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研
(海南政法職業(yè)學院,海南 ???571100)
伴隨我國互聯(lián)網普及率的日漸提高,我國網民數(shù)量也呈現(xiàn)出逐年升高的趨勢。網絡虛擬財產在這一背景下產生,并逐漸受到高度關注和重視。網絡虛擬財產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有形財產不同,其是在網絡上以看不見、摸不著的形式實際存在的財產,如微信、QQ賬號,網絡游戲裝備及金幣等[1]。當前我國現(xiàn)行法律體系中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立法尚存在空白。在網絡虛擬財產糾紛案件頻發(fā)的今天,如何保護網絡虛擬財產成為立法者和司法者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在我國2020年新頒布并實施的《民法典》中,其首次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了明確的界定??梢?,我國對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已提升至法律層面。網絡虛擬財產指的是用戶在享受網絡服務時而凝聚的具備交換價值的勞動和智慧,屬于新型數(shù)字化財產[2]。網絡虛擬財產按照描述性分類主要包括虛擬游戲類、金錢類及物品屬性類,以及通訊賬號和地址類。網絡虛擬財產不僅具有虛擬性、交易性特征,而且具有價值性特征。其中,虛擬性指網絡虛擬財產是在特定的網絡空間中產生的虛擬產品,如網絡游戲幣、游戲裝備以及角色等。在進行網絡虛擬產品交易時,其前提是產品的價值性,并通過明確的轉讓價格,以展現(xiàn)出網絡虛擬財產的價值,因此具有價值性特征[3]。如用戶通過賬號密碼方式將游戲角色以擬定的價格轉讓而獲益。另外,網絡虛擬財產是固化的電子數(shù)據(jù),其具有技術限制性特征。以網絡游戲為例,游戲特定是指游戲開發(fā)者于游戲設計前預先設定的電子數(shù)據(jù),用戶難以隨意更改。網絡游戲作為服務性產品,其更新?lián)Q代取決于服務商的經營狀況,當產品難以滿足市場需求時,會影響網絡虛擬財產,因而還具有期限性特征。
關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性質和民法保護問題,2003年李某上訴某科技有限公司案件是最為典型的案例。其過程主要是網絡游戲“紅月”玩家李某因在游戲中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購買的網絡虛擬游戲裝備全部消失,而經多番調查后發(fā)現(xiàn)游戲經營企業(yè)將自己的網絡游戲裝備全部分批配送至另一玩家個人賬號。當李某要求該企業(yè)提供盜號者個人情況和真實信息遭拒后,開始尋求法律幫助,向當?shù)毓矙C關報案、備案,但依然未解決。隨后,李某再次向人民法院正式提起訴訟,希望自身虛擬財產利益能夠得到合法、合理的維護。在網絡迅速發(fā)展、游戲行業(yè)迅猛發(fā)展的背景下,這一案件引發(fā)了國內社會的廣泛關注和討論。自此,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成為立法者和司法者亟待解決的焦點。
物權說分為兩種,即使用權說和所有權說。其中,前者認為用戶對虛擬財產不完全享有絕對的處分權。后者則將網絡虛擬財產視為數(shù)據(jù)記錄,所有權人通過支付時間、金錢等對價獲取,加之虛擬財產具有價值性、交易性等特征,虛擬財產擁有人可對其進行處分和支配[4]。而這理應受到保護。因此,虛擬財產成為物權是應當?shù)?。然而,傳統(tǒng)《物權法》中對物權進行了明確的規(guī)定,即應是有形的。然而,網絡虛擬財產卻是無形的。與此同時,由于虛擬財產是以電磁為介質記錄在運營商服務器中的,因此物權所有人在實現(xiàn)自身權利時需運營商配合并滿足服務器要求。而在運營商將服務器關閉時,用戶由于對客體缺乏有效支配而難以行使權利,致使虛擬財產權難以成為物權。
以網絡游戲為例,債權說認為運營商和用戶是合同關系。因此,虛擬財產的本質是債權性權利。其中,網絡游戲的裝備等都屬于服務部分,體現(xiàn)的是合同關系。在這一合同關系中,用戶需為運營商提供的服務買單。也就是說,運營商和用戶之間不存在所有權轉移問題[5]。游戲中用戶所擁有的裝備等僅僅是用于協(xié)助用戶展開游戲的,并沒有從運營商手中獲得虛擬財產的永久所有權。因此,用戶在游戲中購買的裝備僅僅是運營商提供服務的費用,并不是轉讓虛擬物品的所有權的費用,即用戶沒有獲得物品的所有權。但運營商并不能控制虛擬財產的產生,這取決于用戶自身活動。因此,在用戶想要出售或轉讓虛擬財產時,其取決于用戶主觀選擇,而非運營商與用戶間的統(tǒng)一合同。也就是說,債權說也不能很好地說明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
對于知識產權說,主要有兩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虛擬財產是由技術人員依據(jù)一定的技術規(guī)則通過編程而設計出的成果,因此技術人員具有知識產權,而用戶僅具有使用權。第二種觀點認為虛擬財產是由用戶通過完成任務獲得的,因此可列入知識產權范疇中。然而,知識產權說卻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如部分用戶通過購買獲得網絡虛擬財產,因此虛擬財產具有獨立性。如部分用戶按照設計通過操作程序獲得虛擬財產,既不屬于勞動成果,也不具備創(chuàng)造性,并且游戲數(shù)據(jù)還會占用實體空間,與知識產權客體非物質性特點不符[6]。
無論是物權說,還是債權說,抑或是知識產權說,其對于虛擬財產的定性都存在一定的弊端,難以準確反映其法律性質。當前《民法總則》第127條中對于虛擬財產的規(guī)定,屬于概括性條款,難以直接用于實踐審判。同時,這一條款是獨立存在于物權、債權以及知識產權的民事權利一章中的。可見,立法者將虛擬財產認定為新型權利。
在《民法總則》中,我國首次對虛擬財產進行界定,并第一次將其體現(xiàn)在民法領域中。而這不僅體現(xiàn)出了民法的與時俱進,而且體現(xiàn)出了立法者對虛擬財產保護的決心。然而,《民法總則》對虛擬財產的規(guī)定僅為概括性規(guī)定,并不能將其直接作為判定糾紛案件的依據(jù)。與此同時,我國現(xiàn)行的其他法律對于虛擬財產的規(guī)定極少,盡管對于其財產屬性已達成共識,但對其法律屬性、權屬問題還沒有明確的法律界定。民法保護虛擬財產的前提是明確界定其法律屬性。針對虛擬財產糾紛案件的審判,同案不同判是司法實踐極力避免的現(xiàn)象。對此我國最高人民法院于2019年發(fā)布了《關于建立法律適用分歧解決機制的實施辦法》。可見,我國亟須對虛擬財產的法律性質予以明確,并建立統(tǒng)一且具體的司法實踐標準。
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財產屬性當前是毋庸置疑的。由于虛擬財產具有財產屬性和經濟價值,促使其在客觀上具備可被依法繼承的條件。這屬于法律層面上的“物”[7]。虛擬財產基于網絡財產的虛擬特性本質上屬于電子數(shù)據(jù),往往可以通過修改相關數(shù)據(jù)或變動設定進行人為干預,由此帶來其財產性質、財產交易的相關情況不同于傳統(tǒng)財產權利。《民法典》系私權領域的基本法,從此次《民法典》的規(guī)定來看,其對網絡虛擬財產的財產性權利的肯定,將形成賦權效應,即在我國法律的基礎架構層面賦予網絡虛擬財產法定財產權利性質,將符合相關法律規(guī)定的虛擬財產從無特征的電子數(shù)據(jù)中區(qū)別開來,形成特定化的財產客體。隨著相關法律的完善,今后在民商法領域,網絡虛擬財產將成為可正常轉讓、贈與或繼承的財產客體,而在刑事審判領域,又會成為財產犯罪的客體。與此同時,以公民合法財產可被繼承的基本原則為依據(jù),從法律邏輯上來說,虛擬財產也是能夠被繼承的。然而,由于對虛擬財產法律性質尚存在爭議,致使對其繼承也面臨諸多問題。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中的相關條款的規(guī)定,依法繼承范疇中是否包括虛擬財產還沒有明確的法律規(guī)定。而這就導致公民在繼承虛擬財產時缺乏法律依據(jù)。同時,也導致司法機關在裁判虛擬財產糾紛案件時無法可依。而虛擬財產法律性質的不明確,不僅不利于保護公民的合法權益,而且不利于互聯(lián)網行業(yè)的健康持續(xù)發(fā)展。
盡管當前我國的《民法總則》第127條對虛擬財產的屬性進行了規(guī)定,但在內容方面還較為籠統(tǒng)。同時,在實際操作性方面也不具備可行性。一旦涉及虛擬財產侵權案件,該條款僅能夠起到指導作用,難以作為直接判案的依據(jù)。因此,對虛擬財產保護所起到的作用也較小?!睹穹倓t》中對于虛擬財產的保護持謹慎且開放的態(tài)度,這為未來制定更加全面且準確的法律法規(guī)提供了極大的空間。然而,從另一層面來說,也是虛擬財產保護空白時期。在虛擬財產糾紛案件頻發(fā)的今天,這一概括性條款將在未來較長的一段時間內對司法實踐產生困擾。因此,對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將成為亟待解決的難題。
以網絡游戲為例,通常情況下,游戲方在開始游戲前需與經營者進行身份認定。然而,由于網絡空間的虛擬性特征,極易導致游戲方出示的是符合認證的正確身份信息,而經營方采取假身份認證。當雙方發(fā)生利益問題時,會因身份認證問題難以正確找到網絡一方的真實身份,在缺乏權威法律保護的基礎上,從而增加游戲方信息風險。與此同時,由于游戲方難以直接獲取經營方信息,而經營方較容易獲取游戲方全部信息,致使在交易方式方面兩者處于極度的不公平狀態(tài)。而這主要歸根于游戲方在舉證方面缺乏法律保護。
在我國現(xiàn)有的法律法規(guī)中,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性質尚不明確,同時對其定性也尚未統(tǒng)一,從而導致難以對其進行法律保護。因此,應從立法角度出發(fā),明確網絡虛擬財產的性質,進而實現(xiàn)相應的立法保護。網絡虛擬財產屬于大數(shù)據(jù)時代的新型產物,出現(xiàn)時間較短,針對性的立法過程未能進行充分的社會實踐與立法思考,難以對其進行全面的法律保護,立法難度較大。因此,在以立法形式明確網絡虛擬財產性質的過程中,不僅需要大膽的創(chuàng)新精神,同時要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深入研究,準確分析實際性質,為最終的立法保護打下堅實的基礎。另外,網絡虛擬財產作為新型權利,在當前我國沒有立法保護的前提下,可按照《物權法》對這一新型權利進行規(guī)制。伴隨互聯(lián)網的快速發(fā)展,虛擬財產必將會頒布單行法。在單行法中,也必將對虛擬財產的概念與種類予以明確規(guī)定,同時還會對其法律性質予以明確的規(guī)定。
伴隨信息化進程的逐步深入,網絡虛擬財產繼承也隨之出現(xiàn)新問題,這也是虛擬財產民法保護亟待解決的一大難題。與傳統(tǒng)繼承不同,虛擬財產繼承不僅涉及繼承人、被繼承人兩個法律主體,而且涉及網絡運營商的義務。面對當前無專門法律規(guī)定虛擬財產繼承的現(xiàn)象,可通過將《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中的遺產范圍擴大的方式,推進虛擬財產立法保護進程。而我國最高人民法院則可在實踐中不斷通過收集關于虛擬財產繼承的司法解釋,從而為虛擬財產繼承提供專業(yè)指導。另外,立法機關還應針對虛擬財產繼承中網絡運營商的作用出臺相關法律法規(guī),尤其應明確其權利、義務。如運營商的義務應包括為虛擬財產提供網絡場所,確保虛擬財產的安全以及配合用戶繼承虛擬財產等。與此同時,還應對具有人身屬性的虛擬財產繼承問題予以特殊規(guī)定,如用戶的微信賬號等。對此,應從立法上明確具有人身屬性的虛擬財產可以被轉讓。除此之外,對虛擬財產繼承的程序也應進行特殊規(guī)定。例如,可將第三方機構引入其中,以對虛擬財產的繼承進行申請公證。這不僅在緩解運營商壓力方面具有一定意義,而且在保護虛擬財產繼承的有序性方面也有重要意義。
面對我國虛擬財產亟待立法保護的當下,為更好地保護用戶的虛擬財產,應建立良好的虛擬財產保護行業(yè)規(guī)范。一方面,應對運營商在格式條款的解釋說明義務予以明確,以確保用戶能夠很好地理解合同中的專業(yè)術語,從而減少糾紛的發(fā)生。另一方面,應明確因運營商原因而未能保障虛擬財產安全其應承擔賠償責任。這主要是由于虛擬財產具有技術限制性特征,其救濟受運營商技術支持,因此運營商應負有保障虛擬財產安全的義務。在法律規(guī)定籠統(tǒng)且操作性不強的當前,對虛擬財產保護行業(yè)規(guī)范予以明確具有重要意義。
在維護網絡虛擬財產時,應明確侵權的規(guī)則原則。歸責原則是指在民事權利遭到損害時,為確定侵權人的侵權責任而遵循的原則。歸責原則主要包括無過錯原則和過錯原則兩大類。對于侵權行為人而言,可與一般的侵權行為等同,因此可采取過錯原則。而對于運營商,采取相對負責,其侵權可分為主動出擊型、見死不救型兩種。前者是指運營商對用戶展開封號、刪除、修改數(shù)據(jù)等而損害用戶利益,對此可采用過錯推定原則。后者是指運營商對受到網絡虛擬財產侵害的用戶在知情的情況下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行為,對此也是需要承擔責任的,也可采取過錯推定原則。與此同時,還需對各方的舉證責任予以明確。這是《侵權責任法》的一大特點。對于網絡虛擬財產侵權行為的舉證責任,也應從侵權行為、損害結果、因果關系以及過錯四個要件進行證明,并且還需結合不同主體進行分情況展開討論。
由于網絡虛擬財產的特殊性,在民法保護的過程中,應以立法的形式對其性質予以明確。同時,還應對其繼承問題予以完善。另外,還應注重健全網絡虛擬財產保護的民法制度,以切實并有效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傊?,由于在較長的一段時期內,我國對于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缺乏法律依據(jù)和支持,而在這一背景下為確保虛擬財產獲得法律保護,應從多方面著手,保護用戶的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