消了靜音模式,想著:現在都跟他分手了,干嘛還要把手機靜音呢?以后它想怎么響,就怎么響。誰說單身就一無是處?起碼它帶來了自由。

不一會兒,只見一條微信信息發(fā)了過來:“阿梅,你快回來!我在洗手間里摔了一跤,起不來了!”

吳梅看了這條信息,心里一驚。她居然仍舊緊張他!

她條件反射似的在微信對話框里打下一行字:“你別動,我馬上就到?!?/p>

準備發(fā)送的時候,忽然腦子里靈光一閃:他不會是騙我回去的吧?雖然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他經常打高爾夫、游泳和健身,身體壯得像一頭牛,怎么可能摔一下就起不來了呢?他不會是想讓我回去跟我討回戒指吧?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他有的是親戚朋友在上海。他既然這么絕情要跟我分手,即使真的摔倒了,也應該去找其他人才對?。≡较胨悸吩角宄?,沒錯了,他就是想騙我回去跟我要回戒指。對,一定就是這樣!

想到他晚上驅趕她時那滿臉絕情的樣子,以及剛才電話里索要戒指的語氣,吳梅覺得自己的判斷十之八九是對的。她慶幸自己還保持著理智,并把微信對話框里打好的這行字刪除了,甚至還回頭看了看,擔心陳強此刻會忽然從小區(qū)里追出來。

風越來越大了,正在這時,她的滴滴軟件發(fā)出了一聲激昂的律動,有個司機接單了,正策馬揚鞭往這里趕。她噓了一口氣,把手機放進口袋,攏了一下頭發(fā)。一輛白色的起亞在風中朝著吳梅的方向跑來,猶如一匹逃亡時適時出現的白馬。

吳梅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車里開著空調,很暖和,她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此刻她忍不住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潛意識里似乎還在糾結著什么。很快,理智戰(zhàn)勝了感性:別傻了,能大半夜趕你,這種男人還有什么好留戀的?不要再被他的謊話欺騙了!為了避免自己一時沖動又犯下錯誤,她把手機重新靜了音,放回口袋,盯著窗外肅穆的夜色。

車輛極少,大地沉睡著,只有風聲呼呼作響,襯得這夜越發(fā)沉靜。她瞄了一眼司機,是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大男孩。心里放松了警惕,跟他閑聊了幾句。男孩是個程序員,利用下班的時間開滴滴賺點外快,這是他今晚要做的最后一個單子了,因為明天還要上班。吳梅一聽,心里咯噔一下:我會開車,也有駕照,看來我也可以開滴滴啊。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塊漂浮板,心情忽然就明亮了起來。

快到旅館的時候,吳梅拿出了手機,發(fā)現上面有十來個未接來電。前幾個是陳強的號碼,后幾個是同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她回撥了那個陌生號碼,居然是醫(yī)院打來的。

吳梅聽清楚了,陳強是真的跌倒了。陳強的父母年事已高,女兒在美國,顯然他把自己作為緊急聯(lián)系人。吳梅這時已顧不得太多,一種說不出的責任感驅使她對司機說:“帥哥,不好意思,麻煩直接送我去東方醫(yī)院,多出來的費用我另外微信轉賬給你?!蹦泻⒄f:“本來結完這單我就要回家了,不過剛好順路,就再送你一程吧。”吳梅一個勁說謝謝。

4

吳梅在門口走來走去,腦子里想著醫(yī)生的話“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下半身癱瘓,以后要坐輪椅了”,心里五味雜陳。當陳強被推出監(jiān)護室的時候,他原本高大的身體,躺在那張簡易病床上,縮小了很多,像一截枯木。吳梅心里一動,走上前去,從床單下面握住了他的手。陳強望著她,眼角流出了淚水。吳梅心里一下子就變得柔軟起來。

陳強也并非沒有可取之處,他高大勻稱,氣質儒雅,知識面廣,有生活情趣。心情好的時候會幫吳梅洗頭發(fā)、搓背,給她全身包括腳指頭上都涂上潤膚露。他細致耐心,教會她開車,游泳,打高爾球。除了“有時會犯病”這點外,大部分時候,他是個有魅力的男人。在上次分手之前,她一直掏心掏肺地愛著他。

吳梅在醫(yī)院里白天黑夜地服侍著陳強,半個月才出院。而彼時的陳強,與之前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陳強,判若兩人。他坐在輪椅上,疾病使他在短時間內迅速衰老,之前少許花白的頭發(fā)里,白發(fā)明顯多了起來。吳梅推著他走在小區(qū)的景觀道上,感覺恍如隔世。

“阿梅,我們結婚吧!明天就去登記?!标悘姷穆曇羧缫宦曮@雷,把吳梅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推著輪椅的手抖了一下,停了有十秒。很快,她恢復了平靜。這句話她盼了七年,終于姍姍來遲,眼前人卻已不復舊時模樣。她繼續(xù)推著他往前走,沒有搭話。

陳強見吳梅沒有說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轉過身來摸著吳梅的右手,說:“阿梅,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你知道嗎?我進去的那幾年,對我的精神打擊太大,我得了抑郁癥,所以經常會不定期地來一下子。我一直是想跟你結婚的,我真的在乎你!”

吳梅平靜地說:“你現在這個樣子,結婚不結婚,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當然明白陳強,無非是想讓自己死心塌地地照顧他??墒菓{什么呢?憑他夜半將她趕出家門?憑他分手時還想要回戒指?她不是傻子。她能夠回來照顧陳強已經是有情有義了。

陳強馳騁商場這么多年,吳梅那點小心思怎么能夠瞞得過他,他一眼就看出吳梅的遲疑。“阿梅,我當然想要你照顧我,但是,如果只是為了這個,我完全可以請個護工。我想和你結婚,是想給你一個保障。我雖然殘疾了,可是我的財產足以讓你后半生衣食無憂?!?/p>

陳強的話聽起來頗為誠懇。他說的也是實情,陳強畢業(yè)于名校,事業(yè)做得風生水起,雖然經歷兩次婚姻,有過牢獄之災,但是家里仍有兩套房產。父母一套兩居室在浦西,自己一套大平層在浦東,股票賬戶還有上百萬有價證券。這都是吳梅知根知底的情況。

吳梅仍舊沒有表態(tài)。她心里清楚,陳強固然有錢,可那都是他的婚前財產,他有父母,還有女兒在美國。即便她與他結了婚,等他去世了,她到時年老色衰,下場肯定很慘。來上海這些年,別的沒學會,天天看《老娘舅》,婚姻法和繼承法倒是被科普得門兒清。

沒想到,當晚,陳強自己推著輪椅遞過來一張紙,是那種很老派的紅格子信紙,信紙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幾行字。陳強雙手捧著把它遞過來交給吳梅。

吳梅不知道他想要耍什么花樣,接過來一看,只見開頭部分中間寫著兩個字:遺囑。

吳梅雖然只有初中文憑,但是讀這幾行字還是毫不費力的。她看明白了,這是陳強立給吳梅的遺囑,是關于眼前這套房子的遺囑。大意是:“陳強先生離世之后,位于浦東的這套房產,將完全歸吳梅所有。其他親屬不得以任何名義分割該房產。該遺囑自吳梅與陳強結婚登記之日起生效?!?/p>

陳強盯著吳梅由白轉紅的臉,他料定自己這一招有了效果,討好地說:“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萬一我走了,這房子就是你的。以后楊楊畢業(yè)了,他有能力買房就更好,如果不行,讓他跟著你住,你老了也有個依靠。”

吳梅盯著遺囑看了好一會兒,面色逐漸穩(wěn)定下來,問:“你上次跟我鬧分手,連個戒指都要討回去,現在居然肯把房子送給我?”

陳強笑了:“我的傻女人,等我離世了,別說是這房子,就是再多的財產,對我來說,還有什么意義呢?你是我的女人,又比我小這么多,我總得對你的將來有個安排的?!?/p>

吳梅不相信,繼續(xù)追問:“你女兒呢?你不管她了?”

陳強嘆了一口氣,說:“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陳晨遠在美國,現在又考上了博士,她以后根本不會回國發(fā)展的。她曾經說過,就是回來了,也不認我這個爸爸。這些年,她心里一直恨我。我想知道她的消息都得拐彎抹角的,連她的電話都沒有。”

吳梅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人生就是這樣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固然陳強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自己還不到四十歲,嫁給他顯然是委屈了自己。可是,甘蔗沒有兩頭甜啊。陳強如果健健康康,他會甘心娶自己嗎?這樣一個葛朗臺一樣的男人,生了一場病之后,倒是變得豁達了。從另一種角度來講,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陳強得的這種病,她了解過了,也就三五年的壽命。往多了說,也就十年八年。這套房子價值一千多萬,就算搭進去幾年的青春,也是值得的。到時候楊楊大學畢業(yè)了,上海的房子這么貴,如果能夠給他準備好一套房子,那他以后的人生道路不就順暢多了嗎?

以前吳梅只考慮感情,可是感情給自己帶來的只是無盡的傷害。人到中年,她得學會保護自己,給自己一個交代。一個月前在冬夜的馬路上孤獨等車的滋味,那份絕望的心情,至今難忘,也給了她一個提醒:不能總是因為感情被這些臭男人辜負了。經歷過這番折騰,此時的吳梅,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吳梅了。她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一種東西正在逐漸變得堅強和理性。

因為這份遺囑,吳梅的心情從此變得不同。雖然每天面對的是一個下肢無力的男人,但她走在街上卻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那是歷經漂泊之后,因為即將成為有產者而生出來的自信和滿足。她每天細細地擦拭家里的家具、地板,使它們潔凈如新,像呵護自己的臉一樣細致。在這房子里住了七年,從來沒有過歸屬感,她是一個隨時會被掃地出門的人。今非昔比,馬上就不同了,自己將成為這里真正的女主人。以后,這個家就真的是自己的家了!

陳強說,都是三婚了,自己身體又是這么個情況,也不操辦婚禮了,就去民政局領個結婚證。吳梅也沒有異議,婚禮嘛,本來就是做給別人看的,再加上他們年齡差距這么大,別人指不定要說什么閑話。還是低調點比較好。只要登記了,那就受法律保護。他們計劃圣誕節(jié)領結婚證。

平安夜那晚,吳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結婚本是個大喜事,可是自己似乎完全高興不起來。如果陳強是在健健康康的時候娶自己,那該多好呢?他身材好,氣質也好,完全不像是五十多歲的男人。而現在呢,他儼然一個老頭了,不過短短幾周,物是人非。感覺自己像是舊社會用來沖喜的女人,心中充滿悲傷。她也有點糾結:如果離開他,哪怕去開出租,照樣可以養(yǎng)活自己和兒子。她現在還不到四十歲,還可以找一個正常健康的男人,過正常的生活。眼下,跟這樣一個殘疾人耗到老?這一步會不會是走錯了?自己的青春真的可以用一套房子來衡量嗎?活著的意義何在?她翻來覆去,像一只滯留在岸上不停撲騰的魚。

迷糊著睡了一會兒,天就亮了。她想再睡個回籠覺。房間里的可視電話響起了刺耳的門鈴聲。

會是誰呢?

自從陳強殘疾之后,他拒絕見朋友和親戚。他之前是一個多么驕傲的人啊,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和羨慕。眼下突然成了這個樣子,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他對吳梅說:“誰都不見,誰來都說我不在?!?/p>

吳梅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里面就傳來一個姑娘脆脆的聲音:“爸,是我。我是陳晨?!?/p>

吳梅當時就呆住了,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

陳強正在客廳看電視,問:“怎么了?是誰來了?”

吳梅說:“陳晨。你女兒?”

只見陳強正在喝茶的手突然晃了一下,黃色的茶水從茶杯里灑了出來。鏡片后的雙目,淚光閃閃。

他對吳梅說:“快,讓她進來?!?/p>

5

書房的門一直關著。兩個小時過去了,門還關得牢牢的。吳梅在走廊里拖著地板,拖到書房門口,就動不了了,雙腳像被黏在了地板上。她把拖把握在手里,把耳朵貼在門邊,躡手躡腳,像個小偷。然而,房間里的兩個人,似乎已洞悉一切,正在用上海話交流著,偶爾傳來一陣輕輕的啜泣聲。吳梅一句也聽不懂,腳下的地板被拖得這一塊那一塊,映出斑駁的光影。

陳晨進來的時候,吳梅覺得眼前一亮。身材高挑,眉清目秀,跟陳強長得很像,渾身散發(fā)著海歸的氣質。陳晨走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她執(zhí)意不在這里吃午飯,說媽媽還在等她。而她不想讓媽媽知道自己來了這里。

吳梅聽陳強說過,他和陳晨的母親離婚已經十多年了,陳強在一次出差的時候,酒后與女下屬發(fā)生了關系。陳強說自己是被引誘的,純屬酒后沖動,他從來沒有想過離婚。然而沒想到女下屬主動給陳晨的母親打了電話,說自己和陳強是真愛,讓陳晨的母親退出。陳晨的母親是個異常剛烈的女人,居然就真的要和陳強離婚,任陳強百般挽回,咬死一句話:“一次不忠,永久棄用?!迸畠阂脖凰逃脴O其冷靜,離婚后,極少能見一面,說永遠不會原諒陳強。沒想到,陳晨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從美國回來,這讓吳梅感到有點措手不及。

陳晨走后,陳強在房間里一個人呆坐了很久。吳梅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掉進了冰窟里。她的隱憂終于要成為現實。陳強之前說的那些根本靠不住,憑他今日對女兒的表現來看,他是如此深深地愛著自己的女兒。待他臨終之際,勢必會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女兒。他給自己立的那份遺囑,根本沒什么意義。他完全還可以給陳晨再立一份。她打聽過了,如果有兩份遺囑,通常會以最后一個為準。到時候她肯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得想辦法把陳強的婚前財產變?yōu)榛楹蠊餐敭a,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第二天,是約定去領證的日子,吳梅卻躺在床上遲遲不起來。她對陳強說身體不舒服,領證的日子還是改天吧。

6

吳梅最近四處關注新樓盤的信息,網上看到新樓盤都會逐個打電話過去咨詢。

那天天氣非常好,吳梅說要帶陳強出去走走,然后徑直推著他去了附近一個新開盤的售樓處。售樓處的小姐非常熱情,不由分說就帶他們去看了樣板房。樣板房面積不大,只有90平,是精裝修的兩房一廳,但是小而美。小區(qū)環(huán)境很好,有湖有橋有花園。陳強對售樓小姐說,這房子不錯,但是我不買房,我有房子,我房子比這大多了。

吳梅把陳強推到一邊,悄悄地對陳強說:“親愛的,你看,家里就我們兩個人,住著近200平的房子,太大了。我問過風水先生,房子太大,人太少的話,不聚氣,反而對身體不好。你現在這個狀況,還得常年看醫(yī)生做理療?,F在股市行情也不好,我又不上班,都在坐吃山空。不如這樣,咱們把那套大房子賣了,換成同層面對面的兩套小的。我們住一套,另外一套可以收租金,生活壓力會小很多,打理起來也方便?!?/p>

吳梅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如果陳強不答應,這婚就不結。

她沒有想到,陳強只遲疑了幾分鐘就答應了她。陳強對吳梅說:“親愛的,你說得有道理,就這么辦吧!”

回到家,吳梅從平常騷擾自己的中介電話里找了幾個號碼,一個個聯(lián)系,把房子情況介紹了一下,又拍了一些照片,從微信里發(fā)過去。為了快速出手,她讓中介把價格報得低一些。

事情順利得出乎意料。房子剛掛出去就有好幾撥人過來看,其中有一對中年夫妻,自進到房間里來,四只眼睛都沒消停過,眉眼里都透著喜不自禁。他們是一家新上市公司的小股東,手里的原始股在股市里賺了一筆,為了守住利潤,剛過解禁期就趕緊拿出來想換成房產。沒幾天就定下來了,1200萬成交,交了50萬定金,約定了尾款和交房時間。他們又重新去了那家新開的樓盤,定了上次看的那個戶型,面對面的兩套,也交了定金。吳梅怎么看怎么歡喜。

看房回來的路上,路過家附近的商場,有一家私人訂制的服裝店,櫥窗里的一對模特,穿著大紅色的中式袍子,一男一女,非常精致和喜慶,像小時候看過的電影里舊社會那些大戶人家的新郎新娘。吳梅的腳就走不動了,推著陳強走了進去。指著模特身上的款式,說,就按這個款式,給我和他來一套。坐在吧臺前的店主,嬉笑著迎上前來,對吳梅說:“你真有眼光,這是我們的經典款,叫鴛鴦袍?!?/p>

7

外面天寒地凍,室內溫暖如春。地暖開得很足,陳強只穿了一件套頭衫。吳梅把溫度調低了些,陳強還是喊太悶熱了,要把窗戶打開透透氣。吳梅起初不肯,外面太冷了,開窗怕要受涼。陳強又忽然犯病一樣,說:“我讓你開,你就開。”吳梅走過去,打開了客廳的窗戶。陳強雙手推著輪椅,推到窗戶下面,大口呼著氣,說:“悶死我了,還是自然的空氣好?!?/p>

吳梅看了看,就走到跟前,說:“差不多就行了,我剛看到網上都在說最近流感的事。今年的流感好像很厲害?!?/p>

陳強不以為然:“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怕流感。那些新聞都是嚇唬人的,事情沒有你想得那么嚴重?!币贿呎f著,一邊把身上的套頭衫也脫了下來,說:“終于舒服了?!?/p>

吳梅趕緊就上前阻止他,陳強卻不領情,說:“沒事,就一會兒,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我這一生,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老天爺嫉妒我,讓我進牢房,如今又讓我殘疾,可是,他別想輕易要了我的命?!?/p>

吳梅無奈,只好由著他。

當夜,陳強就發(fā)起高燒來。吳梅開始沒當回事,就是普通感冒嘛,喝點感冒靈沖劑,幾天就會好了。沒想到,發(fā)燒持續(xù)了有一周,反反復復,總不見好。她開始慌了:結婚證還沒有領,萬一他這個時候去了,那她可是雞飛蛋打了。她也不敢送他去醫(yī)院,怕送進醫(yī)院就出不來了。領證這事不能再拖了。明天,對,明天無論如何,先去把結婚證領了。

第二天,她早早地就起了床。托人把定制的那套大紅色的中式鴛鴦袍取出來,給陳強和自己換上。陳強吃了藥燒退了些,精神也好了些。民政局離得不遠,大概只有三公里,吳梅推著他,一路往民政局跑去?;鸺t的鴛鴦袍子,隨風舞動,像兩團火焰。吳梅一邊跑,一邊低頭,唯恐眼前的那團火,倏地忽然熄滅。

到達民政局門口,吳梅停下來剛想松一口氣,卻發(fā)現陳強的身子已經滑了下去,不能成形了。她顫抖著手放到他的口鼻處,發(fā)現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8

一周后,吳梅處理完陳強的喪事,在房間里收拾自己的物品,準備離開上海。她和陳強沒有領結婚證,之前陳強立的遺囑對她來說也就失去了意義。她明白,陳強離世后,自己也就失去了這套房子的居住權。與其等著他的親屬來趕她走,不如自己識時務一點。當她打開行李箱的時候,發(fā)現里面有一個信封,上面寫著“吳梅親啟”。她一眼看出那是陳強的筆跡,拆開一看,里面是兩張熟悉的紅格子信紙。她忘記站起身來,就跪在地上,展開了信:

親愛的阿梅: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不在人世。我的前半生可謂一帆風順,平步青云。年少得志使我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做了許多荒唐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身邊的人都遠離了我,我卻沒有悔悟,繼續(xù)剛愎自用。人到中年,終于栽了個大跟頭。

幾年的牢獄之災,使得我前半生的成就全部歸零,對我的精神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遇見你之后,我的生活才重新有了光亮。你的善良,溫柔,寬容,也使我在你面前百無禁忌。有時我很作,甚至無理取鬧,只是想感知你對我的愛。我的內心其實非常脆弱,害怕被拋棄。

你的一次次不計前嫌,不離不棄,證明了你對我的愛。而我卻在立遺囑的時候還有所保留,要求你和我結婚。如今想來,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

感謝你陪我度過的七年,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已重新為你立好遺囑,并讓律師朋友幫忙做了公證。我上次跟陳晨溝通過了,她在美國有了心愛的人,將定居美國,她也同意我把房產留給你。我的父母已經年邁,希望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他們。

愿你繼續(xù)如以前一樣,善良、純真,擁有更加幸福的生活。我會在天堂看著你。

愛你

陳強

2018年1月20日

吳梅跪在地上,把信紙放在唇邊,不停地親吻,淚水順腮而下,打濕了它的邊緣。

責任編輯 黃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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