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
我想,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盒子,那里藏著自己不愿分享的秘密,和無比珍貴的回憶。
我和父親的關(guān)系并不如母親親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倆之間更是少有話題可談。
于是長大后的主觀色彩占據(jù)了大多數(shù)回憶,這使我越發(fā)堅信自己童年只有母親的陪伴。
今年參加迎新晚會,被分派去彈鋼琴伴奏。
這讓我回想起小時候練琴,第一次我爸帶我去老師家我5歲。
通往老師家的路上有一段崎嶇且有很多樹枝的小路。
那個時候我媽上班的地方離家很遠,沒法天天回家。
所以每天早上都是我爸起來做好始終如一的早飯:散掉的荷包蛋和帶著焦味的牛奶和面包。然后喊我起床,給我扎上左右高低不一可以被同學嘲笑一天的雙馬尾,最后替我背上書包一直送我到校門口才給我。
周末學琴也是這樣。
他替我背著好幾本鋼琴書到老師家里,和老師寒暄上一陣就離開了。
其實每次我都希望他能留下來陪著我,隔壁單元樓的小王媽媽每次就會一直呆著,直到小王學完琴才一起離開。
于是我越發(fā)努力地練琴,我想著如果他不斷地從老師嘴里聽到贊揚我的話,是不是就會留下來聽一聽我彈琴了。
小學放學早,每次一回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脫鞋放書包,然后打開鋼琴放上書,從最基本的音階開始,一遍又一遍?!段沂且粋€粉刷匠》彈到我耳朵都長繭子了。后來練習曲目的難度逐漸增加,課間休息的時候,吃飯的時候,一切我的手能閑著的時候,我都拼命地按壓自己的手掌,希望它能快點兒夠到八度。
每次跟不上節(jié)拍器的節(jié)奏的時候,我會很生氣地掐自己的手背和手指,我覺得它們在偷懶,需要敲打。
有段時間掐得有點兒過火,加上冬天的時候天氣冷,于是手背和手指上都是瘡口。
第一時間被我爸發(fā)現(xiàn),他當然不知道那是我自己掐的,只是以為是冬天凍的。
那天放學他在校門口接我的時候,手里拿著剛買的護手霜和一雙新的手套。
可我還是覺得難過,我這么努力地成為一眾學生里彈得最好的,但他從來都沒有留下陪過我,他的關(guān)心也僅此而已了。
但是奇怪的是,每次他都能卡著我結(jié)束的點來接我。
作為小孩兒,當時那種復(fù)雜的情緒我從未和任何人說起。只是隨著長大和對人情世故的理解,我想如果是我,或許我也不會留下來一直看著老師教學,多少是對人家老師的不信任。
學琴這件事我堅持了很多年,所以最開始有我爸的這部分記憶其實只是憑借一些意難平模糊地存在著。唯一記得很清楚的事,是有次他接我回家的路上,在那段很多樹枝的路上,我被劃傷了腳背,檢查了一下沒有扭傷之后,他就背著我一步一步地走回家,沒有怪我不小心,也沒有任何關(guān)心的話,但所有的愛都在那前進的每一步里了。
回憶是個盒子,因為里面絕無僅有的人和事,所以它變得流光溢彩起來。
一點就通:
這篇敘事文通過記憶中“我”和父親相處的細節(jié),生動地描繪了一個不善言辭卻默默牽掛孩子的父親形象。在小作者的筆下,抽象的“回憶”化為了可感、可觸、可珍藏、可回味的“盒子”,賦予了回憶和父愛更深沉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