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若 蕪
聽到古斯塔夫·馬勒的C小調(diào)第二交響樂《復(fù)活》,突然又喚起我一種很深的惆悵情緒。也許這是另一個倒映的自己。馬勒脆弱敏感,作為猶太人,他對失去精神家園的漂泊有著刻骨的無奈。從寫作技巧上來說,20世紀(jì)的許多作曲家通過他而認(rèn)識了怎樣借鑒傳統(tǒng)。馬勒是一個躲在不斷變幻的音樂形象背后的人,他觸及很深的東西,比如壓抑與人格扭曲,非常類似另一位猶太人,奧地利的弗蘭茨·卡夫卡在他的一系列小說中告訴我們的那種來自現(xiàn)實生活中的荒誕與陌生。也許馬勒的整個樂思在他作品的某一個樂段中會突然顯得凌亂,讓你不知所云,茫然頓悟之后突然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觀照自己的心緒而發(fā)出心有戚戚焉的驚呼。但馬勒沒有超越。有人說馬勒的作品有很強的宗教力量,可是我聽到他的第二交響樂,我想說世俗的柔美仍然是他最感動我的地方。那些在上行音階中奏響的管樂,是一個人對生活的留戀,對甜蜜親情的由衷禮贊——假如說我可以把它稱作愛情的話。我在這里是說:音樂進(jìn)入生活,最根本的是它的人間性。
馬勒一生寫作帶著很深的懷舊情緒。這首先是吸引我坐在唱機前,把馬勒的CD繼續(xù)聽下去的一個原因。馬勒音樂中的旋律柔美動人,許多吟唱不禁讓人熱淚涔涔。身為作曲家和音樂評論家的法國人皮埃爾·布萊茲在他的文章中曾說:馬勒對今天人們的迷惑力毫無疑問在于他的音樂描述了一個時代行將結(jié)束的意象,這是一個充滿催眠般魔力的景象——一個時代必須死去,以便另外一個時代在它的灰燼中復(fù)生。馬勒仿佛在吟唱一首講述鳳凰涅槃傳說的詩歌。聽著馬勒,有時候我想我是在跟另一個人生對話,是在一座空寂的房子,聽著自己說話的回聲。我想迷戀到這種程度,聽音樂已經(jīng)不在乎他究竟使用了怎樣的寫作技巧,其實只要有一段情緒鋪墊,我就能聽到我自己。
當(dāng)然這樣說是我的一種扭曲。很多時候我在注意一個音樂家的過程中,因為聽CD而去搜尋與他相關(guān)的資料。讀些文字,有時候也感到創(chuàng)作是個刻意的過程:因為保持一種狀態(tài),保持一份心靈的干凈,意味著你必須保持一種同現(xiàn)實生活的距離。對于創(chuàng)作者而言,這其中苦不堪言的部分,也只有他獨自承擔(dān)——他能把他傾吐的聲音轉(zhuǎn)嫁給誰呢?馬勒經(jīng)歷很多。當(dāng)他要求為了婚姻,活潑好動的阿爾瑪必須放棄作曲,專職作他的夫人。當(dāng)他在幸福寧靜之中卻還仍然去寫死亡,以至讓抄譜的阿爾瑪都嗅到異樣的味道?;蛟S就因為這樣,馬勒痛苦到最后,會在心里想起他生活中那些違背常理的地方,會在第十交響曲的草稿提綱上寫道:親愛的阿爾瑪,為你而活,為你而死……
美國指揮大師萊昂納多·伯恩斯坦在上世紀(jì)60年代給《高保真》雜志所作的談話里說:每當(dāng)提到“馬勒”這個詞時,在我的腦海里隨之而來的第一個印象是一個雙腳分跨在那神奇的“1900”標(biāo)界線兩側(cè)的巨人。從馬勒的生平來看,1860年7月7日,馬勒出生于波希米亞的卡利希特(Kalrst)一個猶太小商人家庭。在家庭排行第二的馬勒目睹了母親所生育的14個孩子由于環(huán)境原因,沒有在襁褓中早夭而活下來的只有7個(后來還有一個弟弟自殺)。這當(dāng)然讓馬勒這樣一個敏感的孩子一生中對此都無法釋懷。當(dāng)我們在那么一個時刻打開他的作品CD,聽到里面人聲的吟唱,那么明亮清澈的影子,像詩歌所傳達(dá)的回想,寂靜,充滿了安詳?shù)目释?。如果再追究下去,述說馬勒的命運,音樂或許就是部人生傳記,它讓我們看到的是有關(guān)人怎樣成長為人的歷程。
或許西格蒙德·佛洛伊德博士1910年8月對馬勒的精神分析操作多少有點讓馬勒找回自身。馬勒說過一段經(jīng)常被引用的話,就是“在奧地利我是個波西米亞人,在德國人眼中我是個奧地利人,在這世界上我又不可避免的被看做是猶太人。不論哪個地方勉強收容了我,卻沒有一個地方真正歡迎我,我是一個三重?zé)o國籍的人”。對待這樣彷徨的內(nèi)心,我們到底是該感動呢,還是該瞬間迷惘?在當(dāng)時,有一個叫沃恩·威廉斯的人說過一句刻薄的名言,那就是說馬勒是“一個勉強過得去的冒牌作曲家”。相比我們從文獻(xiàn)記載中看見的指揮家馬勒,我們?nèi)缃裢ㄟ^CD認(rèn)識的馬勒身份卻完全定格在作曲家這一角色上。這對命運來說是不是一個尷尬的過程?相類似的例子,我馬上想到俄羅斯人拉赫瑪尼諾夫。拉赫馬尼諾夫也是生前被忽略了他的創(chuàng)作作品,死后又被人們遺忘了他作為鋼琴家的盛名。這是一個何等讓人感到荒唐和凄慘的內(nèi)心情境!
馬勒音樂中痛苦的呻吟其實并不是對人的覺悟,至少我不是這么看。他向某些崇高的方面走近,也僅僅是在走近。有一種攀伸的感覺讓我把他區(qū)別出宗教音樂家。我非常羨慕那些擁有馬勒作品全集的人。也許將他的音樂CD按創(chuàng)作年限從頭到尾地播放一次,比任何理論上的文字分析都會更接近實際上那個真正的馬勒。你將會由此知道馬勒為什么復(fù)雜的地方。有一陣時間,我在馬勒的D小調(diào)第九交響曲里發(fā)呆。房門敞開著,陽光很好,外面的風(fēng)沿著屋檐奔跑,春天也莫名其妙地夾在呼嘯的聲音里來房前。我坐在第九里沒有說話,但我又感覺似乎有堵墻在阻礙著什么東西接近。后來閑暇時翻書,讀到勛伯格的一篇訪談,他說:馬勒在把馬勒自己推出來,其實已不需要借助什么音樂結(jié)構(gòu)、句式的演飾,他就是那么主觀的一個人。那么我接觸了第九交響曲,當(dāng)我反復(fù)聆聽的時候,我忽然想到北島翻譯芬蘭女詩人伊迪斯·索德格朗的那個詩句:愛,死亡,以及孤獨的面孔。
1911年2月21日,馬勒在美國指揮了一場紐約愛樂音樂會之后心臟病發(fā)作,當(dāng)他被送到巴黎治療沒有什么結(jié)果時,由于感到去日將臨,馬勒對自己漂泊的一生要有個歸結(jié),于是他回到維也納。在這個音樂之都,僅僅6天之后,也就是1911年5月18日那天夜晚,當(dāng)雷電交加,暴風(fēng)雨肆虐的時候,時鐘剛剛走過23時,馬勒就再也無法醒來,把自己的一生固定在51歲這樣一個年紀(jì)。伯恩斯坦為此感嘆說:我常常想,如果馬勒并未在那么年輕的時候就死去的話,會發(fā)生什么呢?
任何彷徨不決的遲疑都有它催人落淚的地方。向生命告別其實也不一定是說它蔑視了世俗無聊的地方。馬勒第九交響曲有種自艾自怨,我搞不清楚如果畫一張像,馬勒該是怎樣的眼神。當(dāng)然這也不是主要問題。馬勒以一個生者的身份告別生命,其中的矛盾和由此引發(fā)的舊日記憶,就像一個在拐彎路口遇見往昔情人時的沖動,他會覺得所謂過眼云煙也不過是說說而已。這讓我想起弘一大師。作為新文化運動的主將,李叔同是何等才華洋溢。世事糾纏之中無奈而遁入空門,取法名弘一。弘一大師功德圓滿,他的一位舊日學(xué)生去拜望他時,兩人一起登上高山。學(xué)生見他表情肅穆,輕聲問:可有所思?弘一回答:有所思。學(xué)生再問:思何事?弘一再答:家事,天下事。這也難怪弘一臨終絕筆竟會是“悲欣交集”四個字。
這樣來聽馬勒,我覺得幾乎深入了他的內(nèi)心。1909年至1910年馬勒創(chuàng)作的第九交響樂,在他對傳統(tǒng)交響樂四樂章的曲式習(xí)慣有了篡改之后,第一樂章和第四樂章是遲緩的,有了許多無言的情緒。而第二樂章和第三樂章非常迅速,分別是C大調(diào)和A小調(diào),反襯起始和終結(jié)兩樂章的D大調(diào)和降D大調(diào),有著非常怪異的結(jié)構(gòu)。馬勒在自我訴說,自我安慰。他把死亡推到表面上來的時候,我想他是否在有意說:所謂透徹就是在復(fù)雜中選擇簡單?;蛘哒f這只是我一廂情愿的理解:因為關(guān)于未來和過去,我實在感覺不到馬勒除了讓我沉默,還能再說什么。
記得那是粉碎“四人幫”不久的時候,去影院看過一部講述瞎子阿炳生平的影片《二泉映月》。故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印象,卻還記得阿炳在雨夜跌跌撞撞摸索的情形。阿炳的遭遇也算一言難盡。盡管他并不識譜,但是他用心創(chuàng)作的音樂,真正體現(xiàn)了生存的乏力和堅韌。后來讀古詞,讀到“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忽然奇怪地想這是替我描寫二胡。二胡這種樂器我一直不敢觸及,就因為它的凄苦。盡管我也知道它能表現(xiàn)歡快,但一直覺得這不是它的擅長。心中于是暗存孤獨的印象。平常在庸庸碌碌中,時間很快地流逝。其間在偶然的停頓里,打開一盤閔惠芬的二胡專輯,聽她演奏《二泉映月》,極穩(wěn)的節(jié)奏感從不知不覺中由慢到快,好像許多民間音樂常有的感覺,因此有種莫名的不稱意。但是靜下心來,又不能不承認(rèn),相對傳統(tǒng)文化和習(xí)慣心理,它仍是比較理想的演繹。接著又聽到了俞麗拿演奏的一個小提琴獨奏版。過分纖細(xì)的感覺,像隔得很遠(yuǎn),幾乎沒有了二胡的那種執(zhí)著。這太不過癮,也沒有了原曲的深度。于是我暫時擱置了這支樂曲。
再次重聽到《二泉映月》,已經(jīng)是將近1990年,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每晚22時播出的音樂欣賞節(jié)目,由一家外國廣播交響樂團演出的管弦樂改編曲。那種茫茫一片,于無聲處的嘆息,由弦樂組奏來,已經(jīng)賦予了樂曲大地一樣的涵義。“大地沉積著黑色素/大地沉積著黑色素一樣的痛苦”,詩人梁小斌在1981年寫出的詩句,讓我現(xiàn)在讀來,既是蒼鷹高高飛翔,俯視身下的感覺,又仿佛是描述那些深沉的心理,對人對環(huán)境的體驗。我想即使當(dāng)年阿炳,也曾經(jīng)滿懷這樣的認(rèn)識,這種艱苦歲月的總結(jié)。德國著名導(dǎo)演法斯賓德在一次談話中說:人能平靜地看待自己的痛苦,其實是種慘烈。
阿炳的一生如戲劇般充滿情節(jié)的跌宕。據(jù)說他生平唯一留存下來的影像,只有一張日偽統(tǒng)治無錫時期“良民證”上的標(biāo)準(zhǔn)照。相片里那個帶著盲人眼鏡,形容枯瘦的中年人,在一頂破氈帽下面的面孔,透著生活的艱難和滄桑。也許命運給阿炳的磨難,正是成就他那些動人心魄樂曲的緣由。這個大名華彥鈞的私生子,生來就被剝奪了家庭慈愛的權(quán)利。當(dāng)他的生母無奈地以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來抵抗世俗的歧視,這個孩子性格中一些隱秘的部分已經(jīng)可見端倪。在外寄養(yǎng)幾年的少年回歸生父華清和的身邊,他的眼光所見之處,也許有更多的是不解的疑惑。我從資料中知道,他是叫著“師傅”來到當(dāng)?shù)朗康母赣H身旁。華清河自號雪梅,精通各種樂器。阿炳勤學(xué)苦練,不久就熟練地掌握了二胡、三弦、琵琶和笛子等多種樂器的演奏技藝。此刻阿炳還當(dāng)自己只是個蒙受好心人照料的孤兒。然而當(dāng)他長到21歲時,阿炳突然在華清河因病去世前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往后的日子說來也令人唏噓。無錫城中道觀洞虛宮里雷尊殿的新任當(dāng)家道士華彥鈞似乎放任自流,吃喝嫖賭甚至吸食鴉片?;奶频纳顜砘奶频慕Y(jié)果:因為梅毒侵害他瞎了眼睛,喪失對道觀的控制。流落街頭后,族人安排江陰的農(nóng)村寡婦董彩娣來照顧他。世事就是這樣矛盾。痛苦絕望中的阿炳沒有破罐子破摔。再往后的日子里,一個說唱時事,在街頭賣藝,以“瞎子阿炳”聞名的創(chuàng)作型民間藝人新生了。有一篇當(dāng)時見證人的回憶文章說,日本人侵占無錫后,阿炳和董彩娣曾外出避難,在上海的昆曲班仙霓社擔(dān)任彈奏三弦的琴師,其間甚至還在當(dāng)時拍攝的電影《七重天》里表演了一個群眾角色。
阿炳在這個賣藝為生的時期創(chuàng)作了他最為動人的樂曲。圍繞二胡曲《二泉映月》的流傳有許多故事,我在偶然中讀到其一個,說南京師范大學(xué)教授黎松壽孩童時期和阿炳是鄰居,少年時喜好二胡,在演奏技法上常常得到阿炳的點撥。后來他考上了南京藝術(shù)學(xué)院民樂系。一天天氣很冷,他在老師琴房外活動手指,隨手拉了支阿炳教他的樂曲。一曲終了,過來一個人詢問他拉的是什么曲子。老師告訴他,這位問他的先生是從中央音樂學(xué)院來的楊蔭瀏教授。黎松壽說這樂曲是家鄉(xiāng)一個民間藝人教的,沒名字。楊蔭瀏說這曲子好,還說他們正在收集民樂,要用剛從國外進(jìn)口的鋼絲錄音機錄下這樣好的民間音樂。黎松壽和楊教授約好,回到家鄉(xiāng)一直等到9月份,楊蔭瀏和曹安和兩位教授才來到無錫。這次他們帶來的任務(wù)是錄制無錫的道教音樂。等錄完這些道教音樂,黎松壽堅持請他們?nèi)ヤ洶⒈臉非?。等阿炳拉完一曲,楊蔭瀏教授輕聲問這曲子的名字,阿炳說沒名字。楊教授說沒名字不行,要想一個。阿炳接著說那就叫《二泉印月》吧。楊教授又說,《印月》這名字跟廣東音樂重了,要不叫映月,無錫有映山湖么。
對這件事情,黎松壽先生在他的回憶文章里說:1950年9月20日,我和妻子陪著楊蔭瀏、曹安和兩位先生找阿炳錄音,那天一直錄到晚上7點半才結(jié)束。錄音的時候,阿炳因為身體很不好,手勁也不夠,琴也是臨時找的,所以錄音保存下來的《二泉映月》并不是效果最好的。阿炳的最后一次演出是1950年9月25日,也就是錄音后的第5天,好像是無錫牙醫(yī)協(xié)會成立大會的文藝演出。阿炳支撐著病體出門,由于他走得慢,到會場時演出都快結(jié)束了。我扶著阿炳走上舞臺,坐在話筒前面。這是阿炳平生第一次面對話筒演出,也是惟一的一次。阿炳一開始是彈琵琶,后來臺下有人叫著要阿炳拉二胡,我和妻子就叫阿炳注意身體,不要拉。阿炳說了一句:“我給無錫的鄉(xiāng)親拉琴,拉死也甘心。”接著他就拉起了不知拉了多少遍的《二泉映月》。我記得滿場都是人,連窗臺上也站滿了人。演出結(jié)束的時候,臺下掌聲和叫好聲不斷,阿炳聽見就脫下頭上的帽子點頭示意。那次演出后的第3天,阿炳就去世了。
80多年前,無錫街道的上空常常飄揚著阿炳賣藝乞討所奏響的琴聲。他的即興演奏,不僅成就了《二泉映月》這支自述式的悲歌,更主要的是它擺脫了那種賞玩式的心態(tài),上升為一種與我同在的共命運感。對人世的關(guān)懷,對自我的思考,以及遭受的磨難,使一些人很容易地把他和貝多芬相提并論。不是說人活著多么艱難,或者古人掛在嘴邊的“天將降大任于斯人”,而是真切的自己的行為。一部偉大的作品是一部心靈史,它折射了人之所以要站立的原因。我在阿炳音樂里常常感覺到的,在那一瞬間,就是能分清許多是非。我記憶里有過一段介紹日本指揮家小澤征爾的文字,說他在第一次聽到《二泉映月》這首樂曲時流著眼淚告訴別人:“像這樣的樂曲應(yīng)該跪下來聽?!?/p>
阿炳因為1950年那次錄音保留了他創(chuàng)作的6首樂曲:即今天已為世人所熟知的二胡曲《二泉映月》《聽松》《寒春風(fēng)曲》,琵琶曲《大浪淘沙》《龍船》《昭君出塞》。這是一件萬幸的事情。作為民間藝人,他艱苦的一生也許只是有史以來無數(shù)血淚人生其中的一次。幸好他有了一個機會,不僅能夠用自己的雙手,用音符來表達(dá),還能借助音樂這種工具來感染其他的心靈。多年以前,我在聽《二泉映月》的時候?qū)懴乱皇自姟T姼璧念}目叫《赤足的阿炳》:今晚的大雪要把無錫城掩蓋/包括往事和窮人的悲哀/仿佛啞口的蛇皮二胡被你/粗糙地帶出呻吟//如今的雪落一天,孤獨一天/樹木也難忍折斷的命運/被你!無語訴說的壓力/在二胡的弓弦驚竄//可是詩人淚流太多,力氣不夠/低頭看不見風(fēng)雪的緣由/二胡在懷抱中詢問天空為何/這人總是看不清自己//要說阿炳赤足走遍無錫/城中的巷弄像鏡中時光/當(dāng)行人散盡萬籟俱寂/今晚的大雪只有孤獨穿行。
音樂是一雙干凈的手,在城市中它象征了一種簡單而又質(zhì)樸的生活。可能很多時候我們都在庸庸碌碌中忙于生計,忙得都快忘了生存的目的。那么,在一切都可能被漠視的時候,為什么我們不抓住最后一瞬?趁著空閑,打開唱機,去和音樂做一次約會,就像我們微微有點虛度光陰的羞愧時,和過去的告別使自己假裝放松地說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