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米八少女 圖Tourism Australia Tourism NT Shaana McNaught Sean Scott The Salty Travellers owrange_living Che Chorley nicolenighthawk Matt Glastonbury Nic Morley
北領(lǐng)地的南部,位處整個澳洲大陸的正中,被稱為“紅土中心”。在廣袤的50萬平方公里區(qū)域內(nèi),盡是紅色土地、蔚藍天空和綿延沙漠,浩渺而曠闊。擁有獨特地質(zhì)奇觀的烏魯魯、帝王谷,以及內(nèi)陸城鎮(zhèn)愛麗斯泉,都是紅土中心熠熠閃光的名片……
烏魯魯幾乎坐落在澳洲地理位置的正中央。海拔863 米,從山腳到頂部高達348 米,周長超過9.4 公里,卻是一塊單體巖石。由于這里的砂巖含有較多鐵粉,氧化之后的鐵粉呈現(xiàn)紅色,使得烏魯魯呈現(xiàn)紅色外觀。尤其在日出或日落時分,前往觀賞這塊巨型獨石,可以欣賞它從赭石色變成亮橘色再變成深紅色的壯觀景象。左頁圖就是黃昏的烏魯魯。右頁為鳥瞰帝王谷。
我最初知曉澳洲北領(lǐng)地南部的烏魯魯,是在日本電影《在世界中心呼喚愛》里:男女主角計劃去烏魯魯修學(xué)旅行,最終卻沒有實現(xiàn)。后來我真正到達了被稱作“紅土中心”的烏魯魯,才發(fā)現(xiàn)這里與有著柔光濾鏡的日式純愛電影毫無關(guān)系。原來,這是一個充斥著濃烈色彩的干燥之地,粗獷、原始、野蠻,帶有直擊人心的浪漫。
彼時,我在澳洲打工度假,把全身家當塞進車里,每天驅(qū)車幾百公里,在不同的地方露營:有時在靜謐海邊,有時在秀美樹林,有時就在碎石灘上……每天唯一相同的風(fēng)景,只有夜里伴我入眠的漫天繁星。用這種方式,慢慢接近神秘的烏魯魯。到達之前,我早早地給關(guān)于烏魯魯?shù)挠斡洈M好了一個標題,卻在身臨其境時,被眼前所見深深吸引,把所有準備拋之腦后。
在澳大利亞作家考琳·麥卡洛的小說《荊棘鳥》里,描述主人翁梅吉一家從新西蘭搬來澳洲時,用了這樣的語句:“這是一片可怖的、毫無遮擋而又廣漠無垠的土地,沒有一絲毫的綠色?!薄翱磥沓说鬲z以外,在冬季再沒有比這兒更熱的地方了。”
若要形容我這一路走向紅土中心的感覺,再沒有比這更貼切的描述了。盡管9~10 月正值南半球的春季,沿途風(fēng)景卻與我想象中的溫柔春天大相徑庭。接近40 攝氏度的高溫,炙熱陽光、沙塵、狂風(fēng)、蚊蟲組成了我對這里的第一印象。這趟旅行也絕非“舒適”,沒有度假酒店,沒有美味佳肴,越靠近終點越是荒蕪。在空曠平原上行車,可以看見地面和天空緊緊相粘,只剩一根細而無盡的“地平線”。紅色荒漠里到處是干枯的河床,河邊的樹卻仍然茂盛,稀疏低矮的灌木叢無邊無際。路邊不時會出現(xiàn)大片燒焦的、冒著煙的樹和土地,偶爾甚至?xí)写蠡鹫谕淌煽莶?。龍卷風(fēng)會平地而起,卷起黃色的、紅色的沙土,霸道地掠過馬路,在平原上放肆掃蕩。一路上車輛寥寥,有時需要行駛好幾個小時才能到下一個補給站。有趣的是,一些自然環(huán)境十分嚴酷的地方,還不失幽默地立著“請活著到達”的路牌。
在荒漠中,沿唯一一條道路行駛,我開始想,紅土中心或許本就不是人類的世界。人類世界里有水泥墻、柏油路、磚塊或是整齊的草坪,而紅土中心與這一切都無關(guān)。如我一樣的游客不過是在白天借道經(jīng)過,說聲“打擾了”;到了晚上,遵守著古老的禁令,絕不踏足。人類唯一留下的,曾經(jīng)“騷擾”過這個自然世界的證據(jù),只有路邊被車輛撞死的袋鼠尸體。
烏魯魯,也被稱為艾爾斯巖,位于烏魯魯-卡塔丘塔國家公園中心,是澳洲的標志之一。它形成于大約5 億年前,是世界上最大的單體巖石,長約3 千米,寬達2 千米,高350 米,獨自屹立在廣袤平坦的沙漠地帶。
當?shù)卦∶癜⒛瞎抛迦艘恢闭J為烏魯魯是世界的中心,是他們的精神家園。1987 年,艾爾斯巖及其周圍的公園被認定為世界遺產(chǎn)保護區(qū)。同時,根據(jù)原住民的傳說,這里還成為了“全球最神秘的詛咒之地”。凡是攀爬過這個巖石并帶走這里石子的人,回家后就會受到神靈的詛咒,有倒霉的事情發(fā)生,不是遭遇交通意外,就是遭遇家人死亡、失業(yè)等。于是,每年都有很多游客將偷偷帶走的石子又寄回到烏魯魯,并稱之為“道歉的石頭”。澳大利亞政府為了尊重原住民的文化,也為了保護這個神奇的景觀,立法規(guī)定禁止游客攀爬和帶走這里的石子。
所幸,無法攀爬烏魯魯并不十分遺憾,這里還有一條圍繞巨石的約10 公里的徒步線路。這條線路叫作馬拉步道,據(jù)說這里是原住民的神靈馬拉所在地,很多巖洞都留下了關(guān)于馬拉的巖畫痕跡。徒步深入這條步道,是體驗巨石美感并親密接觸烏魯魯?shù)淖罴逊绞?,沿途會?jīng)過靜謐的水潭,碩大的澳洲木麻黃樹,以及隱蔽的洞窟,景觀多樣。
烏魯魯禁止攀巖,但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游覽:沿巨巖徒步或騎行都是不錯選擇。下圖,烏魯魯也布滿原住民的巖畫,長年的風(fēng)化作用使巖石邊緣像海浪般卷起。
當我踏上這條線路,第一次站在烏魯魯?shù)撞?,抬起頭,卻還是看不到垂直巖壁的頂端的時候,便無法控制地對它心生崇敬。導(dǎo)游先帶領(lǐng)我們參觀了幾個特殊的地方,介紹巖洞里的繪畫及其含義,還有不同巖洞的功能——有廚房,婦女和孩子的“臥室”等等——處處都留著原住民生活的痕跡。他用了一個很美的比喻,說原住民們沒有可以記錄信息的紙筆,所以他們選擇旅行,通過互相講述故事獲取和傳遞信息,其實這也與翻開一頁書無異。
由于烏魯魯?shù)囊恍┑胤竭€包含了原住民文化中神秘猙獰的部分,所以禁止拍照,很多細節(jié)都無法對公眾媒體展示。這也使環(huán)繞巨石的徒步,顯得并不那么漫長:除了看景以外,時常還需要駐足閱讀那些關(guān)于原住民的傳說故事——在其中一個故事里,長著藍色舌頭的蜥蜴人使我至今難忘。
夕陽中,烏魯魯巨石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逐漸由赭褐色變成亮橘色,再變成深紅色。不少游客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親眼目睹這神奇的色彩幻變。日落之前,會陸續(xù)有人驅(qū)車趕到觀景地,打開車輛后備箱,搬出椅子、小桌,擺上啤酒和燒烤,在曠野中等待奇跡。這個時候,世界好像變得很單純。只剩沒有邊際的平坦大陸,遠方的巨石,身邊的朋友家人和手里的酒杯;只需等著夕陽下垂,星河隱現(xiàn)。這塊巨石默默地等待時光在它身上留下痕跡,再被作為故事講述給一代又一代的人。
左頁圖為烏魯魯周邊的駱駝農(nóng)場,以及“原野星光”燈光裝置展。右頁圖為帝王谷風(fēng)光。
我們在烏魯魯過夜,閉眼時,與早已習(xí)以為常的荒涼和一片高高飄著的星空相伴;再睜眼,正值黎明到來前,曙光初現(xiàn),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天上的星星仿佛在一夜之間全都降落地面,密集的彩色光點把整片沙漠都照亮了。經(jīng)過打聽才知道,這就是烏魯魯?shù)摹霸靶枪狻睙艄庋b置展。這個舉世聞名的燈展是英國藝術(shù)家布魯斯·蒙羅的作品,由5 萬多個覆蓋著磨砂玻璃球體的發(fā)光管組成,占地面積相當于四個英超足球場的大小。同時,這也是藝術(shù)家的首個完全依靠太陽能發(fā)光的藝術(shù)裝置展:玻璃球體由一系列錯綜復(fù)雜的光纖網(wǎng)絡(luò)連接,夜幕下如花朵般綻放,美輪美奐。
瓦塔卡國家公園的帝王谷原本也是來到烏魯魯非去不可的目的地之一,但由于行程安排,我并未親身到達。它在距離烏魯魯300 公里處,地屬熱帶沙漠氣候,降雨很少,地表裂開并深入地下270 米,是紅土中心最壯觀的景色之一。若能鳥瞰這片土地,你會發(fā)現(xiàn)它就像一塊被烤制得過干、表皮已經(jīng)開裂的紅色面包。而深入其中,又能看到陡峭的巖石、盤旋的石梯,像來到火星表面一樣魔幻陸離。
烏魯魯周邊還有一個駱駝農(nóng)場。駱駝算是烏魯魯?shù)貐^(qū)一種古老的交通工具,它們的祖先最早從阿富汗遷移到澳洲中部,當年只有29 頭,如今已繁殖超過100 萬頭。不過澳洲駱駝都是野生的,需經(jīng)過訓(xùn)練,在每100 頭中只能挑出大約7 頭能夠騎行的駱駝。駱駝農(nóng)場里可以體驗?zāi)撩裆?,觀看捕捉和馴服野駱駝的過程,或者騎上駱駝游覽沙漠,沿途還會有牽駝人為你介紹沙漠中神奇的動植物。
愛麗斯泉原名“斯圖爾特”,是北領(lǐng)地的第二大城市,內(nèi)維爾·舒特小說《像愛麗絲的小鎮(zhèn)》中的“主角”。許多背包客們把她當作橫跨和縱貫澳洲大陸時的中轉(zhuǎn)站。這座城市讓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于藝術(shù)畫廊。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么東西能超越語言、文化的隔閡,除了自然風(fēng)景,大概就剩藝術(shù)了。在愛麗斯泉的藝術(shù)畫廊里,原住民們的作品足以讓每一個人震驚:它們意料之外地十分生動、熱情,有著浪漫幻想、生命力量和無窮無盡的可能性。哪怕你從小就熟悉歐洲經(jīng)典的藝術(shù)形式,看過無數(shù)現(xiàn)代藝術(shù),都無法找出一種與這里的作品相像——僅用看似信手拈來的色彩和圖形搭配,就能讓人流連不已。有些作品講述的是原住民的傳說,有些故事可以讓人聯(lián)想到中國的牛郎織女,還有些作品是對現(xiàn)代西方文明的調(diào)侃……這些在貧瘠自然中生成的藝術(shù),真是太可愛了。
在旅行途中,總能認識很多有趣的人。這次紅土之旅,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走在路上的大部分并非“想看看這個世界”的文藝青年,反而是老年夫妻。他們開著讓人眼紅的豪華房車,不緊不慢:休息的時候,在車前支起桌椅,喝一杯咖啡;晚上住營地的時候,在廚房煎牛排配紅酒。他們會像小孩子一樣跟你興奮地講述沿途看到的各種野生動物,對每個城市值得探索的地方如數(shù)家珍,推薦你去偏遠的寶藏披薩店,講他們的各種旅行故事。
有一對旅者說,他們有一個愿望清單,完成一項就勾去一項,其中有一項是去南非看動物;另一對旅者把房車從新西蘭運過來,計劃花一年時間探索澳洲的內(nèi)陸,在旅行軟件上更新動態(tài),介紹值得玩的地方;還有旅者拿著平板電腦,一一向網(wǎng)友推薦非常值得去玩、但并不那么出名的國家公園,輕松地說“你要做好總是會留遺憾”的心理準備……他們買厚厚的旅行手冊,看紙質(zhì)地圖或者搜索谷歌地圖,靈活地用各種手機軟件,不斷發(fā)現(xiàn)有趣的東西,不斷探索世界。
我不是狂熱的旅行者,但也有幸曾像他們一樣扶著方向盤飛馳,經(jīng)歷澳洲寒冷的夜晚,熾熱的白天,走過深藍大海,最終與旅途上的種種美好相會于蠻荒紅土。
如果不曾來到紅土中心,我也許永遠無法體會極度的貧瘠和荒蕪,無法身披銀河,感受億萬年來時光的流逝和沉淀。也無法看到被“隱身”的另一種熾熱的文化如何與土地緊緊聯(lián)結(jié),與現(xiàn)代文明沖突。
左頁圖,圖一為小女孩正跟原住民學(xué)習(xí)投擲標槍,圖二為房車旅行者們拍下的烏魯魯,圖三,烏魯魯也是爬行動物的理想棲居地。右頁上圖,帝王谷內(nèi)奇妙美麗的地質(zhì)景觀,下圖為鳥瞰烏魯魯?shù)穆糜螤I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