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降生之時,
參天大樹即已伐倒,
自我降生之時,
一種喪失了祭祀的悲哀即已來到我們中間。
月亮沒了,
星星早已散了,
自我降生之時,
我即寫下離騷,
即已投河死去。
(選自本刊2021年第六期“詩高原”欄目)
劉川品讀:
人作為一個個體,其實他既是他自身,也是整個歷史的一環(huán)。楊鍵在這首詩里表達了他對傳統(tǒng)道德失范帶來的憂慮,前四句憐憫了作為他自身的處境(自我降生之時,/參天大樹即已伐倒,/自我降生之時,/一種喪失了祭祀的悲哀即已來到我們中間);后五句則審判了他作為歷史一環(huán),要承擔前人所有結(jié)果的那部分自身。當詩人自覺把自己視為歷史的一部分,就會獲得額外的責任——為前人的荒謬愚昧而永久檢討,也會為前人的偉大悲壯而再次受難。這首詩里,楊鍵處在一種復(fù)雜的歷史結(jié)構(gòu)里——屈原,就是今天的詩人楊鍵的輪回的宿命(月亮沒了,/星星早已散了,自我降生之時,我即寫下離騷,/即已投河死去)。他主動認領(lǐng)了這份宿命。楊鍵既審判肉身的自身(此刻之子),也審判作為時間的自身(歷史之子)。這審判,讓我們久久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