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席慕容
喜歡坐火車,喜歡一站一站的慢慢南下或者北上,喜歡在旅途中間的我。
只因為在旅途的中間,我就可以不屬于起點或者終點,不屬于任何地方和任何人。在這個單獨的時刻里,我只需要屬于我自己就夠了。
所有該盡的義務,該背負的責任,所有該去爭奪或是退讓的事情,所有人世間的牽牽絆絆,都被隔在鐵軌的兩端,而我,在車廂里是無所欲求的。在那個時刻里,我唯一要做也是唯一可做的事,只是安靜地坐在窗邊,觀看著窗外的景物變換而已。
窗外的景物不斷在變換,山巒和河谷綿延而過。我看見在那些成林的樹叢里,每一棵樹都長得又細又長,為了爭取陽光,它們用盡一切委婉的方法來生長。路過一大片稻田,在田野的中間,我也看見了一棵孤獨的樹,因為孤獨,所以能恣意地伸展著枝葉,長得像一把又大又粗又圓的傘。
在現(xiàn)實生活里,我知道,我應該學習遷就與忍讓,就像那些密林中的樹木一樣??墒?,在心靈的原野上,請讓我能長成一棵廣受日照的大樹。
我也知道,在這之前,我必須先要學習獨立,在心靈最深處,學習著不向任何人尋求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