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東,北京人,天津南開大學(xué)經(jīng)濟系本科畢業(yè)生,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研究生院經(jīng)濟系碩士研究生,高級經(jīng)濟師,國家商務(wù)部《服務(wù)管理體系實施規(guī)范》主要起草人,中央電視臺六集電視專題片《股市風(fēng)》撰稿人兼制片人,曾在天津百花出版社出版長篇小說《空巢》。第一章 大清早就鬧了一個別扭
唐寶生大清早就鬧了一個別扭。本來,他昨天已經(jīng)攬到了一個運輸活兒。他心里盤算著:這一趟跑下來,怎么也能掙個幾百元錢。所以,天沒亮他就起身了??墒?,他剛剛帶著干糧鉆進那輛停在門前的東風(fēng)貨車,媽媽就一陣風(fēng)似的從屋里追了出來,揮著手對他大聲喊:“你怎么不說一聲就走了呢?快給我過來!”
唐寶生聽到這句話,以為出了什么事,又急忙從車里跳下來,走到媽媽面前。只見媽媽笑瞇瞇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說:“你今天什么活兒也不要干了!趕緊換上一身像樣的衣服,到縣城中學(xué)把咱村的李麗妮接回來!”
唐寶生仿佛挨了當(dāng)頭一棒,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問道:“接她干什么?”
“你問那么清楚干什么?讓你接你就去接!”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把他往屋里推。唐寶生只好邊走邊說:“我不問清楚了,怎么去和人家說呀?”
“你這個傻小子!”媽媽笑著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腦門。
“你怎么連句話都不會說呢?你就說她媽媽找她有事不就行了嗎?這么簡單的事情還用我來教你?我看你越長越傻!除了開車,什么事情都不會做了!”
唐寶生早已習(xí)慣了媽媽的嘮叨,于是就不再說話了?;氐轿堇?,他在媽媽的注視下?lián)Q上了一身西服,并對著鏡子打好了領(lǐng)帶,然后轉(zhuǎn)過身來,站在媽媽面前接受檢查。只見媽媽這摸摸,那碰碰,圍著他轉(zhuǎn)了好幾圈,最后皺著眉頭說:“該給你買身新西服了!先這樣去吧,反正以后還有打扮的時候。”
唐寶生看著媽媽這個樣子,感覺有些好笑,順口說了一句:“又不是去相親,干什么這樣認真呀?”
聽到這話,媽媽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板著臉說:“美得你!誰讓你去相親了?我不會再上這個當(dāng)了!這些年,我跑前跑后領(lǐng)你相了多少次親?哪次不是讓我白跑一趟?我早就死心了!你這輩子就等著打光棍吧!”
說罷,媽媽就推著自己往屋外走,邊走邊說:“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她媽媽還在家里等著她呢!”
這時候,唐寶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他連忙對媽媽說:“不行!我今天還有一趟活兒。昨天就和人家談好了!人家還在那里等著我呢!”
話沒說完,媽媽就不耐煩地說:“你別啰里啰嗦了,趕緊打個電話把活兒推了吧!今天什么事情都不要干,只要把這件事情干好就行了!”
唐寶生只好拿出手機給對方打電話。對方聽說之后很不高興,他說了不少好話才把對方的火氣平息下來。不過,聽對方的口氣,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從那里攬到活兒了。
打完電話,唐寶生再次鉆進車門,垂頭喪氣地把車發(fā)動起來,握著方向盤緩緩地駛進了門前的車道。他看著后視鏡里的媽媽,心里想著:好好的生意,就因為這么一句話丟掉了。不知道她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第二章 好戲全在后面了
胡金花今年四十五歲。她十七歲的時候嫁到這個村,十八歲的時候生下了這個兒子,兒子十七歲的時候死了丈夫。丈夫下葬的那一天,她和兒子披麻戴孝地從墳地回來,臉上的眼淚還沒擦干,兒子就關(guān)上房門,拉過一把凳子讓她坐下,然后背靠墻壁站在她的面前,說要和她談?wù)劇?/p>
兒子一上來就說:“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打算改嫁,我不攔著你。但是,我不會跟著你走。你以后也別再指望我管你叫媽媽了。我這輩子只有一個爸爸。他這么早就離開了我,算我倒霉,也算他沒福氣。如果你不打算改嫁,我就和你一起守著這個家。別看現(xiàn)在家里日子難過,頂多熬個三五年,我一定會讓你過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我今天就把這句話撂在這里。三五年之后,你就拿這句話來問我。如果到時候應(yīng)不了驗,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面墻上!”
兒子一番話說得胡金花淚流滿面。她心里想:兒子這是在逼著自己給那個短命的男人守寡呀!我上輩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下了這么一個小冤家呀!想到這兒,她不滿意地看了兒子一眼。只見兒子把兩只胳膊抱在胸前,正在等待她的回答。兒子的身體雖然還沒完全發(fā)育起來,但是眉宇之間卻已透露出一股男子漢的犟勁兒。她想來想去,怎么也舍不得拋下這個既將長大成人的兒子。于是,她狠了狠心,斬釘截鐵地對兒子說:“你就別在那里瞎想了!從來到這個家里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有想過離開這個家!”
話音剛落,兒子就撲通一聲跪在胡金花面前,含著眼淚對她說:“媽媽,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受這個委屈的!”
兒子說到做到。第二天,他就扛著鋪蓋卷兒進城打工去了。兩年之后,兒子用打工掙的錢買了一輛農(nóng)用車,回鄉(xiāng)跑起了運輸生意。又過了兩年,兒子把農(nóng)用車換成了東風(fēng)貨車,運輸生意也越做越大了。這時候,兒子已經(jīng)到了二十一歲。胡金花心想:該給兒子說個媳婦了??墒?,兒子卻告訴她先把家里的新房子蓋起來再說。又過了兩年,新房子蓋起來了,不僅是新房子,而且是全村最高最大的新房子。這時候,兒子已經(jīng)到了二十三歲。胡金花心想:該給兒子說個媳婦了。可是,兒子卻告訴她先把養(yǎng)老錢存夠了再說。又過了兩年,養(yǎng)老錢存夠了。胡金花的存折上已經(jīng)存進了十萬元錢。這時候,兒子已經(jīng)到了二十五歲。胡金花心想:該給兒子說個媳婦了。兒子這才同意。
胡金花剛剛放出了想給兒子說媳婦的風(fēng)聲,家里就被村里村外的媒人踏破了門檻。有這么一個能掙錢的兒子,誰不想把自己的女兒嫁到她家呀!可是,兒子左看一個不合適,右看一個不合適。前前后后看了上百個人,把方圓百里的美女幾乎看遍了,還是沒有一個如意的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兒子出出進進仍然是一個人,這可把胡金花急壞了。
一天,兒子在屋外擦車,胡金花想把兒子喊進屋里幫她做點事??墒?,她喊破了嗓子,就是沒人答應(yīng)。她走出屋外一看,只見兒子蹲在田埂上,呆呆地看著幫著媽媽在地里干農(nóng)活兒的李麗妮??吹竭@種情況,胡金花心里全明白了!
當(dāng)天晚上,胡金花把兒子叫到面前,對他說:“你看了這么多人都看不上,心里肯定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你就不要再為難我了!把這個人和我說一說,你不好意思去找她,我可以幫你去找她?!?/p>
聽到這話,兒子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他低下頭,用腳尖扒拉著地面,磨磨蹭蹭地不吭聲。于是,胡金花索性直說了:“你是不是看上了崔玉鳳的女兒?”
這下子,兒子的悶葫蘆被打破了。兒子連忙抬起頭來對她說:“我怎么敢看上人家呢?我比她大那么多歲!我知道不合適,我只是想找一個像她那樣的人!”
胡金花用手拍了一下大腿,笑著說:“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呢?你不就是有這么點心事嗎?你就等著吧!好戲全在后面了!”
現(xiàn)在,胡金花站在屋外,目送兒子開車去接李麗妮,想著:我說什么也要把你們小兩口捏到一起!想到這里,胡金花便拔腿向崔玉鳳家走去。
第三章 大人窮死了也要讓孩子去讀書
崔玉鳳今年四十歲,與丈夫李鐵柱同歲,看上去卻像是五十多歲了。她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兒,今年十八歲了;小的是兒子,今年十七歲了。這兩個孩子都在縣城上高中。女兒上高三,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兒子上高二,明年也要參加高考了。因為她超生了一個孩子,交了一大筆罰款,家里的日子一直過得非常艱難,她曾經(jīng)為超生后悔過。但是,丈夫一再安慰她:多一個人,將來就會多一個幫手。別看現(xiàn)在日子難過,等孩子長大了日子就會好起來。丈夫還告訴她:大人窮死了也要讓孩子去讀書。大人窮只會窮一代人,孩子不讀書就會沒出息,就會窮兩代人。
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崔玉鳳和丈夫起早貪黑地忙碌著。崔玉鳳在家里種地養(yǎng)豬,丈夫在附近的采石場打工掙錢。本來,夫妻兩人加起來,日子還能湊合著過下去。但是,丈夫兩年前得了一場大病,從此就臥床不起了。這樣一來,家里的生活負擔(dān)就全都落在崔玉鳳肩上了,丈夫的醫(yī)藥費和兩個孩子的學(xué)費迫使她走上了靠借債過日子的道路。兩年來,她把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求遍了,不僅欠下了兩萬多元的債務(wù),而且再也借不出一分錢了。最近,丈夫的病情突然加重了。聽醫(yī)生說,只有做手術(shù)才能保住性命??墒?,僅僅手術(shù)費就需要兩萬多元,還沒有算住院費。她到哪里去找這個錢呀!
就在崔玉鳳一籌莫展的時候,胡金花找上門來了。她一見面就說:“玉鳳妹,聽說鐵柱兄弟要做手術(shù),不知道什么時候去住院?有沒有需要我?guī)椭牡胤剑俊?/p>
崔玉鳳已經(jīng)欠了胡金花五千元錢,一直都沒有還上,怎么好意思再向胡金花開口借錢。她只好苦笑著說:“金花姐,謝謝你了!你對我的幫助已經(jīng)夠大了!只要你不催著我馬上還錢,我就對你感激不盡了!”
誰知,胡金花聽到這話之后卻顯得有些不高興了。她板著臉說:“你這是什么意思?幫人幫到底!幫你一次也是幫,幫你十次也是幫,直到幫你把困難解決了才是好!有什么困難你就和我說,為什么瞞著我?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既然胡金花把話說到這兒了,崔玉鳳不得不實話實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欠了兩萬多元錢,手術(shù)費還需要兩萬多元錢,加起來差不多五萬元錢了。女兒今年考大學(xué),兒子明年考大學(xué),這又是兩大筆錢。我一個女人,只靠種地養(yǎng)豬,哪里去弄這么多錢呀?我想,這個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我真有心和鐵柱一起死了呢!”說到這里,崔玉鳳傷心地流下了眼淚。
“看你說到哪里去了!”胡金花連忙打斷了她的話。
“好好的,什么死不死呀?過日子嘛,遇到點兒困難是暫時,別往那些不好的地方去想!想當(dāng)初,我的日子比你還難過,不是也挺過來了嗎?”
崔玉鳳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我哪里比得上你呀,你有那么一個爭氣的兒子,村里人誰不夸他呀!”
“說到兒子,我還有事要和你商量呢!”胡金花立刻把話接過來。她向崔玉鳳湊近了一點,小聲對她說:“我的這個傻兒子呀,我給他說了那么多媳婦他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你的女兒。我知道,他們兩人年齡差距是大了一些??墒牵绻麄儍扇硕荚敢?,不也是一門好親事嗎?如果你對這門親事沒意見,我就給你五萬元聘金,我的那五千元你也不用還了,加起來是五萬五千元。這樣一來,你不僅可以還清所有的債務(wù),連鐵柱兄弟住院做手術(shù)的錢也有了!”
崔玉鳳聽罷,感覺有些為難。她皺著眉頭對胡金花說:“年齡差距大一些倒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是麗妮馬上就要考大學(xué)了,她能放著大學(xué)不上嫁給寶生嗎?”
胡金花笑著對崔玉鳳說:“且不說麗妮考得上考不上大學(xué)。從你家目前這種情況來看,就算她考上了大學(xué),能上得起嗎?一個女孩子,就算上了大學(xué)又能怎么樣呢?最后還不是要結(jié)婚嫁人、生兒育女?與其那樣,還不如早點給她找個好人家。我家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麗妮過門之后,能讓她吃虧嗎?你先把女兒安頓好了,再抽出力量供兒子上大學(xué),這不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嗎?”
崔玉鳳對唐寶生的印象本來就很好,再加上胡金花的這番話,她便動心了。她對胡金花說:“你先別著急,等我和鐵柱商量一下,再給你回話?!?/p>
崔玉鳳和胡金花坐在外屋說話,躺在里屋的李鐵柱已經(jīng)聽到了。胡金花剛走,李鐵柱就把崔玉鳳喊到床前,氣喘吁吁地對她說:“不行!這件事情可不行!我寧肯死了,也不能要這個錢!這不把自己的女兒賣給人家嗎?”
看著丈夫病怏怏的樣子,崔玉鳳心里又是疼又是氣。她立刻拉下臉對他說:“你說不行就不行了?你能當(dāng)?shù)昧诉@個家嗎?說得輕巧!寧肯死了?你死了,我怎么辦呢,兩個孩子怎么辦呢?難道都和你一起去死嗎?不管怎么說,人家都是一片好心,寶生也不是一個壞孩子。換別人家,想找這門親事還找不到呢!”
“這么說,你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李鐵柱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妻子。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把咱們?nèi)胰吮O聛恚 敝灰姶抻聒P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停了一下,崔玉鳳小聲說:“看起來,要讓麗妮受些委屈了!誰讓她是女孩子呢?自古以來,女人不就是一直在為男人受委屈嗎?為了把爸爸的病治好,為了讓弟弟繼續(xù)上學(xué),為了把這個家支撐下去,不受這個委屈又能怎么辦呢?如果她是一個好樣的女孩子,就不應(yīng)該怕受這個委屈!”
聽到這話,李鐵柱背過身子哭泣起來。只聽他邊哭邊說:“麗妮,爸爸對不起你!你要恨,就恨爸爸吧!”
第四章 商量好的事情心里也不踏實
昨天晚上,胡金花就和崔玉鳳商量好了。今天就讓唐寶生把李麗妮從縣城中學(xué)接回來,然后由崔玉鳳給李麗妮做工作,爭取早日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因為李鐵柱的病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沒有辦法治了。但是,商量好的事情心里也不踏實。所以,兒子走后,胡金花就想到崔玉鳳家里看一看,生怕崔玉鳳又有什么變化。
這是一個小山村,全村的農(nóng)舍和耕田都散落在起伏不平的山地上,被一條條崎嶇不平的山路連在一起。村外有一條穿山而過的鄉(xiāng)村公路,沿著這條公路駕車駛?cè)雵?,可以直達縣城和省城。公路下面就是那條源遠流長、奔騰不息的長江。
胡金花家和崔玉鳳家看上去相距不遠,但是沿著山路要走十幾分鐘。這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漫山遍野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陽光。胡金花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頭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偏僻的小山村竟然如此秀美!頭上是清澈透底的藍天白云,腳下是鳥語花香的紅光綠野。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一直在按捺著無比興奮的心情。兒子的婚事就是自己的心事,現(xiàn)在家里什么都不缺了,就缺一個美麗賢惠的兒媳婦。有了這個兒媳婦,這個殘缺不全的家庭就真正像一個家了,她就可以稱心如意地享受天倫之樂了!
其實,昨天晚上的夜景也分外美麗。一輪明月掛在天邊,璀璨的星海在頭頂閃爍,幾乎不用打開手電筒就能看清腳下的山路。除了咆哮的江水,胡金花聽不到任何聲音,四周靜謐極了,靜謐得像一個安詳?shù)乃瘔?!?dāng)她推開家門的時候,兒子已經(jīng)在自己的房間里睡著了。聽著那熟悉的鼾聲,就像重新回到了把兒子抱在懷里、輕輕晃動著肩膀哄他入睡的那段難忘時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后,連衣服都沒脫就躺在了床上。因為她知道兒子一定會早起出車,她必須在兒子出車之前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安排妥當(dāng)?,F(xiàn)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下一步,就看崔玉鳳怎樣去做了,但愿她不會反悔。
胡金花邊走邊想,很快就來到了崔玉鳳家。崔玉鳳家面對著一個小水塘,背靠著一個小山坳,一個側(cè)面是綠樹蔥蘢的山坡,另一個側(cè)面是拾級而上的山路,穿過這條山路就是開墾在山坡上的一塊塊田地。它像這里的所有農(nóng)舍一樣,建造在一個沒有圍墻的石臺上。這個石臺的位置不是根據(jù)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位置確定的,而是根據(jù)山地走向和日照走向的位置確定的。但是,它的建造結(jié)構(gòu)又與其他地區(qū)的農(nóng)舍有所不同。
它有一棟水泥結(jié)構(gòu)的樓房和兩棟土木結(jié)構(gòu)的平房。樓房分為上下兩層。樓下有一間住房和一間兼做門廳、客廳和餐廳的堂屋。這間堂屋既是通向那間住房的走道,又是通向樓梯間的走道。樓上有兩間住房和一個兼做門口、窗口和外檐的露臺。這個露臺既是通向兩間住房的走道,又是通向樓梯間的走道。樓梯間的死角、拐角和墻角都被當(dāng)成了儲物空間,堆滿、掛滿和放滿了許多衣物,從這里通過時不得不側(cè)著身子。住房和堂屋大約有十五平方米,露臺大約有八平方米,樓梯間大約有五平方米。在上述所有地方,幾乎都能看到一人多高的米袋。樓房左側(cè)的平房是廚房。廚房分為里外兩間。里間是儲物間,外間是操作間。儲物間里存放著許多廚具。操作間里有案板、櫥柜、水缸、柴堆、灶臺等。灶臺上面有兩口大鍋,一口大鍋為人做飯,另一口大鍋為豬煮食。儲物間大約有五平方米,操作間大約有十五平方米。樓房左側(cè)的平房是庫房和廁所。庫房里面存放著農(nóng)具。廁所里面一分為二,一大半是豬圈,一小半是便池。庫房和廁所大約都有十五平方米。在這些建筑中間,有一個大約五十平方米的院子。院子里面堆放著許多衣物、農(nóng)具、產(chǎn)品等。這里最多的衣物就是雨靴和雨披,最多的農(nóng)具就是竹棒和背簍,最多的產(chǎn)品就是柴草和蔬菜。
從外觀上看,這是一座十分簡陋的農(nóng)舍。它的樓房裸露著水泥墻面。它的平房彎曲著人字屋脊。它的許多門窗都破碎了玻璃。它的許多家具都脫落了油漆。它的許多地方都沾滿了灰塵。它沒有電視、沒有冰箱、沒有洗衣機、沒有自來水,它與現(xiàn)代生活唯一有關(guān)系的物品就是電燈。盡管如此,它仍然不失美麗。因為,它被一叢叢翠竹和一簇簇芭蕉擁抱在懷里。
胡金花來到這里的時候,崔玉鳳正在廚房里忙著煮豬食。于是,胡金花便沒有馬上過去打擾她。等到她忙完了,胡金花才走到她面前說:“女兒馬上就回來了,你不要再忙這忙那了!趕快抓緊時間好好想一下,怎么和她開口說這個話。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讓她答應(yīng)下來的!”
崔玉鳳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對胡金花說:“不忙這忙那怎么行呢?家里家外不就是我一個人嗎?”
胡金花看到崔玉鳳雙眼又紅又腫,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昨天晚上可能哭了整整一夜。同樣一件事情,兩家人卻是不同的心情。想到這里,胡金花有些慚愧。于是,她便把手里提著的臘肉遞過去,對崔玉鳳說:“把這個拿著!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就給她做頓好吃的吧!借著這個機會,你和鐵柱兄弟也吃一頓好飯!”
崔玉鳳沒有把臘肉接過來。她不好意思地搓著兩只手說:“你這是干什么,我家有。我家就養(yǎng)豬,還能缺這個東西?”
“有什么呀,你別瞞著我了!我早就看出這里面的名堂來了!你只知道養(yǎng)豬賣錢,卻舍不得殺豬吃肉。你就別這么客氣了!以后咱們不就是一家人了嗎!”
說著,胡金花就把臘肉塞到崔玉鳳手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走了幾步之后,突然回過頭來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好受歸不好受,商量好的事情你可不準反悔呀!要不然,你可就沒法在這個村子里做人了!”
崔玉鳳連忙追著她說:“你放心吧!我會說到做到的!”
第五章 貧困的青春不是晦暗的黎明
貧困的青春不是晦暗的黎明。相反,它像噴薄欲出的紅日那樣鮮艷!它像漫天飛舞的朝霞那樣迷人!李麗妮洗完臉之后,對著鏡子匆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就開始做早飯了。早飯很簡單,兩碗稀飯,兩塊甘薯,一碟泡菜,一個雞蛋。做飯用的所有東西都不是買來的,而是從家里帶來的,就存放在床下的幾個瓦罐里。
這是一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出租屋,廚房和衛(wèi)生間都在屋外,屋里只有一張雙人床、一張飯桌和兩把椅子。李麗妮剛把早飯擺在飯桌上,早已坐在床邊等待吃飯的弟弟就坐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早飯,拿起那個雞蛋剝了皮,就放在了李麗妮的飯碗里。
“你這是干什么?”李麗妮奇怪地問。
“為什么總是我一個人吃雞蛋?你也該吃一個了!”弟弟頭也不抬地說。
“這不行!”李麗妮一邊說著,一邊把雞蛋從自己的碗里揀出來,準備放回弟弟的碗里。
“別揀來揀去的了,多臟呀!我才不吃你揀過的東西呢!”弟弟馬上伸手攔住了她。
見此情景,李麗妮只好把雞蛋送到自己嘴邊??墒牵€沒有張開嘴,就聽弟弟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姐姐,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p>
李麗妮笑了一下,毫不介意地對弟弟說:“有什么話你就說吧,什么商量不商量的!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嗎?”
只見弟弟猶豫了一會兒,突然從嘴里蹦出了一句話:“你能不能給我十元錢?”
聽到這話,李麗妮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她繃著臉問:“好好的,你要錢干什么?”
弟弟說:“你馬上就要高考了,我明年也要高考,都需要復(fù)習(xí)材料。買新的咱們肯定買不起。正好有個同學(xué)的家里有一些舊的復(fù)習(xí)材料,我就向其他同學(xué)借錢把這些復(fù)習(xí)材料給買過來了!”
說著,弟弟就打開書包,把復(fù)習(xí)材料拿出來,放在李麗妮面前,得意揚揚地對她說:“你看,語文、數(shù)學(xué)、物理、化學(xué)、外語、政治、歷史這幾門必考的課程都有了!舊是舊了一點,不是照樣能用嗎?我和他劃了半天價,最后他只要了十元錢,多便宜呀!”
李麗妮把這些復(fù)習(xí)材料推到一邊,打開自己的書包,拿出一摞筆記本,放在弟弟面前,怒容滿面地對他說:“你再看一下,這是什么?我就沒有告訴你!我本想等我今年用完了,明年再給你接著用!”
弟弟翻開筆記本,只見上面都是用密密麻麻的小字抄寫的復(fù)習(xí)材料。雖然字很小,可是卻抄得工工整整,非常清晰,一目了然。
“花錢!花錢!你就知道花錢!咱家的錢來得容易嗎?這些錢都是爸爸媽媽摳牙縫摳出來的錢!有錢,也要先給爸爸去治病呀!哪里輪得到咱倆大手大腳?。亢冒?,我以后再也不管錢了,你來管錢吧!反正咱倆現(xiàn)在就剩下這么一點錢,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李麗妮越說越生氣,索性把兜里剩下的幾十元錢統(tǒng)統(tǒng)扔在了飯桌上。
弟弟不說話了。他轉(zhuǎn)過身子,默默地擦著眼淚??吹降艿苓@個樣子,李麗妮開始心軟了。她拿起十元錢遞到弟弟面前,和風(fēng)細雨地對他說:“拿去吧!說歸說,既然借了人家的錢,就一定要還,免得人家說咱們不講信用!大不了再緊幾個月,從其他地方把錢省回來。只是可惜了我的這番功夫!早知道有現(xiàn)成的東西,我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去抄書呢?”
“不用了!”弟弟推開了她的手,把桌上的復(fù)習(xí)材料裝進書包,邊裝邊說:“我今天就去找那個同學(xué),想辦法把這些復(fù)習(xí)材料都退回去!”
“這就對了!”李麗妮立刻笑了起來。她用手撫摸著弟弟的肩膀說:“咱們是窮人家的孩子,窮人家的孩子一定要用窮辦法上學(xué)。如果不是這樣,爸爸媽媽就供不起咱們,這個學(xué)就上不下去!”
吃完早飯,李麗妮和弟弟一起背著書包走出房門。為了省錢,他們住在這個縣城的城鄉(xiāng)接合部,離縣城中學(xué)還有一個多小時路程。這段路上雖然不斷穿行著往返載客的車輛,但是他們卻舍不得花錢坐車。為了及時趕到學(xué)校,他們每天一走出房門就開始在街道上進行長跑比賽,看誰能最先跑到學(xué)校。上初中的時候,李麗妮總是跑在弟弟前面。上高中的時候,弟弟總是跑在她的前面。
今天,兩個人的心情都非常好。雖然剛才鬧了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兩個人的心貼得更近了。眼看就要跑到學(xué)校了,弟弟突然回過頭來問:“姐姐,如果考上了大學(xué),你想學(xué)什么專業(yè)?”
“我想學(xué)服裝設(shè)計!”李麗妮在后面氣喘吁吁地說。
“為什么?”弟弟又一次問。
“因為,雖然我從小就沒有穿過漂亮的衣服,但是我想讓所有的女孩子都穿上漂亮的衣服?!崩铥惸菖d高采烈地大聲喊著。喊完了,她就反問弟弟:“你呢?如果考上了大學(xué),你想學(xué)什么專業(yè)?”
“我想學(xué)交通運輸!”弟弟對她說。
“為什么?”李麗妮在后面問。
“因為,雖然我從小就沒有走出過這個小縣城,但是我想走遍祖國的大好河山!”弟弟伸出拳頭在前面高喊。
這時,李麗妮突然看見唐寶生局促不安地站在路邊。她連忙停下腳步,奇怪地問:“寶生哥,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唐寶生紅著臉說:“你媽找你有事,讓我把你接回家?!?/p>
聽到這話,弟弟連忙跑過來,不高興地對唐寶生說:“現(xiàn)在學(xué)習(xí)這么緊張,什么事呀,放假再說不行嗎?”
李麗妮把弟弟拉到一邊,小聲對他說:“媽媽突然叫我回家,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你先去上學(xué)吧,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今天晚上就趕回來,頂多耽誤一天課?!?/p>
說罷,不等弟弟說話,李麗妮就扭過頭來對唐寶生說:“咱們走吧!你把車停在哪里了?”
第六章 天大的委屈都要承受下來
李麗妮回到家里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下地干活去了。她給躺在床上的爸爸端了一碗水,就跑到地里幫媽媽干活去了。等到干完活,已經(jīng)到了吃飯的時候,她又和媽媽一起生火做飯。她一邊切著臘肉一邊問:“媽媽,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你拿出這么好的東西來招待我?”
崔玉鳳坐在灶臺旁邊說:“什么好日子?不是什么好日子!但是離一個好日子也不遠了!再過幾天,你的生日就要到了,你就是一個十八歲的大人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和你爸爸結(jié)婚了!”
“我可不想這么早結(jié)婚!你把我養(yǎng)了這么大,我一分錢沒掙就走了,你不覺得吃虧嗎?”李麗妮和媽媽開起了玩笑。
“那你準備什么時候結(jié)婚呢?”崔玉鳳趁機問了一句。
李麗妮不知道媽媽話里有話,就隨口說了一句:“怎么說,也要等到大學(xué)畢業(yè)再工作一兩年之后吧。”
說完這句話,李麗妮感覺有點不對頭,便試探媽媽:“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事情來了?你不是已經(jīng)給我找好了婆家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和你隨便說說話。”崔玉鳳極力掩蓋著自己的真實用意。
聽到這句話,李麗妮放心了。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既然是隨便說說話,我可要提條件了!如果你想給我找婆家,我也不反對。不過,我不想找有錢的人,我只想找有能力的人!這個人的文化水平不能太低了,至少要和我差不多!這樣,兩個人才能有共同語言!在一起生活才能幸福!”
崔玉鳳等她把話說完了,才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照你這個條件,咱村的人你肯定一個都看不上了?”
李麗妮馬上回答:“也不能這么說,那我豈不是太張狂了?說實在話,咱村有一個人我還真不敢小看他!”
“什么人?”崔玉鳳馬上又問了一句。
“就是今天接我回家的寶生哥!”
李麗妮毫無戒心,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他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心眼也好,美中不足的是文化水平不高。如果他文化水平再高一點,不知道還會干出什么成就來!不過,看上他不等于我想嫁給他,因為我不想把自己的家安在這個小山村。究竟應(yīng)該把自己的家安在哪里,我現(xiàn)在也說不清楚,只能看我未來的發(fā)展了。”
崔玉鳳默默地點了點頭,心想:這話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就要露餡了!
吃完飯,崔玉鳳把女兒拉到屋外坐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說起話來:“為了不影響你的學(xué)習(xí),家里的情況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但是,現(xiàn)在不得不和你說了。你也知道,自從你爸爸病倒了,家里就全靠我一個人。給你爸爸治病,再加上供你們上學(xué),家里已經(jīng)欠下了兩萬多元錢?,F(xiàn)在,醫(yī)生又讓你爸爸住院做手術(shù),光手術(shù)費就是兩萬多元錢??墒牵@個手術(shù)不做又不行,不做就會有生命危險。我愁得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只好把你叫回家來商量商量。”
聽著媽媽的這番話,李麗妮的心情逐漸緊張起來了。她想:媽媽不會是想讓自己和弟弟退學(xué),回家?guī)椭苫顠赍X吧?這種情況在這個貧困山區(qū)早已司空見慣。從小學(xué)到中學(xué),多少同學(xué)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得不離開學(xué)校啊!正是因為害怕離開學(xué)校,她才沒日沒夜地拼命讀書,才想方設(shè)法地節(jié)省學(xué)費!她沒有想到這個命運最終會落在自己頭上!想到這里,眼淚差點流出了眼眶。她只好使勁咬著嘴唇,讓自己的心悄悄地哭泣著。
崔玉鳳沒有去看女兒的表情,她知道女兒聽了這番話之后心里肯定不好受,貧困家庭的孩子就怕父母提到錢。因為,只要父母提到錢,父母就要在孩子身上想辦法了。所以,她再苦再累,也不愿意把家里的真實情況告訴孩子,只是在不斷地鼓勵他們認真讀書。但是,現(xiàn)在她不說不行了。她只能昧著自己的良心把沒有說完的話說下去:“前兩天,唐寶生的媽媽到咱家提親來了。她說,只要咱家能答應(yīng)這門親事,她就會拿出五萬元錢做聘金,加上她曾經(jīng)借給咱家的五千元錢,共計五萬五千元錢。如果有了這些錢,不僅可以還清所有的債務(wù),連你爸爸住院做手術(shù)的錢也都有了!雖然你不能繼續(xù)讀書了,但是你弟弟還可以繼續(xù)讀書,你爸爸也可以活下來!”
“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你的意思我已經(jīng)明白了!”李麗妮站了起來,眼淚像滔滔江河一樣奔流出來。她向前走了幾步,無力地靠在一個墻角里,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結(jié)局竟然比退學(xué)還要悲慘,自己竟然要被迫嫁人!
崔玉鳳走到女兒身邊,小聲對她說:“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有什么委屈你就說出來吧,我在這里聽著?!?/p>
“說出來又有什么用呢?”
李麗妮哭著說:“天大的委屈不是都要自己承受下來嗎?誰讓家里遇到了這么大的困難呢?誰讓現(xiàn)在輪到我?guī)椭依锝鉀Q困難了呢?你這就去和寶生哥說,讓他馬上送我回去!”
“回去干什么?”崔玉鳳奇怪地問。
“不回去怎么退學(xué)呀!不退學(xué)怎么結(jié)婚呀!”李麗妮一邊說著,一邊進屋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第七章 這個樣子可能不太好
胡金花見兒子回來了,便笑瞇瞇地問他:“怎么樣?人接回來了嗎?”
唐寶生沒精打采地回答:“接回來了,可是時間也耽誤了,今天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了。”
胡金花看他這個樣子,便立刻對他說:“耽誤一點時間怎么了?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呀!”
唐寶生奇怪地問:“這和我的終身大事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了!”
說著,胡金花就把自己和崔玉鳳商量好的事情告訴了兒子:“她爸爸住院做手術(shù)需要兩萬多元錢,她媽媽償還債務(wù)需要兩萬多元錢,加起來就是五萬元錢。她們家一時拿不出這些錢。我就和她媽媽商量:如果同意把女兒嫁給你,就馬上給她五萬元錢做聘金,她欠我的五千元錢也免了,加起來就是五萬五千元錢。這些錢足夠解決目前的所有困難了。結(jié)果她媽媽很快就同意了。今天讓你把麗妮叫回來,就是和她談這個事兒!我為這件事情費了多少心思呀,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唐寶生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紅著臉對媽媽說:“這怎么行呢,這個樣子可能不太好吧?這不是逼著她和我結(jié)婚嗎?”
“這有什么不好的!”
胡金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拔覀儙椭医鉀Q了這么大的困難,她總要有點回報吧!不就是讓她和你結(jié)個婚嗎?也沒有把她為難到哪里去!”
“可是,結(jié)婚不像做生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個人就算完事了。兩個人要天天在一起過日子,她能愿意和我在一起嗎?”唐寶生還是感覺這種做法有些不妥。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除了年齡稍微大一些,你哪點比她差?我看,你一點都不比她差!她要想再找一個你這樣的人,恐怕未必能找得著呢!”胡金花在努力說服兒子。
“我怎么敢和她比呢?人家可是一個準備上大學(xué)的人哪!”唐寶生不斷地搖著頭。
“上大學(xué)又怎么了?就沖她家這種情況,她上得起大學(xué)嗎?別做夢了!還不如老老實實嫁給一個家庭條件好的人呢!這話說起來不好聽,但是,最后結(jié)果不就是這個樣子嗎?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她著想嗎?她如果是一個聰明人,就不會埋怨咱們的!”胡金花說得正起勁兒,突然看到崔玉鳳來到門前,便不好意思地停住了嘴。
崔玉鳳來到門前的時候,胡金花正在屋里和兒子說話。聽到這些話,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胡金花看到自己,才小心翼翼地向?qū)Ψ浇忉專骸拔也皇莵硗德犇銈冋f話的。我只是來告訴你們一聲,麗妮想讓寶生馬上把她送回去。不知道寶生現(xiàn)在有沒有時間?”
聽到這話,胡金花連忙走到崔玉鳳面前,將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后小聲問:“怎么這么快就走了?是不是沒有談成呀?”
崔玉鳳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那么,她到底愿意不愿意呢?”胡金花又問了一句。
崔玉鳳還是沒有回答,但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見此情景,胡金花立刻轉(zhuǎn)過身來,興奮地對唐寶生說:“你看,我沒有說錯吧,她還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說罷,胡金花就把唐寶生拉到身邊,小聲對他說:“你馬上去送她!記住,無論她在路上和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一定要答應(yīng)下來!你可不能不答應(yīng)呀,只有痛痛快快地答應(yīng)下來,這件事情才能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