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菊葉
過年,總是給人喜悅和渴望。特別是那個青黃不接的年代。
土炕的墻面是去年糊的報紙,早已發(fā)黃,像縫在舊棉襖里的舊時光,需要重新糊上新報紙,才像個過年的樣子。
先打漿糊,然后把小飯桌放在炕中央,再攤平報紙刷漿糊。母親麻利地做完了這一套程序。接下來,是最關(guān)鍵的貼報紙,母親沒上過學,不識字,她會不會把字貼倒呢?
出人意料的是,母親貼得非常好。
我很驚訝,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報紙上有照片,我總不會把人倒掛起來吧,再說了,我還認識一個字?!?/p>
“哪個字?”
“人?!蹦赣H說,“你只要好好走路,就一定會認得這個字。”
母親出門是在清晨,她帶著一串鳥鳴,來到麥地。
麥浪的波動,像一層層漣漪。我看見了母親的微笑。
昨夜下過雨,一切都很清明。草木不會離鄉(xiāng),石頭也不會。
麥子,緊挨著麥子。
黃昏,村莊低矮成時鐘。剛一坐下,母親的腰,就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