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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涼茶(短篇小說)

2021-12-07 17:43佐野洋/著李日月/編譯
啄木鳥 2021年12期
關鍵詞:桂子圓子姐夫

【日】佐野洋/著李日月/編譯

檢察官決定不予起訴,我本人與律師協(xié)商的結果是不上訴。這樣,一審罰金五萬日元的判決就確定下來。

這天晚上,我回到書房一邊看判決書,一邊想妻子圓子。我還沒有圓子已經不在人世的真實感。也許是案發(fā)后我立馬被叫到警署,隨即被捕,一直被拘禁的緣故吧。

圓子不在了,我努力思考以后該怎么辦。我的腦海里回蕩起法官宣讀判決書時,那句“判處被告罰金五萬日元”的聲音。殺一個人,五萬日元……我感覺自己無法在書房里坐下去了。

忽然聽到有人上樓的腳步聲,我迅速把判決書藏入抽屜里。腳步聲止于書房門前,屏風開處,我抬頭看去,瞬間愣住。我以為是圓子站在那里。

“??!”我倒吸一口氣,無意間大喊一聲。

“怎么了,把我當成姐姐了吧?”

是圓子的妹妹,桂子。她穿著圓子生前在家里常穿的綠色連衣裙。本來姐妹倆的容貌和身材就很相似,現(xiàn)在連服裝都換成一樣的,我便直接認錯了。

“你嚇我一跳,故意的嗎?”

“對不起,我就是想看一下姐夫的反應。這是我的職業(yè)需要呢?!?/p>

桂子在一家雜志社工作,也寫小說,但被刊登的只有一次征文比賽中獲選的一篇而已,好像評價還不錯。她所說的“職業(yè)需要”可能就是今后要寫小說的意思吧。

“你有事嗎?”我有意冷冷地說。現(xiàn)在這個家里只有我和桂子,我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我來給你送茶。”桂子撅起嘴說,“姐姐在的時候,我不都是這么做的嗎?”

聽她這么說,我才注意到桂子手里拿著茶具。

“對不起,謝謝。”

可是桂子斟好茶,卻不離去,默默地看著我。

“你好像有什么話要說吧?”

圓子既已離世,桂子就不好繼續(xù)和我一起生活了。我想,她要商量這件事吧。

“是的,我想把這次的事寫成小說,所以有許多問題想問你……”

“寫小說?可別說這種傻話了。把親人的死寫到小說里……對此我無可奉告?!蔽业恼Z氣一點兒也不客氣。

“就算姐夫不說,我也有權過問。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首先,是你欠我的?!?/p>

“欠你的?”

“是的,你記得在法庭上我是怎么作證的吧?我說:‘姐夫非常愛我的姐姐,連我這個做妻妹的都非常羨慕。如果我不這么說,而是實話實說的話,恐怕就不是罰金五萬日元了吧?!?/p>

桂子向上捋一下頭發(fā),挑釁般搖動一下頭,盯著我端向唇邊的茶杯。我不由得感到莫名的不安,又把茶杯放回原處。

“你什么都不清楚,就不要亂說好不好。罰金五萬是過失致死情節(jié)的法定最高判決,不能再比這個重了。”

“這些我當然知道?!惫鹱訌娬{說,“但是那是殺人,而不是過失致死?!?/p>

“你不許胡說,殺人就是故意殺人罪,我并沒有殺人動機?!?/p>

已經感覺到嘴唇有些僵硬,我加強了語氣。

是否有殺人動機是此案的焦點。至少,檢察官和警察是這么認為的。對我進行調查時,所有人都將這一點作為重中之重。

“你之前是否設想過夫人某一天死后的情形?”和我年紀相仿的檢察官問道。

“嚴格來算,也不能說沒有吧?!蔽一匾曋鴮Ψ降难劬卮?。

“哦?那是什么時候?是最近嗎?”

“不,我說不好具體是什么時候,首先,有這種想法的肯定不止我一個。世上的丈夫全都……就不說遠的,檢察官先生,我認為你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可沒有?!睓z察官表情認真,他的調查方式好像就是要在閑聊中抓到什么,“現(xiàn)在對話的情況都留有記錄,根據(jù)情況都可以成為證據(jù),你不會介意吧?”

“作為證據(jù)?”

“是的,就是說你作為被告,這些可以成為判斷你性格、酌情量刑的證據(jù)?!?/p>

“是嗎?但是,檢察官先生,你就一次也沒有設想過夫人的死嗎?那是你想象力過于匱乏吧。例如,朋友的妻子死了,你去參加葬禮,回家的路上就一點兒也沒思索過自己的妻子某一天去世的情況嗎?世上真有這樣的男人嗎?”

“你可真是冷酷無情的人,竟然有這樣非人的想法……”

“請稍等。”我打斷檢察官的話,“你在說什么‘非人,我認為正是有這種想法才是人的所為,這樣想根本不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死去。萬一自己的妻子死了怎么辦?非常自然地就會有這樣的想法出現(xiàn),相反,世上的女人們也會想,自己的丈夫死了怎么辦。不僅是成年人,小學生讀了悲慘的故事,也會想到假如父母死了,自己忽然成了孤兒該怎么辦?!?/p>

這時的我變得有點兒嘮叨,因為我對檢察官的言論有一種類似憎惡的情緒。

“你說的不無道理。”檢察官笑道,是那種怎么理解都模棱兩可的笑,“那么我再問你,你一直對夫人的死做了多種想象,最終的結果是什么?”

“你說的是結果?”

“不,應該說是結論,即對如果夫人死了的假想命題,你最后得出的結論。具體來說,你認為夫人死了是好,還是不好呢?”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蔽液敛华q豫地回答,“我從來沒想過什么好不好的問題。我想象的只不過是冷冰冰的現(xiàn)實:妻子先走一步,孤零零剩下我一個,我將怎么生活下去;如果妻子現(xiàn)在死了,她的一生算不算幸福等等。把這些弄清楚了,就不會因周圍的人死去而生出恐懼。人死了,是得還是失?我才不打這種小算盤呢。”

“是這么一回事。那我換一個角度問,現(xiàn)實的情況是,現(xiàn)在你失去了妻子,你怎么認為,夫人二十九歲的人生是幸福還是不幸?”

這樣的提問讓我難以回答。在孤獨的房間里我凝視著墻壁的斑點,無數(shù)次向自己發(fā)問過。

“最終,”我緩緩地說,“我想,幸存的人沒有下這個結論的權利。我什么都不能回答……”

我走出書房,就是下樓梯的地方,妻子正在上樓,她還沒有來得及站直身體,就一下子與我正面相撞,從樓梯上跌落而死。是頸骨骨折。

雖說只是在一所私立大學任教,但有著教授的頭銜、經常在雜志上發(fā)表論文的我竟然失手殺死妻子,媒體對此大肆渲染。

我對調查取證的人說這純屬過失。我天生馬虎大意,剛巧那時又沒戴眼鏡。不戴眼鏡的我連一米遠的東西都看不清。

于是,警察和檢察官提出了為什么不戴眼鏡的問題。

“問我為什么,這我很難回答……”我起初言語含糊。

“你在走出書房之前一直在看書,為什么把眼鏡……”

“我不太清楚。只是,我能想象出來,是不是這回事。”

“想象?那可是你自己的行為呀。把它說成想象,太不負責了吧?”

“這么說有些不合適。事件發(fā)生后,我的腦子全亂了,隨著時間推移才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但是,現(xiàn)在我仍然不相信這全都是事實?;蛘哒f,我感覺以后經過深思熟慮或許能說得更加清楚。人本來就是……”

“算了,打住,別說了?!币幻撠煱讣{查的年輕警察及時制止了我的廢話,“那就先講一下你對當時情況的想象是怎么回事吧。”

“在讀書的時候我就有時常摘下眼鏡擦鏡片的習慣。這不是因為鏡片臟了,而是深入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摘下眼鏡,眼前的現(xiàn)實就變得朦朧起來,特別適合進行抽象思考??赡苁俏艺卵坨R后沒有再戴上就離開書房,然后和妻子迎頭相撞了——我想恐怕就是這樣?!?/p>

“你確定你說的百分百是事實嗎?”年輕警察用鉛筆的尾部敲擊著桌面,皺起眉頭。

“我不能斷定完全沒有偏差,但事實就是如此。讓我說絕對絲毫不差,有點兒強迫的意味。我自己也不記得是什么時候摘的眼鏡了?!?/p>

年輕警察沒有說話,搖著頭,一臉狐疑。

“對不起。”我說,“你的鞋帶開了。你記得是什么時候開的嗎?”

“嗯?”他聽了我的話去看自己的鞋。

“說不清楚吧?可是一旦有什么急事,就會散著鞋帶跑開。之后誰問你為什么不系好鞋帶再跑,你會怎么回答?這個例子可能不那么貼切,但我想說的意思你們能明白了吧?人對自己一系列的行動,是不可能百無一漏地完全記住的。”

同樣的問答在其他警察和檢察官之間反復進行著,他們似乎都認為,證明我故意殺人的關鍵就在這里。我對他們任何人都回以同樣的答復。

是否有殺人動機,純粹與人的內心相關,企圖證明這一點是不可能的。我如此想。

第一,那時我根本不想殺死妻子。

“我沒有殺人動機?!蔽覍ζ廾霉鹱尤绱苏f。這絕對不是說謊。

“姐夫,”桂子并不直視我,而像是把目光聚焦在我沒有喝就放回茶盤里的茶杯上,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這是一般的說法。判斷是否是故意殺人是有一定標準的,其中包括要看是否有殺人動機,是否實施了某種行為……”

“某種行為?”

“是的,不是曾經在某地發(fā)生了一起汽車殺人案嗎?開始都以為那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呢,但后來發(fā)現(xiàn)車牌號被人事前用泥巴涂抹了,駕駛員進行了變裝,警察才判明原來這是一起早有預謀的故意殺人案。”

“有道理,過失致死都是突然發(fā)生的,所以像計劃犯罪那樣,不可能沒有任何痕跡。哪怕再少,只要在現(xiàn)場找到做過手腳的痕跡,就會令人懷疑這并不是過失殺人……”

在妻子滾落下樓梯之后,我沒有動過任何手腳。回到書房一戴上眼鏡就跑下樓梯,我看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妻子,嚇得呼吸都停頓了。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我的手都在顫抖。

所以,做手腳那樣的事情,我想都沒想過。

“那么,”桂子繼續(xù)說,“從這樣的觀點分析姐夫的行為,你動手腳的地方還不少呢,所以,我……”

“你在說什么?我不會做什么手腳的,正因為這樣法院才只判處繳納罰金的。”

“你說錯了,正因為你做了手腳才被判處只繳納罰金的!”桂子突然站起來,拿起我桌子上的香煙銜在嘴里,用打火機點燃。

“好吧,你講給我聽,看我都做了什么手腳,反正都是未來作家的妄想……”

“首先,我感覺很奇怪的是,這里面的偶然太多。姐姐上樓梯,剛上到最后一層臺階就和從書房出來的姐夫撞上,這也太湊巧了吧。不管是誰,稍晚一步,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悲劇?!?/p>

“確實如此,但悲劇不就是在不確定的地方與這樣的偶然緊密相連的嗎?這次的事件,我切身感受到這一點。”

“但是,還有另外一個偶然。那時姐夫并沒有戴著眼鏡……如果那時也像往常一樣戴著眼鏡的話,也許就不會撞到剛上樓來的姐姐了?!?/p>

“是的,連檢察官都是這么說的。他的說法是,戴眼鏡既是為了自己方便,同時也是為了不給別人帶來麻煩。不戴眼鏡來回行走的行為,可視為對作為社會一員的注意義務的漠視?!?/p>

我確信,只要我當時再小心一點兒,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fā)生,圓子也不會死。

“就是這兒?!惫鹱诱{整一下坐姿,讓膝蓋從短裙里露出,具有一種雕塑般的美感,我連忙移開目光,“近視眼的姐夫卻沒有戴眼鏡。大家一定都被這個事實蒙蔽了。因為沒戴眼鏡,所以撞人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事,這種不幸的事,在人類世界里五花八門,警察、檢察官和法官也都這樣認為。這也正是姐夫你的目的所在,我有這樣的感覺,沒錯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蔽译m然這么說,卻感覺口干舌燥。

“那我就從檢察官的論述說起,姐夫是想殺死姐姐的。但是,聰明的姐夫清楚,在現(xiàn)實社會里殺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姐夫不想做那種傻瓜才會做的事,所以想了一個萬全之策。與其殺了人卻說沒殺人,不如一口承認是自己殺了人但沒有殺人的意圖,即偽裝成過失致死的樣子。按照日本刑法規(guī)定,殺人與過失殺人的差別極大,前者最高可判死刑;而后者不論過失有多么嚴重,最多判處罰金五萬日元。所以,這是一個偽裝成過失致死的故意殺人案?!?/p>

桂子一口氣說完了。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興奮或激動。

“警察里面也有人持這樣的想法,他們就此進行了相當纏人的訊問。可你竟然與警察有相似的想法,這讓我感覺有點兒冷酷無情。你剛才的這番推理確實很有意思,但這是連調查取證的專家都不能證明的事情。我想,不管在哪兒,你都不應該輕率地講這樣的話?!?/p>

“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不過,警察也許僅僅是懷疑,我卻是深信不疑。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只有我知道姐夫殺害姐姐的動機……”

“不要胡說!”我真的生氣了。到這種地步,桂子簡直像走火入魔了一樣。我全然沒有殺圓子的動機,這一點,我本人最清楚。

當然,據(jù)律師所言,最初他也有所懷疑。但他研究了我所有的經濟情況,什么遺產、保險及其他,最后發(fā)現(xiàn)我不會因圓子的死獲得任何經濟上的利益。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的死,我沒有得到任何好處……結婚后我把所有錢都給了圓子,也沒有因為和妻妹一起生活感覺厭煩。再也沒有像她那樣賢惠的妻子了,我一直這樣認為。

她從不對我的工作說三道四,也沒有逼迫我盡快成為名校的教授。如果有學生到訪,她總是恰到好處地熱情招待。今后哪怕再婚,我想也不會找到比圓子更好的妻子了。

“姐夫,我絕對不是隨便說這些話的,你確實有殺人動機。不過,我并不想告訴警察?!惫鹱舆€在這一點上糾纏不休。

“我不知道你在堅持什么。但請你想一想,圓子的死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損失,由于我的不小心,才有現(xiàn)在這樣的悔恨。我這個樣子……”

“卑鄙!”桂子突然歇斯底里起來,剛才的冷靜已經蕩然無存。她將膝蓋向我湊近,仰視著我,“姐夫,這樣一來你反而成了一個大好人。告訴你,反正過了姐姐的一周忌日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索性請你老實坦白吧?!?/p>

我想,也許這也是一種演技吧。桂子此刻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眼里滿是淚水。

“一周忌結束?”我不知道桂子這話是什么意思,鸚鵡學舌般小聲回問。

“是的,過了一周忌,姐夫還會再婚吧。你要娶的人是坪井繁子,沒錯吧?”桂子臉上的肌肉似乎痙攣了一下,眼睛里閃著奇妙的光——不,也許應該稱為陰影。

“到底還是知道了……”我長吁一口氣,隨后說,“繁子說有個陌生人在跟蹤她,原來是你。繁子看到的那個女人的裝扮和你的一樣,我也想過,那人或許就是你。”

我想起那天有人打來電話,準確地說是下午三點左右,研究所里我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交換臺的值班員告訴我是外線,給我轉接了過來。

“哎呀,老師!”僅僅幾個字我就知道對方是繁子,“今天上午,我打了三次電話,因為你在講課,一直都沒人接電話……”

“嗯?什么事,急嗎?”

我告訴過她,不要往研究所打電話。但是聽到她焦急的聲音,就不忍心呵斥她了。

“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繁子好像沒有在公司,而是在哪個公用電話亭打來的,聽筒里時而傳來公交車的喇叭聲。

也就是說,這是個她不愿意讓公司的同事們知道的電話。不是懷孕了吧,我不安起來。

“嗯,什么事?”

“我想一定是你的妻子雇傭偵探了吧?!?/p>

“不會的,不會。有什么異常的事嗎?”

“有,昨天老師回去的時候,我從窗戶目送你,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躲在電線桿后面。我以為是你的妻子,慌忙關了窗戶,從留下的窗縫中看見她朝我的公寓走來……”

“她來找你見面了?”我在那時還以為,這個莫名出現(xiàn)的女人與我們不會有什么關系。

“她沒有找我,而是到公寓管理員那里,打聽了我的姓名和工作地點?!?/p>

“那女人看起來多大年紀?”

“二十五六歲,個子不矮……”

“好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面談吧?!?/p>

黃昏的時候,我們在繁子公司附近的咖啡店碰面。我從繁子那里詢問了可疑女人的著裝。也許,女性對同性的服裝遠比異性敏感得多吧,繁子的介紹極為詳細。也是,她畢業(yè)于服裝設計學校,有著繪畫素養(yǎng)。她從手包里拿出公司的辦公稿紙,給我畫出一幅圖。

看到那幅圖時,我叫出聲來。因為這與妻妹的服裝相似極了,手包、鞋子,簡直與桂子的別無兩樣。

“如果是私人偵探的話,如何是好?”最后,繁子不安地說。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我倆的關系一旦暴露就很麻煩,她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

“暫時先觀察一下再說?!蔽一卮鸬?。

回家后我立即問桂子:“現(xiàn)在公司忙嗎?”

“也不算忙,所以,我在為寫下一篇小說搞調查。”桂子露出熱情的微笑。

“搞調查?”

“是的,我這個人缺乏想象力,如果不進行實際調查……”

我沒有再多問,以免節(jié)外生枝。

我誤殺妻子的事情就發(fā)生在那個夜晚。

“怎么樣?”桂子看我有點兒動搖,像勝利者一般說道,“姐夫,你有殺人動機。”

“為什么這么說?”

“有妻子,卻另有情人。就這一點,難道還不夠?我認為,這是丈夫殺妻的典型案例,雖然有點兒平?!?/p>

“你胡說……”我笑不出來了。

確實,我瞞著圓子每月與繁子約會幾次,有時去酒店開房,有時去她的公寓。她是我一個在上學時遇到交通事故離世的學生的姐姐。她帶弟弟來到東京,姐弟倆相依為命。我用盡各種方式勸慰這個失去生活動力的姐姐重新振作起來,一來二去我就對她動心了……而她也接納了我。

對我來說,這是步入中年后的愛戀。和繁子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感覺最強有力的生命在燃燒。

但是我沒有覺得圓子討厭,也從來沒想過與她離婚,更不會為了繁子殺害圓子。

“那么姐夫,你是說就算再婚,也不會跟坪井繁子結合嗎?”桂子抓住不放地問。不知為何,她的臉緋紅起來,眼神也飄忽不定。

“我還不能明確斷言,也不一定。”我想了一下說。在拘禁中得出的結論近乎如此。第一,做一個學者的妻子,我不認為坪井繁子會比圓子好到哪里;第二,我不想與這次案件多少有點兒關系的女人結婚。這些都是理由,而且現(xiàn)在又有了新的理由。正如桂子誤會的那樣,繁子或許也會認為我是故意撞倒圓子的,這樣一來,就算我向她求婚,她也很難答應。她肯定不會明明知道因為自己而斷送了一條生命,還情愿重蹈犧牲者的覆轍。

“那么姐夫,你和坪井繁子只是逢場作戲,對嗎?”

“我不喜歡逢場作戲這樣的說法,說實話,我還是愛她的。”

我沒有說謊,每當看到她孤獨的表情,我就會陣陣心痛。如果是逢場作戲,絕對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心理狀態(tài)。最要緊的是,生命的充實感怎能允許逢場作戲?

“那你愛我姐姐嗎?”

“我也愛過圓子?!?/p>

“是嗎?”桂子像要唾我一口般說,“你夠風流了?!?/p>

“也許算風流吧,但我沒有說謊,這一點也不矛盾。如果你想寫小說的話,你就一定懂得這些……如果我不愛圓子,我就沒必要保密與繁子的關系。正是因為愛她,我才不想讓她傷心痛苦。假如要在圓子和繁子之間殺掉一個人,我一定會殺掉繁子,這是沒有錯的?!?/p>

我像喝醉酒一樣喋喋不休,把不該說的也說了。特別是最后的話,已經出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我真的是這么想的嗎?試著反思了一下,確信自己不是在說謊。

“真的?”桂子眉宇間緊皺著,一副思考的表情,“那么,在法庭上你為什么要說謊呢?”

“被告,你的夫妻關系圓滿嗎?”“有沒有發(fā)生過大的爭吵?”“結婚后愛過妻子以外的女性沒有?”

辯護人詢問了這類問題。

對此,我當即一概回答“沒有”。

詢問的內容、回答的方式,所有的對話都是與辯護律師事先研究好的,而現(xiàn)在桂子都當問題提了出來。

“那時是為了不給繁子制造麻煩,把與案件無關的人牽扯進來沒有任何意義……"

“是這樣嗎?你真實的想法不是這樣的吧。你是擔心說到坪井繁子會被懷疑,你是害怕吧?”

“當然,很難說這種心理在無意中不發(fā)揮作用。但是,這絕對不是全部。如果進行過度推理,反而抓不住案件的本質?!?/p>

我這時發(fā)現(xiàn)茶水已經涼了,把手伸了過去。

“這杯茶,里面不會下了毒吧?”我再次端起茶杯問了一句,桂子的肩頭竟顫抖起來。

“為什么這樣說?”

“你一直堅信是我故意殺死了圓子,所以為了給姐姐報仇,給我喝毒茶也沒有什么不可能……”

“怎么可能?這樣做,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我。”

“也不見得。就算過失殺人,也可以解釋,殺死了妻子的丈夫應該自殺隨妻子而去?!?/p>

說真的,我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是要窺探桂子的心情罷了。

“是啊,如果是為了報仇,我在法庭上就不會說那種裝模作樣的話,而是早就把你和坪井繁子的事情揭發(fā)出來了。這樣一來,對姐夫就極為不利了??晌抑两襁€在替你隱瞞?!?/p>

我想,這倒是真的。在檢察官調查案情時,確實被問到是否與妻子以外的女性有染,我當然竭力否定。因此,如果站在證人席的桂子把了解到的情況作為證言舉證的話,一定會掀起一些風浪的。說不定,起訴我的理由都會被改寫。

“那你為什么沒有說?”我問。

“假如我說了,你就會恨我一輩子。與其這樣……”

“什么?那樣的話,你還有必要來說這番話嗎?”

“我是來告訴姐夫,我不想讓你和坪井繁子結婚……”桂子低垂著頭,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么,我不太懂?!?/p>

“我一直在想姐夫和坪井繁子再婚的事。如果你們真這樣做,我絕不會放任不管,我要向警方檢舉你們。”

“可是……”我呆呆地看著桂子,任由話題向從來沒有想過的方向發(fā)展,渾身疲憊不堪。

“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了姐夫。但是那天,看到姐夫和一個陌生女人上了出租車,我不由自主地叫了另外的出租車跟蹤追趕,然后知道了坪井繁子這個人。我很苦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你和姐姐的感情,可現(xiàn)在居然出現(xiàn)了另外的女人……”

“我完全不知道。對了,你想沒想過把繁子的事告訴你姐姐?”

“我才不會做那樣的傻事,我又不是孩子?!?/p>

那么,那么一來……我心中毫無意義的言辭開始循環(huán)往復。

“不過,我這個人……”桂子抬起頭來。

細細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還有鼻子的形狀,都像極了圓子。

我想,就憑這么多相似之處……我那天犯下大錯也不無道理。平時端茶送過來的總是桂子,單單那天是圓子端茶給我。更要緊的是,恰恰在那個晚上,我故意沒有戴眼鏡……

我始終沒把繁子的事告訴給圓子,因為她知道真相后一定會痛苦不堪。我無論如何都要防止發(fā)生這樣的情況……別人或許難以理解,但這恰恰就是我的動機。

我把眼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杯桂子斟滿的茶這時已經徹底涼透了。

責任編輯/吳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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