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縣教育局教研室 高紹科
小時候,我們到村東頭老漳河邊游玩,壩坡下是成片的枸杞樹。夏天,樹上結(jié)滿了鮮紅的枸杞果,村民們叫它紅榴榴,孩子們則戲稱之為“紅耳墜”。
在童年的記憶里,我對枸杞并無好感。我的小胳膊挎著竹籃,在驕陽似火的正午,忍受著高溫的炙烤,從樹上把枸杞一粒粒摘下來,交到生產(chǎn)隊,為家里掙一點工分。采摘中,手時常被枸杞刺扎破。有時候,葉子上的青蟲會突然滾落到身上,嚇得我“唉喲”一聲,起一身雞皮疙瘩。
小時候生活艱苦,小伙伴們常常在野外逮螞蚱、捉知了,燒熟吃了打牙祭。記得一個冬天,有人說,枸杞樹上的“樹疤”可以炒著吃。于是,我們便用鐮刀剜下枸杞的“樹疤”,炒熟后剝開,里面是金黃色的軟軟糯糯的東西,吃起來滿嘴焦香。有一次,我把幾捧沒有炒完的“樹疤”隨手扔到了角落。第二年春天,竟然有許多小螳螂從里面孵出來。我恍然大悟:原來這里面竟是螳螂卵。一想起這情景,我就惡心得反胃,從此,再也不敢碰“樹疤”,再也不想見那些枸杞樹。
長大以后,枸杞的藥用價值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它。一位當醫(yī)生的同學說,與寧夏和新疆的枸杞果相比,家鄉(xiāng)的枸杞雖然粒小皮薄,味道稍微苦,但是藥效與營養(yǎng)價值卻極高。這是真的。有一段時間,我站久了便會腰酸腿麻。醫(yī)生囑咐我吃了兩天枸杞,誰知竟然立竿見影。這小小的枸杞,竟有滋腎潤肺、養(yǎng)肝明目的功效。于是,我對枸杞由討厭轉(zhuǎn)為產(chǎn)生好感,甚至有些喜愛起來。
春天,野外草木尚未變綠,枸杞樹就已經(jīng)返青。那柔軟的枝條,冒出尖尖的芽瓣,在風兒輕拂下,如少女飄逸的長發(fā)。一年中,它能在春、夏和秋季開三次花。四月,那紫色的、細碎的小花兒,一簇簇、一串串在枝條綻放,純樸而不失典雅,美麗而遠離妖艷。隨著氣溫升高,枝上便結(jié)出一粒粒綠寶石般的枸杞果,水靈靈,亮晶晶。六月,枸杞成熟,葉綠似海,果紅如霞。一片片,一排排,綠茸茸,紅彤彤,耀眼醉人。采擷一顆入口,舌尖生津,唇齒留香。真想不到,這老態(tài)龍鐘的樹身,這彎彎曲曲的枝干,竟能結(jié)出如此珍貴的長壽果來。
真的,情愈深則愛愈切。枸杞,越是生在貧瘠的鹽堿地,越是生在缺水的沙土崗,長得越好。它,生命力極強,任意插個枝條就能活,道旁溝壑就能繁衍。這矮小瘦弱的身材,一年四季,從萌芽到抽條,從孕蕾到開花,從結(jié)子到成果,要經(jīng)烈日煎熬,要與風雪斗寒,忍受剪枝的傷痛,忍耐蟲咬鳥啄,干枯了自己,奉獻的卻是一粒粒丹紅。蘇東坡曾在詩中稱贊枸杞:“根莖與花實,收拾無棄物?!笔前。¤坭街畬?,可為茶,可入酒,可入藥;枸杞之貴,有天然去修飾之美,有保健強身之用。我欣賞它堅忍不拔的姿態(tài),我尊重它樸實無華的品性。
枸杞,能勾起多少美好的回憶!聞一聞,家鄉(xiāng)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嘗一嘗,父母辛勞的場景再現(xiàn)眼前。對于我,枸杞已經(jīng)不只是果實,而是一種情結(jié)、一種祈盼、一種思鄉(xiāng)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