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熾熱 柳姍姍(廣西玉林師范學院)
桂東南泛指廣西玉林地區(qū),東靠廣東,南鄰海南,古稱鬱林,有“千年古州,嶺南都會”的美譽。西漢元鼎六年(前111)開始設鬱林郡,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州郡歷史。玉林茶泡,是一種味道清甜的泡茶甜品,其型精雕細琢、寓意吉祥,集繪畫、雕刻、裝飾工藝于一體。其色白如雪、美如玉,不僅賞心悅目,更凝聚了玉林的傳統(tǒng)禮儀民俗文化。雖有“茶”字,卻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茶。茶泡,顧名思義就是日常生活中用來泡茶喝的原料。
茶泡始于宋代。直至清代,玉林的富戶人家,在嫁女時用茶泡敬遍親戚朋友,俗稱“新人茶”。在新郎到女家“迎親”或“回門”時,女家須以大型精致的茶泡相饋贈。男家也須以同樣規(guī)格的茶泡,饋贈女家的“送嫁娘”。除了迎婚嫁娶外,逢年過節(jié),或在祝壽、孩子出生、中秋等場合,也常以茶泡招待賓客。可以說,舊時茶泡在玉林人的節(jié)慶生活中舉足輕重。而每家每戶制作茶泡的,必是女子,哪家的茶泡手藝精細,泡茶時必得客人稱贊。所以,茶泡又是玉林女子的另一種“女紅”,各家的制作手法各異,一般在母女間代代相傳。上世紀50年代前期,北京人民大會堂建成時,玉林縣政府曾組織一批能工巧匠,精心鏨制大型精巧的立體、平面茶泡,由專人送到北京展覽。
茶泡制作方法是將石瓜去皮后切成約一寸大的正方形小片,然后用特制的刀具在上面雕出花草蟲魚等形狀各異的圖案,之后經晾干、浸糖水、消糖、曬干等多種工序做成。從選料到鏨花,從過糖到點彩,要經過巧匠們十幾道工序的精心泡制,才能將一個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石瓜,變成美觀大方、獨具風味的玉林茶泡。那些鏨著壽桃“囍”字、花卉鳥紋、蟲草游魚等圖案的方寸茶泡,便成為美甲一方的休閑食品,不僅工藝獨特、造型精美、賞心悅目,更凝聚了玉林的傳統(tǒng)禮儀民俗文化。
玉林茶泡是老一輩玉林人心中最具玉林特色的代表,亦是一種能夠被吃進肚子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它精雕細琢,寓意吉祥,白如玉,美如玉,是玉林人用來泡茶的一種甜點,無論是選材,制作工藝還是食用方法,都散發(fā)出一股濃濃的玉林味。玉林茶泡文化有其鮮明的藝術特色,首先對茶泡用的工具很講究,注重雕刻。這里的雕刻叫鏨,以冬瓜為制作原料,要挑選肉質更堅硬的“老水”冬瓜。取靠近皮的部分,修切成五厘米見方、五毫米厚的方塊。以二十幾把精細的鏨子為工具,雕刻而成。在冬瓜上雕刻,無法畫草圖,需要制作者對于花紋圖案熟稔于心,下刀分毫不差。其次玉林茶泡的圖案形狀非常豐富,普通茶泡的圖案有荷花、石榴、福字、緣字、燈籠、金錢等,寓意和諧美滿、多子多孫、幸福喜慶等。如要切合婚嫁時人們美好的祝愿,圖案一般成雙成對。因為是純手工鏨刻,所以就算普通的圖案,一天最多也只能鏨制十多個。此外,茶泡的獨特在于它既是一種味道清甜的甜品,也是一種雕刻精細的手工藝品,其實茶泡文化寄托了一種品茶情趣,體現了一種生活態(tài)度。提起茶泡,玉林的長者應該不會陌生,可是一些比較年輕的晚輩,就已經不知道茶泡是什么了。2016年紀錄片《舌尖上的新年》讓玉林茶泡火遍了全國,讓更多的人了解到:茶泡是一種用冬瓜雕刻,糖腌而成的佐茶點心。玉林人在招待賓客,飲茶閑談時都會往茶中放入一塊茶泡,添上一絲雅興。玉林茶泡文化薈萃了繪畫、雕刻、裝飾等藝術精華,造型生動、工藝精美、內涵豐富,具有濃郁的地方特色和深厚的文化內涵。
玉林茶泡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的工藝食品,其淵源可以追溯到宋代。在時代變遷中,玉林茶泡以其獨特的價值一直保留到今天。但隨著物質生活的不斷進步、社會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人民的生活需求也在不斷變化,玉林茶泡也正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一片需要長時間手工制作的茶泡,更多地被機器取代,因此能夠真正傳承下來的手藝人并不多。在今天,依舊堅守著這門古老技藝的人大多也已年過半百,代表性的人物有李世俊師傅和蘇第能師傅。李世俊師傅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年輕的小伙子,歲月的痕跡早已爬上了他的眼角。但慶幸的是,李師傅有一顆傳承文化的不老之心,身體力行地為茶泡文化的現代發(fā)展貢獻著自己的力量。一杯茶,一塊茶泡,一雙手,一份精神,做得茶泡傳手藝,留得清甜在人間。作為玉林茶泡傳承人,李師傅希望有更多的人認識茶泡,希望茶泡技藝在玉林這方土壤得到傳承和發(fā)展。目前,李世俊老人的一部分茶泡鏨制工具,已被一家博物館收藏。這種以冬瓜、木瓜為原料,取材容易,制作精巧,風味悠長,飲譽天涯的茶泡,受到各級政府的高度重視。由過去的嫡親秘承、家族傳承,發(fā)展到現在的開門授徒、學校設課、編寫地方特色教材、進入中小學課堂,蔚成風氣。同時,玉林茶泡傳承人蘇第能師傅的代表作“玉林錦同茶泡”,于2009年已錄入“玉林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十多年來,蘇師傅制作的茶泡暢銷港澳、日本、澳大利亞、新西蘭以及大陸各省市,受到各地人們的贊賞和喜愛,同時也使得這一傳統(tǒng)文化得到繼承和發(fā)揚。玉林茶泡因為制作全憑人力手工,一般僅在春節(jié)前后制作少批量“玉林茶泡”出售。因此,制作出來的每一片玉林茶泡都彌足珍貴。由于玉林茶泡全為人工操作,制作繁雜,工藝要求高,導致難以形成規(guī)?;?、集約化生產。解放后,由于食品工業(yè)發(fā)展,食品樣式繁多,物美價廉,茶泡的地位迅速下降。80年代,只有少數老鏨工繼續(xù)進行少量生產。到現在,以傳統(tǒng)工藝制作茶泡的老鏨工更是寥寥無幾了。玉林市糖果餅干廠繼承傳統(tǒng)工藝,簡化工序,以機械模具代替人工鏨制,每年春節(jié)前,都生產一批“玉林茶泡”投放市場。然而,因為其他新產品的快速迭代沖擊,以及制作茶泡工序繁復且回報率不高等種種因素,導致沒有多少人愿意來繼承這一傳統(tǒng)手藝。截止目前,在玉林還懂得如何制作茶泡的工匠“鏨工”已經屈指可數,甚至知道的人也為數不多了?!坝窳植枧荨边@一制作技藝亟待被保護并傳承下去。令人欣慰的是,玉林市文化部門已把玉林茶泡這一傳統(tǒng)獨特的手工藝制作,列為玉林市“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進行搶救和保護。
廣西茶泡以玉林茶泡最具代表性,但玉林茶泡在當代傳承與發(fā)展的困境在于工序復雜,制作周期長,難以走向工廠化,又因其成本高,價格高,普通百姓缺乏購買力,致使產銷失衡,進而難以推廣茶泡制作技藝及茶泡文化。傳承與推廣并舉、打造特色品牌、鼓勵培養(yǎng)年輕匠人是玉林茶泡文化傳承與發(fā)展過程中值得參考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模式。玉林茶泡要得到傳承與發(fā)展,需要政府、企業(yè)和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努力,主要有以下途徑:(一)加強本土文化宣傳力度,可通過微信公眾號、燈箱廣告、報紙、電視等媒體手段加大宣傳。同時開展相關交流推廣活動,讓更多的民眾了解茶泡工藝,意識到茶泡文化在玉林文化中的地位。(二)政府對瀕臨失傳的民間工藝要加以保護,給予持續(xù)性的經費支持,培養(yǎng)更多的傳承人。(三)政府要鼓勵企業(yè)參與民族文化品牌的經營,在相關政策和經費上都給予扶持,讓企業(yè)有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和保障。企業(yè)要結合時代的發(fā)展大膽創(chuàng)新,打造特色品牌,在繼承傳統(tǒng)制作工藝的基礎上介入現代高科技生產線,結合更加高效、現代的產品經營和宣傳模式,改良茶泡的包裝、設計風格,讓更多的年輕人喜歡茶泡,也讓茶泡能更快地推廣至全國和海內外。(四)努力將民間工藝、民俗文化推向大中專院校。在高校、高職和中職院校開設相關課程,聘請非遺傳承人教授技能,讓更多的高級知識分子了解民間文化和工藝技術,更加利于民間文化的傳承、創(chuàng)新和推廣。在中小學、幼兒園開設民間藝術欣賞課、手工制作課,培養(yǎng)文化接班人。(五)在東盟自由貿易區(qū)的背景下,努力拓展市場,努力將本土特產和文化附屬產品遠銷東南亞。
文化遺產蘊含著中華民族特有的精神價值、思維方式、想象力,體現著中華民族的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是各民族智慧的結晶,也是全人類文明的瑰寶。保護文化遺產,保持民族文化的傳承,是聯(lián)結民族情感紐帶、增進民族團結和維護國家統(tǒng)一及社會穩(wěn)定的重要文化基礎,也是維護世界文化多樣性和創(chuàng)造性,促進人類共同發(fā)展的前提。玉林的茶泡文化,無論是茶泡的鏨刻、食飲的禮節(jié),都寄托了玉林人對生活的熱愛,以及對禮儀孝敬的恪守遵行。而像茶泡一樣,承載著歷史與現實儀式感的物品的存續(xù),也正印證了人們對內心、對生活的尊重與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