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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看我行嗎

2021-10-23 15:58沉渡
飛言情A 2021年8期
關(guān)鍵詞:華容平昌陛下

沉渡

內(nèi)容簡介:我私心想做徐銘禮的枕邊人,又恐他知曉我的身份,亦或是留我一人深宮長怨,如那些個冷宮妃子,終日惶惶流連往昔遺夢。

我時常想,我究竟該是男子還是女子,才能讓我那挑剔的老爹心滿意足。

譬如此時,我爹雙手背在身后,在正堂踱來踱去,時不時發(fā)出一聲嘆息,順帶暼我一眼,著實令我摸不著頭腦。

正值仲夏,穿堂風(fēng)徐徐而過,裹挾著水畔花香,仿若佳人拂袖,清涼且舒適。只是不巧,我爹那眼神,活像我欠了他八百兩紋銀,那架勢像是要一腳將我踹進池塘。

若換作是我小妹褚明蓉,這會兒該抱著我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了??上易杂缮⒙T了,半倚在椅子上,二郎腿蹺得老高,瓜子嗑得不亦樂乎。

我估摸著他是走累了,最后一屁股坐下來,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我說:“你說說,你怎就不能做個大家閨秀呢?”

我聽聞此言,頓時不干了,順勢一口瓜子皮吐出來道:“爹,當(dāng)初可是您老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不顧我娘的反對,硬是將我當(dāng)男兒養(yǎng),好繼承您的萬貫家財。怎的如今又要我做大家閨秀?”

我爹此人,是個活脫脫的守財奴。

早年間,昌國是寡民小國,國庫空虛,民不聊生,騷亂四起。我爹跟隨先王平叛,憑著那一身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氣概,精打細(xì)算,硬是為昌國軍士籌足了糧餉,助先王穩(wěn)固了基業(yè)。我爹也因此封了個平昌侯的爵位,食邑千戶。

原本先王對我爹算是極為看中,可惜我爹畢生本領(lǐng)全在聚財,平昌侯就此淪落為聚財侯,著實給昌國百姓留下一段茶余飯后的絕佳談資。

從小將我當(dāng)男兒養(yǎng),自然也是我爹為了保住他的千戶食邑想出來的荒唐主意。

昌國爵制,千戶侯若有子嗣,除世子襲爵并半數(shù)食邑外,其余子嗣成家后,千戶侯須將另外半數(shù)食邑分給他們,供養(yǎng)他們生活;若膝下無子,則需將半數(shù)食邑交還國庫另行分封。

我爹愛財且專情,只與我娘生下我跟小妹這對雙胞姐妹,我爹也不愿再納妾室,而我與小妹都不可承襲爵位。

據(jù)府里的老嬤嬤說,當(dāng)年我爹被我娘罰在書房跪了三天三夜,最后也不知同我娘說了什么,我娘才終于松口,將我的名字“褚華蓉”更為“褚華容”。

自小,我娘便告訴我,我同其他人不同,須得事事小心,不讓人看穿我的身份。可我被放在學(xué)堂里教養(yǎng)著,爹娘也不拘著我,久而久之,我便養(yǎng)成了這么個自由散漫的性子??傊?,我沒有半分女子的婉約,歸根到底都是因為我爹當(dāng)年的錯誤決定,現(xiàn)如今我爹卻反倒怪我不像樣,這屬實沒有天理。

我爹自知理虧,也不同我辯駁,嘆了口氣道:“陛下繼位已有兩年,后宮妃嬪寥寥無幾,今日幾名老臣聯(lián)名上書奏請陛下選妃立后,陛下竟將這苦差事交給了我,他小時候我還抱過他呢!他倒好,全然不顧我還逗他玩兒過的情分,可苦了我這老頭子,一把年紀(jì)還要操心這等事情?!?/p>

他們二人確實情分不淺,從前我爹總愛掐小昌王的臉,小昌王則會回他一泡尿,如今小昌王長大了,日日給他找些雜七雜八的煩心事做。

睚眥必報,妙人哉!

“我當(dāng)是什么事兒呢!”我坐正了身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褚明蓉天天惹是生非,您將她送去宮中便是,保準(zhǔn)給陛下鬧得服服帖帖的?!?/p>

“你可知陛下是如何吩咐的?”我爹瞪著我,且不說明蓉與成業(yè)侯小公子杜與群早有婚約,她那般不成器,若進了王宮,定是個被人算計賣了還能替人數(shù)錢的!

昌王此次要親自擇選中意之人,擇人條件卻極其嚴(yán)苛,要能文會武,通曉政事,還要蕙質(zhì)蘭心,可與君王比肩。

你瞧瞧,這是選妃子,這是要求個女狀元???

“陛下是鐵了心,篤定我們選不到他要的人,那群老頑固便會把責(zé)任算到你老子我頭上,到那時就沒人催他選妃了,他這是推我出來背鍋呢!”

我暗自覺得好笑,自從我爹跟我指出昌王不講情分要他背鍋之后,昌王干的事兒也確實越來越離譜。

我爹長吁短嘆,我卻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問你,明蓉去不得,若我對外公開的是女兒身,你是不是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想著將我送給陛下?”

“閨女,這買賣咱們不虧,那可是萬兩黃金!”我爹一聽果然來了勁兒,“你想,你自幼讀經(jīng)書、學(xué)策論,使得一手好刀,這一身才華不可埋沒??!雖說陛下當(dāng)初說你長得是差了些……”

我聽到此處已忍無可忍,抄起一旁的長刀便往外走。

“哎!閨女!華容!你提刀做什么?別沖動啊……”

做什么?我這么孝順,哪怕我爹要將我送出去,我自然也不能大逆不道地砍他,可就連先王后見了我都稱贊我是溫潤如玉、清雋秀麗的孩子,徐銘禮竟敢說我長得丑?

徐銘禮乃當(dāng)今昌王,龍血鳳髓、嵩生岳降,我想明白了,我自是萬萬不能去砍他的。

我不僅不能去砍他,我還得替他選妃子。

果然君王與臣子的悲喜并不相通。

徐銘禮自小便生得好看,眉如遠(yuǎn)山而不淡,星眸畫顏秀卻剛,活脫脫一副玉樹臨風(fēng)的模樣。如今我和我爹飽受他的壓榨,我真恨當(dāng)年一同念書時被他迷惑,未曾狠狠地欺負(fù)欺負(fù)他。

只有十二歲那年,徐銘禮打賭輸給了我,他脖子上的那枚湘妃竹制成的竹骨哨被我搶了過來。

昌王提出的要求雖苛刻,但也并不像我爹形容得那樣夸張。我東挑西選,總算選出十幾名俏麗出眾的姑娘作為秀女送進了王宮。

我以為這就算交了差,可我完全低估了徐銘禮。

湯風(fēng)領(lǐng)著那十幾名秀女來到平昌侯府時,我正窩在院子里的樹蔭下乘涼,懷里揣了本從杜與群那里順來的話本。冷不丁一大群人踏入后院,嚇得我連書都來不及藏。

湯風(fēng)是昌王身邊的親信侍衛(wèi),他走到跟前,暼見我手里的物件,明顯嘴角一抽。

“湯侍衛(wèi),你這是……?”我嘿嘿笑著,反正我臉皮厚,我不羞。

湯風(fēng)咳了一聲,正色道:“此批秀女不合陛下心意,陛下有令,重新?lián)襁x!且需褚大人親自帶領(lǐng)新選的秀女向陛下復(fù)命?!迸R了,湯風(fēng)嘆道,“褚大人,您與陛下同窗多年,不妨仔細(xì)想想,陛下究竟喜歡什么樣的人?!?/p>

徐銘禮這算是和我較上勁兒了。

湯風(fēng)走后,我左思右想,徐銘禮究竟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子呢?從前我貪玩兒,便誆徐銘禮逃學(xué)與我一同出去踏青,結(jié)果回來時被夫子捉了個正著。夫子問我們?yōu)楹翁訉W(xué),徐銘禮不慌不忙,開口念了句詩:“等閑識得東風(fēng)面,萬紫千紅總是春。”而我卻一個文縐縐的字也吐不出。最后徐銘禮坐在窗戶內(nèi)聽課,我站在窗戶外的臺階上掃了一天的地。

思及此,我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萬紫千紅……難不成徐銘禮愛好繁多,喜歡不同類型的美人?

總歸徐銘禮是要我?guī)退x妃的,不如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美人易尋,有特色的美人尋覓起來卻是不易。我遍訪城中各個角落,終于尋得幾名適合的女子。姑娘們環(huán)肥燕瘦,濃妝淡抹,各具特色,并且個個精通琴棋書畫,才高氣清。我越看越是滿意。

她們當(dāng)中有個叫松南的姑娘,才貌過人且為人通透,我甚是歡喜。

雖說徐銘禮是一國之主,尋幾個美人來實屬正常,可若他仍不滿意,欲降罪于我,我也得替自己想條后路,尋機會溜出宮去才是。

為了我的項上人頭,我決定去找杜與群拿他的宮牌。

我的官階還不足以在王宮自由出入,而杜與群除了官兒大,還有一點,成業(yè)侯府乃是昌王母家。換句話說,杜與群是昌王的表弟,皇親國戚自然比我這個芝麻小官自由得多。

杜與群將宮牌拿給我時,臉色十分復(fù)雜,“你干脆將你自己送給昌王,也省得你如此勞心費力?!?/p>

杜與群早就知曉我的女子身份,我懷疑他同我爹是一伙的,都想拿我換那萬兩黃金。我白了他一眼,拍著胸脯道:“我現(xiàn)在是男人,懂嗎?”

杜與群撇著嘴,絲毫不理會我,走得十分瀟灑。我拿著他的宮牌,領(lǐng)著美人們,往昌王所在的端寧殿走去。

我昂首挺胸,走到門口推開門卻冷不丁被門檻絆了一下,直往地上撲去,膝蓋“撲通”一下磕在地上。我心中直呼倒霉,卻只能順勢叩頭,用渾厚的嗓音道:“陛下!您要的美人臣都給您帶來了!”

然而當(dāng)我抬起頭,卻看見本該是昌王寢宮的端寧殿,現(xiàn)下除了昌王,還有一群議事議得不可開交的老大臣。

我扶著門,猶自鎮(zhèn)定地掃視了一眼,甚至抬頭望向窗外瞧了瞧天色。

嗯,月上柳梢頭,夜幕如瀑,約莫還有半個時辰便要關(guān)閉宮門了,所以,天已經(jīng)這么晚了,這群老家伙還賴在這里不走,是覺得昌王會慷慨大方地賞賜給他們一個美人?

我站在門口不言語。耳邊是老大臣們的竊竊私語,隱隱約約能聽見“選妃”“指日可待”等字眼。我憋著笑,悄悄抬頭覷了一眼,冷不丁對上昌王瞇起的眸子,嚇得我立馬低頭,不敢再動,心里卻罵了湯風(fēng)那個沒眼力見兒的百八十遍——

昌王正議事呢,做什么把我?guī)нM來?!

余光瞥見昌王揉了揉太陽穴,聽見他有些疲憊地說道:“辛苦諸位愛卿,孤今日累了,余下的政事,明日再議吧。”

我離門口最近,聞言立刻便想溜走。

“褚華容,你站??!孤準(zhǔn)你走了嗎?”

我腳步生生一頓,轉(zhuǎn)身便瞧見昌王屈著手指,似笑非笑地敲著手底下的奏折,那模樣像是在說:你若不說清楚,孤今日不會放過你的。

果真,待眾人走后,昌王連湯風(fēng)都遣了出去,命他在門口守著。

我叫苦不迭,只得再度跪下,叩了個頭道:“陛下息怒,臣有罪?!?/p>

他慢悠悠地踱到我跟前,道:“今日之事,你來給孤好好解釋解釋。”

解釋什么?難道不是你要我?guī)湍氵x妃?

我跪著不吭聲,昌王冷笑道:“依孤看,今日之事是合了你的心意。原本孤態(tài)度堅決,這些老頑固們以為孤心如磐石不愿納妃,就算給孤施壓,孤仍有辦法應(yīng)對。如今這般,整個朝堂的人都認(rèn)為孤只想私下里尋覓美人,卻不愿選妃,定會有人以此勸諫。你說,孤該不該懲罰你?”

我跪在地上,頭低得像鴕鳥,任他說什么我都一副“臣罪該萬死”的模樣,只等他消氣。

果然,我這油鹽不進的模樣讓他頗為無奈。最終,他嘆了口氣道:“罷了,華容啊,你當(dāng)真不知道孤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嗎?”那聲音淡淡的,略有些低沉,莫名添了一絲傷情。

我聞言一愣,抬起頭來,方要說些什么,卻見他突然蹲下身來,伸手便掐住我的下巴。

我瞪大了眼睛,因下巴被他鉗得緊,我只能被迫仰頭看著他的臉。他眼中不似平日里端坐于朝堂那般古井無波,而是平和中掀起一絲微瀾,當(dāng)中多了幾分促狹和隨意。面容灼灼如華,雋秀若畫還帶著半分不羈。那一絲波瀾順著我的目光蔓延,一直蕩漾進我的心里。

直到他挑著眉梢,使勁兒捏了捏我的臉,我方回過神來,一時想尋個地縫鉆進去。

徐銘禮啊徐銘禮,你但凡生得丑一點兒,我至于像沒見過世面一樣呆愣愣地瞧你?

我心中懊惱,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和力氣,一把扯下他鉗著我下巴的手,甩袖便往門外奔,卻一頭撞在他伸出的手臂上,云紋袖上還殘存著玉蘭的清香。

方才他語氣中的傷情已尋不見半點兒,只聽見他道:“我瞧著愛卿生得清秀,想必令妹定然是天香國色,不若送她進宮來?”

我扯著唇角,笑得比哭還難看,道;“陛下,您言笑了,明蓉早與成業(yè)侯府有婚約了,怎可再做您的妃子?”

“有婚約,取消了便是?!毙煦懚Y答得隨意,我聞言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背過去。

許是我的反應(yīng)太過強烈,徐銘禮也不打算再同我糾纏。他沉吟了一會兒,抬手將我低垂的頭扶正,對著后殿喚了一聲:“出來吧?!?/p>

我還在想著如何脫身,一回頭便瞧見明蓉貼著后殿的柱子一步一步地往外挪。

我腦中登時“轟”的一聲,褚明蓉這個闖禍精怎會在此?

我一時間不知該做何表情。

徐銘禮見狀笑笑,語出驚人道:“褚愛卿,令妹天姿國色,孤心甚悅?!?/p>

我扯著嘴角,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陛下……不是同臣開玩笑吧?果真是相中了臣的小妹?”

陛下啊,杜與群可是您表弟,您怎么能做出此等非人之舉?!

“褚家女兒,不同流俗,堪當(dāng)重任?!彼V定地說道。

我拽著闖禍精從端寧殿走出去時,腦海中被徐銘禮的話攪成一團糨糊,涼夜簌簌的風(fēng)此刻卻吹得令人心煩意亂。直至走出銅鵲門,我方回過神來,上下打量著明蓉道:“明蓉,陛下他……沒對你怎么樣吧?”

明蓉?fù)u搖頭,喚道:“阿姊,我……”

“我同你說了多少次了,在外面須得喚我兄長!”我皺著眉打斷她。

明蓉垂頭不語,想來也是明白自己今日闖了什么禍。

我也不言語,只是瞧著她。自小只要她闖了禍,我趕去替她收拾爛攤子,我們二人總要上演一出大眼瞪小眼。

良久,她支支吾吾地開口:“兄長,我今日其實……是來求陛下為我和杜大哥賜婚的。”

“賜婚?”我簡直想拍開褚明蓉的腦殼瞧瞧她腦袋瓜里裝的都是什么東西,“你同杜與群早有婚約,還來求陛下賜婚?是上趕著要給成業(yè)侯府送嫁妝嗎?”

明蓉反而理直氣壯地反駁我:“我同杜大哥真心相愛,你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爹為了榮華富貴,想著把我送進宮去!”

“胡攪蠻纏!”我呵斥她,“爹自始至終不曾想著將你送進王宮,反倒是你,自作主張偷偷進宮面圣,現(xiàn)如今陛下偏偏瞧上了你,你如何再嫁給杜與群?!”

明蓉被我一頓呵斥,紅著眼委屈巴巴的。

我心中也煩亂,若徐銘禮當(dāng)真要娶明蓉為妃,不只明蓉不愿意,不知為何,我心中也仿佛被灑了一把沙礫,硌得生疼。

我滿腹心事地往前走,明蓉在身后又喚了一聲:“阿姊?!?/p>

我?guī)子l(fā)怒,轉(zhuǎn)過身卻瞧見明蓉異常認(rèn)真的神情。她說:“阿姊,你若是有喜歡的人,你也會明白的。普天下之大,你獨見他心中歡喜。我知道我自小愛闖禍,你不在的時候,總是杜大哥來替我收場。每每同他相見,個中滋味盡不相同。與他在一起,便如春葵沐陽,笑靨長存。我與他相思相望,只想與他流水落花、相伴一生?!彼f到這兒,淚珠已然砸了下來,“阿姊,是我錯了,明蓉求你想想辦法,我真的很想同杜大哥在一起?!?/p>

我一時怔住。

那夜夜色極濃,皎皎明月如鏡高懸,星辰顯得暗淡稀疏。我送明蓉回房后,回到自己的小院中。院中玉蘭開得正盛,月下花瓣瑩白澄亮,一樹芳華蓋了我滿心滿眼。

這玉蘭樹,還是當(dāng)初我與徐銘禮一同種下的。

那年我十五歲生辰,本該是行及笄禮的年紀(jì),我卻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堂中一角,看著明蓉簪上爹和娘親手制成的暖玉簪子。

我那時候定然是委屈的,否則也不會一聲不吭地偷跑出來,蹲坐在房門口。

眼前漸漸被水霧迷蒙的時候,一片衣角闖入眼簾。

我抬頭,便看見徐銘禮清清淺淺地笑著,眸中似有滿天繁星。他將一株樹苗拋給我,眼中泄下幾縷細(xì)碎的光,道:“華容,今日你十五歲生辰,我送你一株玉蘭吧?!?/p>

轉(zhuǎn)眼便是六年,玉蘭樹長成,徐銘禮登基,明蓉也同杜與群情投意合訂了婚約。而我,依舊頂著男子身份,守著那勞什子的食邑。

明蓉說,我若是有心儀之人,定能明白她心中滋味??晌业降子袥]有心儀之人?抑或者,那人……是徐銘禮嗎?

我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所有我識得的男子,唯獨徐銘禮,會令我心中異樣,情不自禁。

我這些年來同男子一般過活,自由隨性不拘一格,對于近旁之人的情感一概不知,無一例外。直至今日明蓉的一番話,我才恍然大悟。

我起初替徐銘禮選妃,卻未曾仔細(xì)尋些絕代佳麗,而是擇了幾名中規(guī)中矩的小家碧玉,因為我怕徐銘禮當(dāng)真瞧上她們;我知曉他無意納妃,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歡喜,不過是我明白他并無心上人,松了口氣罷了;我聽聞他說中意明蓉,想擇她為妃的那番話,心中便如山石崩塌,落地砸得生疼,寸草難生。

可即便心中那人是徐銘禮,又當(dāng)如何?

二十年前為何書房一夜,我娘便答應(yīng)了我爹,將我當(dāng)作男兒養(yǎng)?不過是朝中暗流洶涌,老狐貍們凈挑軟柿子捏,我爹無權(quán),只有保住褚家的財產(chǎn),才能保住褚家的人。

我是褚華容,而非褚華蓉,我是褚明蓉的阿姊,合該挑起褚家重?fù)?dān),做那個本不該有的兒郎。

更已深,露漸重,那云起起伏伏,終是越過熒光皎皎,將月華隱入身后,連同褚華蓉的心事,一并掩埋。

留下的,只有褚華容。而她,應(yīng)當(dāng)想方設(shè)法阻止明蓉嫁入王宮。

昌王此次是動真格的,那一番話并非虛言,圣旨第二日便到了平昌侯府——褚家有女,才德昭昭,淑容佚貌,遴為宮妃,擇日入宮,即伴君側(cè)。

王命雖難違,卻可在圣旨上做文章。褚家女兒,可以是明蓉,當(dāng)然也可以是我。

我與明蓉眉眼本就極其相似,盛裝之下,除非至親之人恐怕難以辨認(rèn)。

明蓉與杜與群皆是不慕名利只愿相伴的心思,我便讓他們遠(yuǎn)赴江南,并放出褚華容城外失足墜崖身亡的消息,而我,則代替明蓉嫁入王宮。

我有私心,也滿懷忐忑。私心但愿做徐銘禮的枕邊人,忐忑卻恐他知曉我的身份,抑或是留我一人深宮長怨,如那些個冷宮妃子,終日惶惶流連往昔遺夢??蔁o論如何,這是我能想到的最上乘的法子。

此事我也告知了爹娘,我娘沉默不語,我爹長聲喟嘆,意思便是由著我與明蓉的意愿去做。

我便就此入了宮。

君王納妃,本不必大張旗鼓??蛇@位新妃臨近入宮兄長卻因故暴斃,大臣們視此為不吉,集體要求設(shè)宴沖喜。

昌王聞奏便準(zhǔn)了。

宮中大擺宴席,宮門解禁一日,于是那些個大臣家中的女眷,進宮來赴宴的第一件事便是來我宮中致哀,說的無非也就是“華容是個好男兒,可惜天妒英才”“華容走得可惜”“華容在天上瞧著妹妹做了妃子也該瞑目了”,我聽著別扭得很,強行克制住想要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揪著她們的衣領(lǐng)告訴她們“大爺我還沒死呢”的沖動。

罷了,身不由己,不可生事。

說白了還是怕。

送走了她們,我坐在銅鏡前,呆呆地望著自己云鬢高綰、金釵朱唇的模樣,確有幾分同明蓉相像,眉目間卻多了一分英氣,少了一分婉約。

我愣怔著,突然聽見身后房門被推開的聲響,松南端著湯盅走進來。

“你怎會在此?”我驚覺松南今日有些不對勁兒,“為何進門前不叫人通傳一聲?”

“陛下命我給您送一碗雞絲粥,您趁熱吃?!?/p>

我皺著眉頭道:“你擱下吧?!?/p>

她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卻還是被我注意到了,托盤底下隱隱有利器的銀光閃過。

反應(yīng)只在一瞬間。

我當(dāng)機立斷轉(zhuǎn)身便逃,想要先跳窗出去,但架不住喜服繁復(fù),我的半條腿才剛碰到窗欞,匕首的刀尖便已跟了上來。

情急之下,我只好弓著身子,頭先往窗外鉆,心想就算屁股挨刀子也比捅我后心要強,所以拼了老命往外竄??赦Р患胺溃业男⊥冗€是挨了一刀,加之我是頭朝下鉆出來的,腿上吃痛,一個重心不穩(wěn)便要向下栽去。

我兩眼一黑,心想,這叫個什么事兒?。课姨锰闷讲罡笮〗?,同昌王成親當(dāng)天不僅被刺殺,逃出來還要摔個狗啃泥?然而想象中的臉著地并沒有發(fā)生,我的確翻了下去,眼前也黑了,卻跌入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清幽的玉蘭花香霎時充斥鼻腔,與此同時,關(guān)切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是說不嫁給孤嗎?怎的如今撲在孤的懷里不愿起身了?”

徐銘禮這廝,當(dāng)真對我關(guān)切至極,連舊賬都翻。

我掙扎了下,總算在他懷里找到一個正常的姿勢,抬起頭來惡狠狠地道:“那你還不快松開我!”

徐銘禮眉梢一挑,卻當(dāng)沒聽到一般,依舊將我護在懷中,并轉(zhuǎn)頭對湯風(fēng)道:“去把那女人給孤押出來!”

徐銘禮早命人將我的院子圍得密不透風(fēng),松南無處可逃,很快被侍衛(wèi)押至徐銘禮面前。

徐銘禮冷笑道:“石南松,你還真是賊心不死,現(xiàn)如今叛軍一黨恐怕也就只剩下你石家一派,你一個女兒家,竟仍舊自不量力、妄圖謀逆?!?/p>

當(dāng)年大部分叛軍雖被剿滅,但叛黨殘余勢力仍在。我不識得松南,但石南松,我曾聽聞過,他是叛軍頭目之一石研康的女兒。

石南松雙手被反剪,動彈不得,原本秀麗的臉上此刻恨意畢現(xiàn)。

“徐銘禮,今日是我大意,才中了你的圈套,想不到你竟以自己的妃子作餌,誘我入局!”她轉(zhuǎn)頭看向我,繼而道,“我道為何平昌侯公子突然暴斃,原來是因為他同自己的妹妹樣貌相似,被你召進了宮來布這一盤棋!”

我聞言渾身一僵,我假暴斃一事并非為此,石南松此番話恐怕要讓徐銘禮生疑。

我心道不好,悄悄抬頭覷了徐銘禮一眼,他卻似乎不曾在意石南松后面的一番話,只是笑笑,道:“兵不厭詐?!毙磽]揮手,石南松便被帶了下去。

我松了口氣。這一場局,我雖聽得云里霧里,但也聽明白了一點:徐銘禮這是拿我做誘餌,借著納妃宴開宮禁,下套引誘石南松入宮。

看石南松的模樣,原本應(yīng)當(dāng)以為我是不會武功的明蓉,于是想要送加了料的粥迷暈我,而她則伺機接近徐銘禮來行刺他??伤龥]想到是我代替明蓉入了宮,她的意圖被我識破,便對我起了殺心。

我雖無性命之憂,可仍舊是受了傷。徐銘禮此番以我為餌,也便是相當(dāng)于以明蓉為餌,此舉便可表明,他對明蓉并無情意。

遑論對我。

思及此,我心中不免郁郁,一使勁兒,掙脫了徐銘禮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胳膊卻被人一把拉住,徐銘禮的聲音響起:“你的腿受傷了?”

我脾氣上來,一句“用得著你管”還沒說出口,身體已經(jīng)被打橫抱起。

我登時臉色爆紅,長這么大,雖然壞事兒干過不少,可還沒被人眾目睽睽之下抱過??!

我羞憤難當(dāng)?shù)睾暗溃骸澳惴盼蚁聛恚 ?/p>

徐銘禮皺著眉道:“褚華容,你別鬧?!崩^而又吩咐湯風(fēng),“去請?zhí)t(yī)來?!?/p>

“你、你叫我什么?”我嚇了一跳,說話開始結(jié)巴。

徐銘禮白了我一眼:“孤還沒昏庸到連自己的意中人是誰都看不清楚!”

我愣愣地瞧著他,仿佛丟了魂。

徐銘禮好笑地看著我,道:“抱緊我,否則摔了可別怪我沒抱穩(wěn)?!?/p>

我如夢方醒,揪著他的衣領(lǐng)抱得死死的。

那日被徐銘禮抱著回寢宮,我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第二日我想明白了,從一開始的選妃,再到我?guī)纤扇雽m,再到將石南松擒下,這都是徐銘禮設(shè)的局。只是我始終不明白,徐銘禮究竟是如何得知我是女子,而且料定我會替明蓉嫁進宮中?

我左思右想,直到門外傳來一聲“陛下萬安”,我立刻翻身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臉,裝作仍未睡醒的模樣。

豈料徐銘禮上前來,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卻狀似若無其事地道:“華容,起來用膳?!?/p>

我大怒:“徐銘禮!有你這么叫人起床用膳的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孤喚自己的王妃用膳,替王妃掀開被子,有何不可?”

我氣得說不出話,他倒閑適,端來早膳遞到我跟前。

我并未接過來,而是看著他,終于將心的中疑問問出口:“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會替明蓉嫁入王宮的?”

他斟酌了好一會兒,才正色道:“華容,此事確實是孤一手謀劃,但石南松一事是個意外。你十歲那年,孤去尋你,意外聽見你爹和你娘的談話,方知你是女子。后來,與你同窗朝夕相處,孤漸覺對你生出情愫。再后來,母后沉疴難愈,將不久于人世,她畢生的遺憾便是不能見到孤與心愛之人相知相守。這也是為何,孤會當(dāng)年將你帶去見她。孤告訴母后,你便是孤心愛之人。”

這我是記得的。先王后是頂好的人,還夸我溫潤似水,俊秀如玉。不像徐銘禮。

“孤繼位后,心里一直記掛著將你接到身邊來??赡愕纳矸萏厥猓@么多年來你一直如男子一般生活,孤生怕你一時接受不了轉(zhuǎn)變,也怕礙于褚家所處的形勢,你無法拋卻男兒的身份。無奈之下,孤只得將此事告知平昌侯,請他相助?!?/p>

“什么?你竟和我爹一同瞞著我?”我萬萬沒想到我爹竟然也摻和了進來。

“是,孤央平昌侯將選妃一事交予你,一來是為了試探你的心意,二來……也是想著多見你幾回?!毙煦懚Y苦笑著拈起一塊糕點塞進我嘴里道,“可孤著實未曾料到,你竟將石南松牽扯進來了。孤便只能見招拆招,最后干脆設(shè)局將她擒獲。”

將叛黨牽扯進來這件事,確是突發(fā)事件。

“那明蓉又是怎么回事兒?”我咽下嘴里的東西,再度發(fā)問。

“明蓉確實是為了她與杜與群的事情而來,不過是孤召她進宮來的。明蓉知曉杜與群在成業(yè)侯府的處境,也明白杜與群那小子心思不在朝堂上,他們二人更愿游山玩水過逍遙日子。更重要的是……”徐銘禮忽而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絲不知從哪兒來的得意,“明蓉說,她都看得出來‘阿姊十分中意陛下,偏生阿姊自己不知曉,她說她替孤點醒你,孤來替杜與群善后?!?/p>

我再次瞪大了眼睛:“你是說,褚明蓉那丫頭同我演戲,然后把我賣了?”

徐銘禮憋著笑,道:“明蓉自小闖禍,也算是干了件正事兒,終于是讓孤的王妃明白她是喜歡孤的?!?/p>

我咬著牙道:“徐銘禮,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

徐銘禮屈起手指敲了一下我的腦門兒,道:“姑娘家家的應(yīng)該溫柔婉約點兒,不過沒關(guān)系,畢竟你剛開始適應(yīng)女兒家身份,孤不急,可以等?!彪S即扯了扯我頸間露出的紅線,又接著道,“若你不喜歡孤,當(dāng)年從孤手里搶走的竹骨哨,你為何還戴著?”

被戳中心事,我的臉頰熱得發(fā)燙。

徐銘禮貼上來攬住我,頭擱在我道肩膀上,一臉寵溺的笑:“孤就愛看你臉紅。”

“徐銘禮!”我的心在他靠近我時漏了一拍,可他這模樣我著實忍不了,我再度咬牙切齒。

徐銘禮絲毫不在乎,骨子里似有一縷明媚不羈重新浮現(xiàn),自他繼位以來,我已許久未見到他這般模樣。

清露白裳結(jié)芳魂,自此暗香閨中留。

也許自我及笄那年種下那株玉蘭樹開始,我便與他心意相通,從此只愿天涯共明月。

“那我爹那里該如何?”我倏而想起平昌侯府那幾百戶食邑。

“無妨。”徐銘禮抬手撫了撫我的頭發(fā),“半個月后王后冊封禮,十里紅妝聘你,孤以天下供養(yǎng)老丈人?!?/p>

聞言,我笑罵他:“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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