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戴濤
在城市西部邊緣,隨著舊區(qū)的改造,一些居民都搬走了,他們原來居住的那些十分擁擠破舊的房子也全被拆了,變成了一塊塊空地。
在其中的一塊空地上,人們見到一條黃狗始終趴在那里,有人好奇地走近它,見黃狗兩眼淚汪汪,滿臉的痛不欲生。于是情不自禁地譴責狗的主人,真狠心,真不像人做的事。有人去喂它吃的,它也不張口。于是又感慨,你看,把狗傷心得都懷疑“狗生”了。
過了一些日子,人們發(fā)現(xiàn)空地上的黃狗不見了,于是有人斷定,一定是它的主人良心發(fā)現(xiàn),把它接走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個有心人又見到了那條黃狗,它蹲在一座新建的819路公交車終點站的站臺附近,那里正好對著那塊空地。有心人還發(fā)現(xiàn),黃狗的肚子鼓鼓的,好像是懷孕了。于是有心人很激動,跑去超市買了許多好吃的東西喂它吃,黃狗也不再拒絕了,大口大口地吃著,它似乎已明白了吃飯的意義。
這一幕被819路車隊的人看到了,便問有心人,這狗是你的嗎?有心人說,不是。那你不能在這里喂,萬一它傷了人怎么辦。有心人說,我給你們講講這狗狗的故事吧。
車隊的人聽完了故事說,好吧,只要狗狗不影響上下車的乘客,就讓它待在這里好了。
這黃狗也確實懂事,白天它蹲在站臺外默默地看著那塊空地,到了晚上,它趴在車隊調度室的屋檐下靜靜地睡覺。這天,車隊上早班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黃狗的身下多了兩條小狗,哦,黃狗做媽媽了。
這下車隊像是過節(jié)似的,大家高興,有人去買了東北醬骨頭,有人買來了嬰兒奶粉,黃狗見人們這樣對待它和它的孩子,激動得不停搖尾巴。小狗長得很快,沒多少日子就能滿地跑了,黃狗就每天帶上它們一起遙望那塊空地。
這天快中午的時候,黃狗依舊和兩個孩子蹲在那里,這時有一個中年男子只顧低頭看著手機,走著走著就偏出了站臺人行道,就在他的腳快要踩到小狗的瞬間,黃狗縱身撲了過去,咬住了他的腿,男子一聲驚叫,誰家的狗啊?咬人了!
聽到男子的叫聲,一些在候車的乘客圍了過來,問,怎么了?男子說,這狗咬我。有乘客說,這狗我認識,平時它挺乖的,今天怎么咬人了?男子問,你認識?乘客答,就是這車隊的啊。這下男子來勁兒了,他怒氣沖沖跑進了車隊調度室,對著里面坐著的一位中年女子問,外面那條黃狗是你們養(yǎng)的?女子問,你有什么事嗎?這狗咬我了。咬哪里了?左腿。你讓我看看。男子卷起了褲管,指指皮膚上略微有些泛紅的地方說,喏,就咬在這兒了。女子問,你確定就是這兒?確定。好,你想怎么處理?賠償。怎么賠?
男子想了想說,賠償分三項:第一,打狂犬疫苗的費用;第二,需要休息一周的誤工費用,一天算一千,我是律師,已經按最低算了;第三,精神損失費,象征性地算五千吧。
女子聽完后笑笑說,你該向誰去算就向誰去算唄。男子說,這狗不是車隊養(yǎng)的嗎?女子問,誰說的?男子指指身邊的那個乘客,他說的,他可以做證。乘客說,對不起,我看錯了,這條黃狗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男子急了,掏出手機說,好,那我報警。邊上有乘客問,你報警想做什么?男子說,沒人認養(yǎng)的狗就是流浪狗,按規(guī)定,公安要抓起來集中收養(yǎng)。這時,女子的臉上顯得有些緊張。
警車到了,下來了兩個警察,他們讓男子陳述了一遍事實,隨后讓女子陳述了一遍事實,然后又分別談話,談話的方式是提問。他們問男子,你確定你被狗咬傷了嗎?如果沒有,你認為能得到這些賠償嗎?他們問女子,你認為跟這條狗沒有關系嗎?如果沒有關系,你知道我們必須要帶它走嗎?男子與女子都認真地想了想,便很快達成了和解。女子給了男子五百元表示歉意,男子收了錢表示接受。
待男子和警察走后,那個做證的乘客對著女子蹺起了大拇指,必須給你贊一個。
這事很快傳遍了整個819路車隊,大伙兒紛紛對那女子,也就是王調度表示贊揚,同時一致要求共同承擔王調度掏的五百元。
幾天后,有心人發(fā)現(xiàn),車隊調度室屋子的背后建起了一個小院子,在院子里放著一個漂亮的狗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