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豐年
再來說一個類似“帕格尼尼現(xiàn)象”的“羅西尼現(xiàn)象”。
羅西尼在19世紀(jì)也曾是一顆光芒四射的新星,其轟動全歐的盛況不亞于那位小提琴怪杰—帕格尼尼。樂史上記載,當(dāng)羅西尼的歌劇大賣座的那年頭,就連貝多芬的音樂也受到冷落無人過問了。雖然羅西尼中年便退出了歌劇舞臺,從此擱筆,他的歌劇仍然風(fēng)行全歐,保持很高的票房價值。一直“熱”到19世紀(jì)中葉之后,連他的歌劇序曲也是音樂會中重復(fù)無數(shù)遍不會厭的節(jié)目。蕭伯納埋怨說,過度的重演使他對羅西尼作品倒了胃口,有這種節(jié)目的音樂會,他便逃避不去了。可是真有趣,等到“羅西尼熱”降溫,被其他各種時髦作品取而代之的時候,蕭伯納又懷念起它們了。他常常為了聽羅西尼作品而去查看報上的音樂會廣告。這說明羅西尼的音樂并不是一開即敗的花幾,今天我們聽他的作品也可以體驗到蕭伯納的感受。
在其膾炙人口的序曲中,最有價值的應(yīng)該數(shù)《塞維利亞理發(fā)師》的序曲了。盡管有個說法是此曲本來另有別用,并非為此歌劇而作的。但人們可以存而不論,無須拿序曲同歌劇中情節(jié)來對號,哪怕當(dāng)作純音樂來聽也是可以的。應(yīng)該了解,用音樂寫喜怒哀樂,有難有易。用音樂寫幽默文章,則是需要很高的天分才氣的。大師里面能用音樂來莞爾而笑以至大笑的,有海頓。更可愛的是貝多芬,試聽其《第二交響曲》中第三、第四樂章,《第八交響曲》的第二樂章,還有那部龐大的《迪亞貝利變奏曲》,你就可以看到他的笑容,聽見他的笑聲。羅西尼雖然沒有那么深沉,卻也是善于幽默的。這篇《塞維利亞理發(fā)師》序曲便是幽默感豐富的音樂。它的魔力恐怕就在這里,旋律漂亮,節(jié)奏鏗鏘猶其余事。只要你不過度濫聽,它還可作為聽了沉重的作品之后的一種調(diào)劑。
所謂“羅西尼漸強”,是此公特別拿手的一種寫法。此曲中自然也少不了。有些人愛把這漸強形容為“蒸汽壓路機式的”,是很像也很妙的。羅西尼用這種辦法炮制緊張的喜劇氣氛,推向高潮,效果奇特。哪怕你已經(jīng)聽過了多遍,還是會不知不覺受其感染。
同這篇輕松愉快(但絕不俗)的作品不同的是《威廉·退爾》序曲。它是正劇風(fēng)格,也是羅西尼最嚴(yán)肅之作。它的第一樂章寫山中朝景,接著是山雨忽來,然后是田園風(fēng)光,是恬靜的氣氛又被敵人入侵打破,最后便響徹了全民奮起抗敵的進行曲。這四個對比明顯的樂章,起承轉(zhuǎn)合,合為一部他的“交響曲”。他的序曲很多,聽得多了,不難聽出他有一套程式,一種大體相近的腔調(diào),然而都還不膩不俗,所以有其持久的生命力。
羅西尼以后的某些歌劇序曲能像他那樣耐讀的就不太多了。像《迷娘》序曲、《巴格達竊賊》序曲等作品,也不妨聽一聽,但它們不會像羅西尼的序曲那么聽過以后還會令人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