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凱風(fēng)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背著書包,走在放學(xué)回家的小路上,折斷路邊伸出來的一根小樹枝,抽打著腳下漫長的雜草,樹枝上原本有的幾片葉子掉了,青綠的樹皮也脫落了,光溜溜的。
小男孩端詳著手里光禿禿、白亮亮的樹枝,高興起來,仿佛得到了一件心愛的玩具,指天畫地,扮演綠林好漢,嘴里不由得吹響了口哨。他會唱的歌不多,口哨聲也就不成曲,如同鳥鳴,時長時短,時高時低,蟄伏路邊山林里的幾只不知情的小鳥也跟著應(yīng)和,清脆地鳴叫起來。
我不清楚當(dāng)時是小男孩在學(xué)小鳥的鳴叫,還是小鳥在學(xué)小男孩的口哨聲。
吹口哨是不用學(xué)的,嘴一撮,就可以吹出聲響,這對于男孩子來說,更是簡單不過的。我五六歲時,就能把口哨吹得烏拉烏拉響。往后,在山林里砍柴時吹,在莊稼地里干活時吹,坐在屋檐下編制玩具時吹,伏在家里飯桌上寫作業(yè)時吹,更有甚者,在老師上課時,我也會情不自禁地吹響口哨,惹來老師一頓數(shù)落。
此刻,公交車?yán)锏拈L者,就如那時課堂上的我。他此時的口哨聲,在公交車內(nèi),就是南風(fēng)吹得竹筒子嗚嗚叫。只不過,車廂里沒有誰數(shù)落他。長者在一所學(xué)校前的公交站點下了車,一個背著吉他的小男孩,揮著手,跑向了他,他取下小男孩背上的吉他,背在自己身上,彎腰跟小男孩說著什么,朝公交車前行的反方向走去,消失在城市的人流車流中。
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終于明白,為什么我很久沒有吹口哨,也沒有聽到別人吹口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