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趙志榮
自駕在獨庫公路上,最讓我激動的不是一路的春夏秋冬、高山峽谷,而是長長的車流給一群“咩咩”啼叫的羊群讓路。
也許有一段路,左邊是從容散步的母牛和小牛娃子,右邊是慢慢爬行的豐田路虎和北京吉普。手握方向盤,你再急也得耐心緩行,這里沒有第二個選項。騎在馬上的牧民很悠然,他或她也許是哈薩克族、塔吉克族、柯爾克孜族,或者蒙古族。你要知道,現(xiàn)在有47個民族像銀河一樣閃耀在新疆大地上。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一路你不會遇上放羊放牛的漢族兄弟。
近些年,牧民們也是看慣了旅人們?nèi)宄扇簲D在一個鋼鐵“大盒子”里,走車看景。他們用略帶憐憫的眼神看過來,一點驚詫的神情都沒有。他們小心攏著牛羊,溫柔地呼喚它們,手上的短鞭子是不會輕易落在牛羊身上的。
旅人們大多用驚奇的眼神看著牛羊,想著牧民能在這高山峻嶺深處、綠草豐盈之地悠然自得,也會把略帶羨慕的目光灑在牧民身上。除非像我大哥那樣對牧民懷有敬佩的人,才會在某個觀景平臺下車,去和近旁的牧民握手寒暄,仿佛他們是故里舊交。
的確也是這樣。我和大哥是在牧區(qū)長大的,雖然后來大哥到縣城工作,我去了更遠的地方,但那些牛羊帶來的內(nèi)心喜悅和安寧,哈薩克族牧民助人為樂、善良好客的印象,已在我們的心底生根。
獨庫公路上的“遇見”,大多發(fā)生在牧民們轉(zhuǎn)場牛羊的時節(jié),這恰好與旅人們五一、十一的長假期有交匯點。牧民們有兩個大致的游牧區(qū)域,分別叫做“夏牧場”和“冬窩子”。每年春天,大約是“谷雨”過后,他們便用牛馬馱起氈房及簡單的生活用品,攆轉(zhuǎn)幾百里到夏牧場,給自己的牛羊“養(yǎng)膘”,秋季再回到基本居住地,而冬季放牧的地方就叫冬窩子。
就說離我家百余里地的那拉提草原,因為夏季水草豐美,成為牧民們最愛的夏牧場。大致到了九月底十月初吧,北疆天山的第一大雪會如期而至,那拉提草原就向外關(guān)閉了。你再看那起伏的山坡草原,就像幾十上百頭體型巨大的北極熊,冬眠在天山深處,等待下一個冰消雪融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
旅人們何嘗不是這樣。想想平時在鋼鐵水泥的城市奔波,就是近旁的風(fēng)景也少有時間去賞心悅目。在原地勞心勞神,奮斗著、快樂著、痛苦著、糾纏著……到了某個特定的假期,就像牛羊出了冬窩子,撒了歡地跑向某個名勝古跡風(fēng)景園林,放松自己,飽滿眼睛,放飛心靈。
有緣才能相見。牧民和旅人的“相遇”,實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終究,這種“相遇”是一時段甚至是一瞬間的,在大家知根摸底前聚散,留下的印象不會差到那里,但也難得上演“一見鐘情”的愛情故事。那個《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也只是借助媒體,釀就了一壇飄香的“伊力老窖”。事實證明,人們更喜歡傳說中的凄美蒼涼。
這個時代,杏花釀成的蜜可以通過快遞送到城市姑娘的閨房,牧民的氈房或蒙古包更多是在風(fēng)景區(qū)接待好奇的旅人。兩廂情愿,各取所需,各種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