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璐 趙少英
摘要:白居易以廣闊的藝術(shù)視野和獨特的音樂美學思想創(chuàng)作了大量關(guān)于音樂的詩作,涉及中唐時期的歌伎、舞伎、樂伎、古琴、琵琶、五弦、箏、阮咸、篳篥、蘆管、笛、磬、曲子、宮調(diào)等音樂元素,內(nèi)容極其豐富。其中作者對于音樂審美、“以樂育德”思想的獨到思考和評論,對后世影響深遠。本文通過對白居易涉樂詩文的分析和研究,概括總結(jié)其通涉雅俗、開放包容的音樂視野與人文情懷。
關(guān)鍵詞:白居易? 詩文? 音樂
中圖分類號:J6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1)19-0013-03
我國唐代杰出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白居易,一生創(chuàng)作了近三千首形式多樣、題材廣泛的詩詞作品,是中國文學史上不可多得的瑰寶。同時,白居易還是一位精通音律的文人音樂家,他以廣闊的藝術(shù)視野和獨特的音樂美學思想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涉樂詩文,內(nèi)容涉及中唐時期的宮廷音樂、民間音樂,以及歌伎、舞伎、樂伎、古琴、琵琶、五弦、箏、阮咸、篳篥、蘆管、笛、磬、樂曲、宮調(diào)等,對后世影響深遠。
一、對傳統(tǒng)音樂的喜愛與推崇
唐朝是我國封建社會藝術(shù)發(fā)展的黃金時代,尤其是音樂文化成就輝煌。白居易涉樂詩文中關(guān)于傳統(tǒng)音樂的作品數(shù)量最多,可見其對于傳統(tǒng)音樂的喜愛與推崇。
古琴堪為白居易最為欣賞的樂器。他在《履道春居》中寫道:“暝助嵐陰重,春添水色深。不如陶省事,猶抱有弦琴。”詩中他將自己悠閑愜意、心無雜念的心境與陶淵明作比;在《對琴酒》中“自古有琴酒,得此味者稀。只因康與籍,及我三心知。”白居易將自己退避政治以及知足保和的“閑適”思想與嵇康、阮籍這兩位文人音樂家相比,認為只有嵇康、阮籍才堪稱知己;《松聲》中的“寒山颯颯雨,秋琴泠泠弦。”《洛下寓居》中的“夜窗幽獨處,琴不為人彈?!薄端上虑儋浛汀分小八杉棚L初定,琴清夜欲闌?!薄妒筹枴分小皽\酌一杯酒,緩彈數(shù)弄琴。”《彈秋思》中“信意閑彈《秋思》時,調(diào)清聲直韻流遲。近來漸喜無人聽,琴格高低心自知。”《夜琴》:“入耳淡無味,愜心潛有情。自弄還自罷,亦不要人聽?!痹娙私韫徘偈璧胶椭?,倡導自己修身正己和復興禮樂的意志,蘊含著詩人高超的欣賞水平和獨特的生命體驗。
瑟是中國歷史悠久的撥弦樂器,盛行于先秦,漢唐應用頗多,常與古琴、編鐘、笙等合奏,是演奏雅樂的主要樂器。白居易在《醉歌》中寫道:“罷胡琴,掩秦瑟,玲瓏再拜歌初畢?!薄额}西亭》:“此宜宴嘉賓,鼓瑟吹笙竽。”《得景妻有喪景于妻側(cè)奏樂妻責之不伏》:“鏗鏘無倦于鐘鼓,好合有傷于琴瑟。”從詩中可以看出瑟在樂隊中始終處于附屬地位。作為禮樂器的瑟,其音色單一,缺乏技巧性與旋律性,因而并未受到上層統(tǒng)治階級及文人雅士的重視,這或許也是瑟自唐以后就逐漸失傳的原因之一。
“清商樂”是唐代音樂生活中占主導地位的一種傳統(tǒng)音樂,風格纖柔綺麗、極具清新高雅之美。白居易對清商樂耽愛無已,其《快活》詩:“可憐月好風涼夜,一部清商伴老身?!薄杜碱}五絕句》抒發(fā)了“當時一部清商樂,亦不長將樂外人”的感慨,《讀鄂公傳》中“唯留一部清商樂,月下風前伴老身”等,流露出白居易對清商樂這一“華夏正聲”特殊的情感。
二、對民間俗樂的接納與贊賞
中國自古以來音樂就有雅樂與俗樂的分野。在封建社會,雅樂備受文人、士大夫階層的崇尚,甚至被制度化、神塑化。而俗樂(民間音樂)則被視為下里巴人的音樂,難登大雅之堂,但白居易卻以開放、包容的藝術(shù)視野對民間音樂給予極大的接納與贊賞,撰寫了大量有關(guān)民間音樂的詩作。
琵琶作為俗樂代表大量出現(xiàn)于白居易的詩作中。千古名篇《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薄杜谩罚骸跋仪鍝茇菡Z錚錚,背卻殘燈就月明。賴是心無惆悵事,不然爭奈子弦聲?”《寄微之》:“何處琵琶弦似語,誰家咼墮髻如云。”《琵琶引》:“聞舟中夜彈琵琶者,聽其音,錚錚然有京都聲?!薄段逑摇罚骸按舐暣秩羯?,颯颯風和雨。小聲細欲絕,切切鬼神語。又如鵲報喜,轉(zhuǎn)作猿啼苦。”詩人以精湛巧妙的文筆和藝術(shù)表現(xiàn)力,融人物際遇與樂聲摹寫為一體,盡顯對琵琶這一俗樂的喜愛之情。
箏是我國民間廣為流傳的彈撥樂器,白居易有18首詩文提到箏。如《聽夜箏有感》:“江州去日聽箏夜,白發(fā)新生不愿聞。如今格是頭成雪,彈到天明亦任君?!薄兑拐谢奘濉罚骸案哒{(diào)秦箏一兩弄,小花蠻榼二三升?!庇绕涫恰豆~》中:“慢彈回斷雁,急奏轉(zhuǎn)飛蓬”的描寫,將慢彈之箏聲形容為鴻雁于天空盤旋,悠揚婉轉(zhuǎn);而快奏之箏聲,好似蓬草飛揚,急速輕盈,形象贊頌了箏音之絕妙,反映出詩人高超的音樂鑒賞水平。
“曲子”是唐代極為興盛的可以填寫各種歌詞的民間歌曲形式。白居易崇尚儒學的音樂思想,主張“華夏正聲”,對這種新曲存有一定的排斥心理。但作為一個樂于體驗民間生活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白居易被這一新曲的藝術(shù)魅力所感染,不僅賦詩贊美新曲,還為新聲填詞。白居易“古歌舊曲君休聽,聽取新翻楊柳枝”的詩句,即為白居易根據(jù)民間樂曲《楊柳枝》的音調(diào)重新填詞而成?!堕L相思》:“深畫眉,淺畫眉。蟬鬢鬅鬙云滿衣,陽臺行雨回。巫山高,巫山低。暮雨瀟瀟郎不歸,空房獨守時”。就是根據(jù)民間樂曲《湘妃怨》的節(jié)拍音調(diào)填詞而來,可見白居易廣闊的藝術(shù)視野以及對事物變化發(fā)展客觀規(guī)律的深刻認識。
三、對歌舞藝術(shù)的關(guān)注與見解
歌舞大曲是唐代流行的宮廷燕樂,以音樂和舞蹈相結(jié)合的形式進行表演,其豐富的音樂風格與歌舞形式令白居易對歌舞大曲非常著迷?!赌奚延鹨赂琛分校骸拔覑勰奚丫现?,發(fā)于歌詠形于詩。君不見我歌云:‘驚破霓裳羽衣曲。又不見我詩云:‘曲愛霓裳未拍時”。對歌舞大曲喜愛之情溢于言表。詩作《法曲—美列圣,正華聲也》中:“乃知法曲本華風,茍能審音與政通。一從胡曲相參錯,不辨興衰與哀樂?!痹娙送高^禮樂法曲之混亂現(xiàn)象感受到國家的頹廢之勢,發(fā)出“愿求牙曠正華音,不令夷夏相交侵”的呼吁。白居易認為“樂與政通”,音樂之“哀”與“樂”可以反映出政治之得失,該觀點是白居易音樂思想的基礎(ch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