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
(廣西師范大學(xué),廣西桂林541000)
《史記·游俠列傳》是二十四史當(dāng)中第一篇以游俠為題的人物類傳。司馬遷不僅塑造了個性鮮明的游俠形象,而且也充分肯定了游俠精神。目前學(xué)術(shù)界對《史記·游俠列傳》的研究主要分為三類:其一是《史記·游俠列傳》和《漢書·游俠傳》的比較研究。如嚴振南《論<史記>與<漢書>選錄游俠形象的錯位》[1],文章將《史記·游俠列傳》與《漢書·游俠傳》進行比較,通過探究二者選錄游俠的差異,揭示出司馬遷和班固不同的階級立場及創(chuàng)作目的;其二是對《史記》中俠客的形象進行研究,如王慶的《論<史記>中的俠客形象》[2];其三是司馬遷為游俠立傳的緣由及影響研究,如高建文的《<游俠列傳>立傳緣由及影響》[3]等。諸多研究從不同角度解讀了《史記·游俠列傳》的內(nèi)涵。本文試圖從情蘊這一角度出發(fā),分別從贊賞、憤慨、同情三種態(tài)度來分析司馬遷在記敘游俠時所流露出的復(fù)雜情感。
司馬遷將游俠列入類傳,可見其對游俠這一群體的重視。他在《太史公自序》中闡明了《游俠列傳》的主旨,表明了為游俠作傳的目的,即弘揚游俠精神,其曰:“救人于厄,振人不贍,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義者有取焉。作游俠列傳第六十四。”[4]7744他在序文中亦表達了對游俠的認可和贊賞:
今游俠,其行雖不軌于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4]7337
司馬遷認為,當(dāng)今游俠的行為雖有悖于國家法令,但其信守承諾,助人于困厄而不吝惜生命,經(jīng)歷生死考驗而不夸耀本領(lǐng)的精神令人敬佩。在這里,司馬遷主要從“信”“勇”“義”“廉”四個方面概括了游俠精神的具體內(nèi)涵,描繪出他眼中的俠者形象。
首先,“信”是游俠精神的核心。所謂“信”,即“言必信,行必果”。司馬遷于《太史公自序》中寫游俠“不既信,不倍言”[4]7744,于《游俠列傳序》中強調(diào)游俠“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4]7337,可見其對“信”的重視。他認為游俠都是重信義、講原則之人?!队蝹b列傳》中,司馬遷用了大量篇幅記敘郭解,其云:“為人請求事,事可出,出之;不可者,各厭其意,然后乃敢嘗酒食?!盵4]7356郭解為人辦事盡心盡力,只有做到讓各方都滿意之后才敢去吃人家的酒飯,這從側(cè)面反映出郭解待人真誠、重守承諾的性格特征。后郭解因殺楊季主而被官府捉拿,逃亡期間亦“所過皆告主人家”,不肯隱瞞真相,其誠信至此。司馬遷認為恪守諾言、為義而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其曰:“布衣之徒,設(shè)取予然諾,千里誦義,為死不顧世。此亦有所長,非茍而已也”[4]7342,流露出對游俠的贊賞之情。
其次,“勇”是游俠群體共有的氣質(zhì),司馬遷筆下的游俠大多展現(xiàn)出“赴士之厄困、不畏生死”的俠者氣概,以及在亂世中堅守自我的非凡勇氣。魯國的朱家“專趨人之急,甚己之私”,“所藏活豪士以百數(shù),其余庸人不可勝言”[4]7347,他因助人之急而聞名關(guān)東,藏匿的豪士及亡命之徒不可勝數(shù),其中最為聞名的要數(shù)大將軍季布。在季布被劉邦追捕之時,正是因為他的藏匿和勇敢進言,才使得季布得以赦免。另一位俠士郭解更是勇猛無畏,他“少時陰賊,慨不快意,身所殺甚眾。以軀借交報仇,藏命作奸,剽攻不休”[4]7352,這些行為雖然惡劣,卻將郭解無畏無懼的個性展露無遺。在“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4]7337的社會當(dāng)中,選擇做一名俠客,本身就是一件需要極大勇氣的事情,而布衣之俠們卻敢于沖破禮法的束縛,亦不畏統(tǒng)治階級的制裁,勇敢地追求俠義人生,朱家“用俠”、田仲“以俠聞”、劇孟“以任俠顯諸侯”、郭解“自喜為俠”、解父“以任俠”……這種于艱難的生存環(huán)境中依舊堅持自我的勇氣令人欽佩。
再次,“義”代表了司馬遷眼中游俠最理想的精神風(fēng)貌,所謂“義”即合宜的道德、行為或道理。檢閱《游俠列傳》全篇,“義”字共出現(xiàn)9次。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盵5]166孔子認為,對于君子而言,義是最可貴的,有勇無義之人不是犯上作亂之徒就是盜賊。司馬遷眼中的布衣游俠十分重視義,他們“設(shè)取予然諾,千里誦義,為死不顧世”[4]7337。正是一個“義”字,將游俠與暴戾之徒區(qū)分開來,使得有義的俠士受到人們的信任和擁護。郭解雖在少年時作奸犯科,但及至成年便“折節(jié)為儉,以德報怨,厚施而薄望”[4]7352,為人處世嚴格按照俠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自己:別人不尊敬他,他將原因歸為自己德行不夠,不僅不生氣,還暗中免去了那個對他無禮之人的差役;他的侄子仗勢欺人被人殺死,他在了解緣由后原諒了對方:“去其賊,罪其姊子”[4]7352。郭解正是憑借這樣君子般的處事原則受到大家的認同和贊賞,在他身處困境之時,衛(wèi)將軍愿替他說情;在他逃亡路上,素不相識的籍少公愿放棄生命助他逃過一劫。司馬遷感嘆,在郭解之后,行俠的人雖多,但大多數(shù)都傲慢無禮而不值得稱道,唯獨倪長卿、趙王孫等人還保留有謙虛退讓的君子之風(fēng),其曰:
自是之后,為俠者極眾,敖而無足數(shù)者。然關(guān)中長安樊仲子,槐里趙王孫,長陵高公子,西河郭公仲,太原鹵公儒,臨淮倪長卿,東陽田君儒,雖為俠而逡逡有退讓君子之風(fēng)。[4]7360
由此觀之,“退讓君子之風(fēng)”雖非所有游俠身上都具備的品質(zhì),卻是司馬遷所高度欣賞和認可的,代表了司馬遷眼中理想游俠的精神風(fēng)貌。
最后,“廉”也在多數(shù)游俠身上有所體現(xiàn)。所謂“廉”指的是游俠們厚施薄望、不慕名利的一面。司馬遷在《游俠列傳序》中就強調(diào)了游俠廉潔的品行,其有文曰:“以余所聞,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捍當(dāng)世之文罔,然其私義廉潔退讓,有足稱者?!盵4]7344在正文之中,司馬遷更是以朱家、郭解等人的具體事例來說明游俠這一美好品質(zhì):朱家“家無余財,衣不完采,食不重味,乘不過軥?!盵4]7347,他救活的人不可勝數(shù),“然終不伐其能,歆其德,諸所嘗施,唯恐見之”[4]7347。他還曾冒著生命危險解救大將軍季布,等到季布脫離困境,官至顯貴,朱家卻終生不肯再見他,廉潔至此。另一位大俠郭解為人亦如此,他厚施薄望,“既已振人之命,不矜其功”[4]7352,調(diào)節(jié)雒陽仇家亦不將功勞歸于自己。由此觀之,行俠仗義在他們眼中是作為俠者應(yīng)有的擔(dān)當(dāng)而非沽名釣譽的籌碼,他們不貪財、不慕名,具有廉潔高尚的情操。
誠然,信、勇、義、廉這些普遍存在于游俠身上的美好品質(zhì)代表了司馬遷所認同的游俠精神的具體內(nèi)涵。司馬遷敢為人先,為游俠立傳,通過描寫朱家、劇孟、郭解等人的行俠事跡,來表達出對游俠的充分肯定和贊美。
司馬遷在《游俠列傳》中表達對游俠欣賞和贊美的同時,亦對社會諸多現(xiàn)象有所批判:暴豪之徒肆虐橫行為人不齒,公孫弘之流舞文弄墨殘害游俠,侯門宣揚仁義實而不仁,種種現(xiàn)實激發(fā)出司馬遷的無限憤慨。
首先,司馬遷將盜跖之類的暴豪之徒與游俠進行區(qū)分,對暴豪之徒進行強烈批判,指出他們不僅為游俠不恥,也令游俠蒙羞。司馬遷在文中對盜跖之流進行了嚴厲指責(zé):
跖躋暴戾,其徒誦義無窮……至若北道姚氏,西道諸杜,南道仇景,東道趙佗羽公子,南陽趙調(diào)之徒,盜跖居民間耳,曷足道哉!此乃鄉(xiāng)者朱家之羞也。[4]7360
他認為盜跖、莊蹻等人殘狠暴戾,而姚氏、諸杜等人亦與前者如一丘之貉,雖有余黨誦義無窮,其實根本不值一提,他們都是朱家那樣的人所不恥的。此外,司馬遷亦看到有人打著游俠的旗號來破壞游俠的名聲,文中有云:
至如朋黨宗強比周,設(shè)財役貧,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與豪暴之徒同類而共笑之也。[4]7344-7345
暴豪之徒拉幫結(jié)派,打著游俠的旗號作奸犯科、欺貧凌弱,以此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不明真相的世人卻將其與游俠混為一談,對游俠多加恥笑,這樣的社會現(xiàn)狀令司馬遷扼腕,不禁為游俠鳴不平。
其次,司馬遷通過郭解的悲劇性命運揭露了公孫弘的陰險殘忍,對其舞文弄墨枉殺郭解的行為表示憤慨。漢武帝時期獨尊儒術(shù)、大興儒學(xué),儒者得以重用,作為御史大夫的公孫弘更是深得君心。司馬遷開篇引韓非“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之語,儒俠并提,首先展開了對儒者的議論:
至如以術(shù)取宰相卿大夫,輔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無可言者。及若季次、原憲,閭巷人也,讀書懷獨行君子之德,義不茍合當(dāng)世,當(dāng)世亦笑之。[4]7337
司馬遷將儒者分為兩類人,一類是術(shù)取卿相的朝廷之儒,一類是獨懷君子之德的閭巷之儒,其批判的主要對象是前者。方苞認為司馬遷所說的朝廷之儒主要是指公孫弘等人,其曰:“固無可言者,鄙瑣齷齪不足道也。蓋謂公孫弘、張湯等輩?!盵6]161清人姚苧田亦云:“此如公孫弘、張湯一輩人,似褒實貶。”[6]161關(guān)于公孫弘的為人,司馬遷在《平津侯主父列傳》中多有議論:“弘為人意忌,外寬內(nèi)深。諸嘗與弘有郤者,雖佯與善,陰報其禍。殺主父偃,徙董仲舒于膠西,皆弘之力也?!盵4]6742-6725可見司馬遷眼中的公孫弘實乃偽善陰險之輩,表面裝作寬宏大度,實際上心思狠毒、城府頗深,主父偃、董仲舒等人的遭遇都和他脫不了干系。而在《游俠列傳》中,也正是公孫弘一句“解布衣為任俠行權(quán),以睚眥殺人,解雖弗知,此罪甚于解殺之。當(dāng)大逆無道”[4]7358使郭解擔(dān)上大逆無道的罪名,落得個被滅族的下場。對于此事,司馬遷雖一筆帶過,卻于不露聲色中揭發(fā)了公孫弘舞文弄墨陷害郭解的真相,揭露了其偽善狠毒的真實面目。
最后,司馬遷認為公孫弘的偽善并不是個別現(xiàn)象,而是整個統(tǒng)治階級的普遍現(xiàn)象,因此,他提出了對當(dāng)下社會道德標(biāo)準(zhǔn)的質(zhì)疑,表達了對侯門權(quán)貴的嘲諷,其曰:
鄙人有言曰:“何知仁義,已享其利者為有德?!惫什某笾埽I死首陽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貶王;跖躋暴戾,其徒誦義無窮。由此觀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侯之門仁義存’,非虛言也。[4]7341
世俗之人并不關(guān)心什么是仁義,凡是給他們好處的人就是有道德的人。在那樣的世風(fēng)下,司馬遷看到,周文王、周武王作為最高封建統(tǒng)治者被頌為仁義之君,伯夷義不食周粟餓死于首陽山卻絲毫不會損害他們的聲譽;盜跖和莊躋雖兇狠殘暴毫無道德,但其門徒黨羽卻對他們歌功頌德。偷竊衣鉤的人罪行雖小,但因為破壞了社會秩序而被判死刑;竊取國家政權(quán)的人雖罪責(zé)深重,但他們卻可以免于刑罰而被封侯。因為一旦他們成為諸侯,天下仁人志士便競相擁護,此時再沒有人去計較他們竊國行為的對錯,而是把他們都當(dāng)作仁義之人。這便是侯門仁義長存的真相。對于司馬遷的這段議論,歷來專家學(xué)者解說眾多,但大都指向司馬遷諷刺侯門假仁假義、道德虛偽。如何良俊言:“世之所謂有德者,未必真有德也?!盵7]713于慎行亦云:“蓋言是非無定,成則為是,仁暴無常,貴則稱仁?!盵6]161在這樣的社會中,評判是非對錯沒有一定的標(biāo)準(zhǔn),而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仁者和暴徒也沒有嚴格的區(qū)分界限,身份顯貴者即為仁。道德話語權(quán)為封建統(tǒng)治者所掌控,成為控制國民輿論的有力武器,侯門宣揚仁義實而不仁,俠者有仁有義卻慘遭迫害,司馬遷在此深刻地揭露了封建道德所具有的欺騙性和虛偽性,表達了自己的憤慨之情。
由上可知,在這樣的社會中,游俠命途多舛,跖躋之流為非作歹,百姓不辨是非,儒者搬弄是非,當(dāng)權(quán)者亦偽善專制,司馬遷作為一名有良知的史官,對此種種多有憤慨,但其滿腔憤懣無處紓解,唯有以筆著書,留給后人評判。
在贊賞與憤慨之外,司馬遷流露出的另一種情感令人動容,那便是同情。這同情指向游俠,指向圣賢,指向蕓蕓眾生。在對眾人的同情之中,司馬遷亦流露出對個人身世的無限感慨。
首先,司馬遷對游俠抱有深刻的同情。俠士為統(tǒng)治階級所不容的社會處境以及悲劇性命運令司馬遷扼腕,其曰:“然儒、墨皆排擯不載。自秦以前,匹夫之俠,湮滅不見,余甚恨之?!盵4]7344游俠不僅受到儒家、墨家這些顯學(xué)的排斥而不為史書記載,更受到統(tǒng)治者的嚴厲打擊。文中有言:“是時濟南瞷氏、陳周庸亦以豪聞。景帝聞之,使使盡誅此屬?!盵4]7350-7351《游俠列傳》中的郭解,更因為御史大夫公孫弘一句“解布衣為任俠行權(quán),以睚眥殺人,解雖弗知,此罪甚于解殺之。當(dāng)大逆無道”而落得個被滅族的下場。司馬遷對郭解不得善終的結(jié)局深表惋惜,其云:“天下無賢與不肖,知與不知,皆慕其聲,言俠者皆引以為名。諺曰:‘人貌榮名,豈有既乎!’於戲,惜哉!”[4]7362天下人不論賢孝與否、不論是否認識郭解,都仰慕郭解的名聲。司馬遷借此來表現(xiàn)對郭解的贊賞與惋惜之情,正如清人姚苧田所云:“說之津津,其惜極矣?!盵6]164
其次,司馬遷表達了對處于困厄之中的圣人以及平常人的同情。文中有云:
昔者虞舜窘于井廩,伊尹負于鼎俎,傅說匿于傅險,呂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飯牛,仲尼畏匡,菜色陳、蔡。此皆學(xué)士所謂有道仁人也,猶然遭此災(zāi),況以中材而涉亂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勝道哉![4]7339
虞舜、伊尹、傅說、呂尚、管仲、百里奚、孔子等人都是儒家所宣揚的有道德的仁人,他們尚且要遭受災(zāi)難,更何況是處在亂世末流的普通人。司馬遷通過舉例表達人生多艱的道理,對苦難承受者表現(xiàn)出深切的同情和理解。
最后,司馬遷列舉游俠及圣人的命途多舛,引發(fā)“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身世感慨。中國傳統(tǒng)文人自古以來便有“士可殺,不可辱”的思想。《禮記·儒行》有云:“儒可親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盵8]794一介史官,耿直自愛,橫遭李陵之禍,身受腐刑,忍辱茍活,而往日的親友卻避之不及,這對身心的打擊不可謂不大。董份語:“史遷遭李陵之難,交游莫救,身受法困,故感游俠之義,其辭多激?!盵7]713他認為司馬遷因自身遭遇而有感于游俠的俠義行為,因此,在為游俠作傳時語言多有過激之處。司馬遷在對游俠命運的陳述中流露出他對自身身世的感嘆,借游俠的人生悲劇,抒發(fā)對自身命運的慨嘆;寫游俠所處社會的黑暗,表達對自身時代的不滿。游俠行俠以立世,救人于厄,報人不贍;司馬遷著書以留史,“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9]2735,兩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叭斯逃幸凰?,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盵9]2732不管是游俠還是司馬遷,都在坎坷的命運中有所堅持:他們不論貧富貴賤,不怕人微言輕,堅守人格、自珍自重,即使身受磨難,也努力在歷史的舞臺上留下個人的足跡,向世人證明自身無可替代的價值。
總而言之,司馬遷為游俠做傳,在對游俠的艱難處境以及悲劇性命運探討中,看到了人生多艱的殘酷真相,他在對游俠以及眾多處于困厄之中的仁人志士表達深切同情之時,自傷之情亦多有流露。
綜上所述,《史記·游俠列傳》一文包含了司馬遷多種復(fù)雜情感,本文以情韻為線索,分別從贊賞、憤慨以及同情三個角度出發(fā),分析探究了司馬遷對游俠的贊賞與同情、對儒者士大夫的揭露與批判、對人生多艱的無限感慨等多種情感,多角度展現(xiàn)出司馬遷的價值取向,也從側(cè)面論證了司馬遷寫史不僅秉持實錄精神,力求做到“不虛美,不隱惡”[9]2738,更具有“成一家之言”的史學(xué)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