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
2022年2月15日,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和德國總理朔爾茨在俄羅斯莫斯科舉行會晤。(IC Photo圖片)
冷戰(zhàn)結束之初,俄羅斯在外交上徹底放棄對抗和對立,實現了與西方國家的和解與合作。葉利欽執(zhí)政時期,俄羅斯與西方國家關系發(fā)展歷程大致經歷了早期的一邊倒親西方和中后期的西方為主、東方為輔的平衡外交兩個階段。普京執(zhí)政的前兩個任期基本上延續(xù)了這種東西方平衡外交。梅德韋杰夫執(zhí)政時期,俄羅斯試圖擴大在歐洲事務上的參與,消除與歐洲在經濟、安全方面的障礙,構建更加緊密的關系。但是,俄羅斯的建議未能獲得積極回應,西方國家始終不愿意接納俄羅斯。2012年普京重回克里姆林宮以后,俄羅斯與西方國家漸行漸遠,雙方在后蘇聯空間的地緣政治競爭加劇。2014年,俄羅斯與西方在烏克蘭爆發(fā)激烈的地緣政治斗爭,安全互信受到嚴重破壞,合作關系走向終結,雙方互視對方為主要安全威脅,關系變?yōu)楦偁帪橹?、合作為輔。2021年以來,俄羅斯與西方競爭進一步升級,雙方圍繞北約與烏克蘭關系再次進行激烈博弈。2022年2月,俄烏沖突加劇,俄羅斯在烏克蘭開展“特別軍事行動”。西方國家對俄實施了全面的經濟制裁和外交孤立,俄羅斯與西方關系自此走向對抗。
冷戰(zhàn)結束后,俄羅斯移植了西方的政治制度和市場經濟體制,消除了自身與西方世界的制度差異。俄羅斯人一度認為,從文化、政治制度和市場模式角度看,自己理應重新成為西方世界的一員。但俄羅斯“擁抱西方世界”的實踐結果并不理想。冷戰(zhàn)結束以來的30余年,俄羅斯大部分時間將改善與西方關系作為外交的重心之一,始終對西方保持著巨大的戰(zhàn)略耐心。西方國家雖然支持俄羅斯加入七國集團和北約“和平伙伴關系計劃”,但始終未能真正接納俄羅斯,并將俄羅斯視為主要安全威脅之一,不斷蠶食和擠壓俄羅斯的戰(zhàn)略空間。
俄羅斯與北約的關系始于蘇聯解體和冷戰(zhàn)結束。1991年,俄羅斯加入了北大西洋合作委員會。1994年,俄羅斯加入北約的“和平伙伴關系計劃”,并積極參與北約在西巴爾干地區(qū)領導的維和行動。 1997年,雙方簽署的《俄羅斯聯邦與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相互關系、合作和安全基本文件》成為雙邊關系的基礎。1999年,因在科索沃問題上的分歧,俄羅斯曾短暫地凍結與北約的關系,但在危機結束后又恢復了與北約的合作,并參與了北約在南斯拉夫的活動,包括參加北約領導的科索沃穩(wěn)定部隊。在1997年文件的基礎上,俄羅斯與北約的磋商與合作逐漸機制化。1998年,俄羅斯在北約設立了外交使團。北約于2001年在莫斯科設立了信息辦公室,并于 2002 年設立了軍事聯絡團。
普京執(zhí)政以后,也曾希望突破與美國關系的安全信任瓶頸,徹底消除雙方關系中的“芥蒂”。2001年“9·11”事件發(fā)生后,普京第一時間給美國總統(tǒng)小布什打電話,明確支持美國的反恐行動,出人意料地向美國開放空中運輸走廊,全力支持美國在阿富汗的行動。2002年,作為雙方就安全問題進行磋商與合作平臺的北約—俄羅斯理事會成立,這一階段雙方的對話與合作有所加強。由于2008年的俄格戰(zhàn)爭,俄羅斯與北約的合作一度停止,2009年之后才實現“重啟”。2014年烏克蘭危機爆發(fā)后,俄羅斯與北約的合作與對話受到較大影響,相互指責對方破壞地區(qū)和平與穩(wěn)定。2021年,西方宣布驅逐俄羅斯駐北約代表團8名成員,作為回應,俄羅斯決定暫停駐北約外交使團運行,并要求北約關閉其駐莫斯科新聞辦公室,暫停駐莫斯科軍事聯絡任務。
縱觀俄羅斯與北約關系在冷戰(zhàn)后的發(fā)展歷程,西方更多關注的是與俄羅斯安全關系的穩(wěn)定。雖然北約接納俄羅斯加入北約的“和平伙伴關系計劃”,成立了北約—俄羅斯理事會,但并沒有真心考慮過讓俄羅斯成為正式成員。西方國家不僅將前華約成員國納入其政治經濟和安全體系,還準備將部分后蘇聯空間國家也納入己懷。西方國家一方面完全無視俄羅斯融入西方的渴望,另一方面又通過北約和歐盟的“雙東擴”步步緊逼,這使得俄羅斯與西方的隔閡越來越大,莫斯科成了距離布魯塞爾越來越遠的邊緣地區(qū)。
俄羅斯與歐盟在地理上接近,并且保持著較多的經濟和人文聯系。俄羅斯十分重視與歐盟國家的政治和經濟關系,這是冷戰(zhàn)后俄羅斯與西方關系的重要內容之一。俄羅斯從未提出過加入歐盟,這是因為相對于歐盟來說,“俄羅斯太大、太復雜、太落后,不可能成為歐盟的一員”。冷戰(zhàn)結束之初,歐盟與俄羅斯的關系更多的是援助與合作。1991年,歐洲共同體制定了援助蘇聯的“塔西斯計劃”,援助對象涵蓋了政治、經濟和社會等領域。此后,歐盟開始向俄羅斯提供技術援助,以幫助俄羅斯盡快向市場經濟轉軌。1994年6月,俄羅斯與歐盟簽署了《伙伴關系與合作協定》,確立了雙方在貿易、投資和市場等多方面的合作框架。1994年以后,俄羅斯與歐盟關系發(fā)展相對平穩(wěn),歐盟支持俄羅斯進行經濟改革和參與全球化。從1995—2014年,歐盟與俄羅斯定期舉行領導人峰會和雙邊政治、安全與經濟對話。2005年,俄羅斯與歐盟簽署了關于建立統(tǒng)一經濟、內部安全、外部安全、科教文化空間的一攬子協議,但由于雙方在人權、地緣政治安全等方面缺乏共識,同時也缺少監(jiān)督機制等原因,這些協議并未得到有效落實。
隨著歐盟東擴,歐盟與俄羅斯的合作開始受到部分東歐國家的干擾,它們以安全和人權問題為由阻撓歐盟與俄羅斯合作。2006年,波蘭一票否決了歐盟與俄羅斯啟動新《伙伴關系與合作協定》的談判。烏克蘭危機之后,歐盟和美國對俄羅斯實施了多輪制裁,涉及金融、軍事、石油等領域。2022年2月,俄烏沖突升級后,歐盟對俄羅斯制裁升級,包括凍結歐盟境內的俄羅斯央行和大型商業(yè)銀行的資產,斷開俄羅斯主要銀行與國際資金清算系統(tǒng)(SWIFT)的聯系,對俄羅斯各航空公司關閉領空等。
除了與西方國家的雙邊關系,俄羅斯還重視參與七國集團。從1994年開始,俄羅斯開始列席七國集團首腦會議,形成“7+1”機制。1997年,時任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邀請時任俄羅斯總統(tǒng)葉利欽以正式與會者身份參加,標志七國集團正式轉變?yōu)榘藝瘓F。這是西方給予俄羅斯的外交“入圈”禮遇。但在烏克蘭危機后,原七國集團成員拒絕俄羅斯參加,并重新舉辦七國集團峰會。自此,俄羅斯逐漸脫離了與西方的集體外交,雙方競爭大于合作,關系逐漸冷淡下來。
進入21世紀以后,俄羅斯基本上放棄了融入西方的想法,轉而尋求與歐洲保持對話與合作。但是,由于美國的阻撓,歐盟與俄羅斯的合作并不順利。2014年2月,美國支持烏克蘭親西方政黨升級政治危機,推翻了親俄的烏克蘭政府。西方國家在克里米亞危機后對俄羅斯實施了一系列經濟制裁和外交孤立政策,將俄羅斯開除出“八國集團”,暫停了俄羅斯在歐洲委員會的權利。
即便受到西方國家的制裁,俄羅斯仍在努力修復與歐盟的關系。俄羅斯將發(fā)展與西方關系的重點放在老歐洲國家,通過修復與老歐洲國家關系穩(wěn)固與歐盟的整體關系。普京利用特朗普政府的單邊主義和經濟孤立主義政策,通過外交、安全和經濟等多重手段,修復與德國和法國的關系,極大地緩解了因烏克蘭危機而受損的俄歐關系。俄羅斯與德國合作擴大對歐盟的天然氣銷售,修建直通德國的“北溪-2”天然氣海底管道。德國不僅將獲得廉價的清潔能源供應,還將獲得俄羅斯輸往歐洲天然氣中轉和銷售的主導權。俄羅斯配合法國搭建關于解決烏克蘭東部沖突的“諾曼底對話”平臺,提升了法國在歐盟外交事務中的影響力。在德國和法國等老歐洲國家的支持下,俄羅斯在2019年6月得以重返歐洲委員會。2021年6月,德國和法國曾提議恢復歐盟領導人與普京的會晤,但遭到波蘭等東歐國家的阻撓,歐盟未能把握住與普京對話的最后機會。2022年2月25日,歐洲委員會以俄羅斯對烏克蘭發(fā)動軍事行動為借口,再次決定暫停俄羅斯在歐洲委員會部長委員會和議會大會中的代表權。
2022年3月4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和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在北約外長會議期間交談。(IC Photo圖片)
在美國阻撓下,俄羅斯與歐盟剛剛緩和的外交關系再次遭到破壞。至此,普京對發(fā)展與西方關系的幻想破滅,俄羅斯“擁抱西方世界”的努力徹底失敗。普京認識到,如果不采取強硬手段,俄羅斯很難改變自身在未來歐洲安全格局和全球地緣政治中被邊緣化的趨勢,更難以改變俄羅斯在全球經濟中被邊緣化的趨勢。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無奈地比喻,俄英外長關于烏克蘭的對話是“啞巴和聾人的對話”。
冷戰(zhàn)結束后,國際安全環(huán)境得到明顯改善,蘇聯解體和華約解散,讓歐洲重新走向對話與合作。然而,西方將俄羅斯隔絕在安全、外交和區(qū)域經濟一體化體系之外,無視俄羅斯的反對,不斷擴充北約成員國,提升與后蘇聯空間的烏克蘭和格魯吉亞的關系,與這些國家建立實質性的準成員國關系,但是低估了俄羅斯戰(zhàn)略反擊的能力和決心。
在放棄加入北約之后,面對北約不斷東擴,俄羅斯轉而謀求與北約建立合作關系。俄羅斯與北約國家談判是其為實現歐洲和平與穩(wěn)定作出新的嘗試。雙方對話的主題不再是關于加入或聯合,而是尋求一種新的共存方式。2010年,在俄羅斯—北約理事會外長級會議上,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向北約國家提交了一份新的歐洲安全條約草案。俄羅斯向西方建議構建統(tǒng)一的歐洲安全機制。梅德韋杰夫稱,“為實現面向未來的突破,結束近20年來的不確定和不穩(wěn)定,需要集體政治意愿”。莫斯科希望在北美、歐洲和中亞地區(qū)建立一個統(tǒng)一的、不可分割的政治軍事安全空間。俄羅斯試圖改變北約主導的歐洲安全框架,這是俄羅斯重塑歐洲戰(zhàn)略平衡的一次重要嘗試。但是,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的這個安全倡議反應冷淡。
2022年3月4日,俄羅斯海軍波羅的海艦隊在俄羅斯加里寧格勒舉行軍事演習。(IC Photo圖片)
事實上,北約一直不顧俄羅斯的反對,不斷采取擴張政策,將成員國從16個擴大到30個,勢力范圍從冷戰(zhàn)時期的西歐、南歐和中歐地區(qū)逐漸擴大到東歐和東南歐,從波羅的海一直延伸到黑海地區(qū),對俄羅斯形成了完整的戰(zhàn)略包圍圈。北約吸收中東歐國家加入的同時,又將目光投向后蘇聯空間國家,與這些國家建立了“和平伙伴關系計劃”。北約利用某些后蘇聯空間國家與俄羅斯的歷史積怨和領土爭端,支持他們向北約積極靠近,其中烏克蘭和格魯吉亞最為積極主動。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后,北約加大對烏克蘭的支持力度,在2019年和2020年接連吸納格魯吉亞和烏克蘭成為“北約能力增強伙伴國”,相當于賦予這些國家北約的準成員國地位,標志著北約已正式進入俄羅斯的傳統(tǒng)勢力范圍后蘇聯空間。2021年4月,普京發(fā)表國情咨文時公開警告,“任何國家不要越過俄羅斯的戰(zhàn)略紅線,否則俄羅斯將進行堅決回擊?!逼站┱f,“如果有人誤以為我們的善意是熟視無睹或軟弱可欺……他們應該知道,俄羅斯將迅速作出非對稱性的嚴厲回應?!?/p>
2014年烏克蘭危機后,烏克蘭在安全、經濟和外交上倒向西方,尋求加入北約和歐盟。俄羅斯最為介意北約與烏克蘭的關系,認為一旦烏克蘭加入北約將嚴重威脅俄羅斯的安全。2020年6月,烏克蘭獲得“北約能力增強伙伴國”地位,這意味著烏克蘭獲得了除集體安全承諾以外的所有軍事資源,在訓練、指揮、后勤和情報等方面享有北約成員國的同等待遇。俄羅斯認為,北約與烏克蘭的實質性合作已經威脅到莫斯科的安全,觸碰了俄羅斯的“戰(zhàn)略紅線”。2021年4月,普京發(fā)表國情咨文指出,俄羅斯已經表現得謹慎低調、溫文爾雅,俄方希望與所有國際伙伴保持良好關系;一些國家不要把俄羅斯的謙遜當作軟弱,如果誰敢越過俄羅斯的紅線,燒毀甚至炸掉“橋梁”,俄方將采取不對等、迅速和強硬的回擊。
2022年3月4日,羅馬尼亞馬拉穆列什縣錫蓋圖-馬爾馬切伊,一批烏克蘭居民穿過邊境抵達當地。(IC Photo圖片)
2021年12月,俄羅斯再次向美國和北約提出舉行安全保障談判,俄羅斯同時提交的《俄美安全保障條約》草案及《俄羅斯與北約成員國安全保障措施協定》草案中,明確要求北約放棄東擴,不接納烏克蘭加入北約;俄與北約不在可以打擊到對方的區(qū)域部署中短程導彈;雙方軍力部署回到1997年《俄羅斯聯邦與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相互關系、合作和安全基本文件》規(guī)定的位置等安全訴求。但是,俄羅斯與美國和北約的外交溝通并不順利,西方拒絕了俄羅斯的核心安全保障訴求,只愿意就歐洲限制中短程導彈和軍事透明化議題進行溝通。北約拒絕了俄羅斯的核心訴求,顯然低估了俄羅斯戰(zhàn)略反擊的能力和決心。
在與北約安全保障談判無果的情況下,普京選擇放棄對話,轉而采取戰(zhàn)爭手段解除烏克蘭武裝,徹底逆轉北約在烏克蘭對俄的進攻態(tài)勢。俄烏戰(zhàn)爭意味著俄羅斯與北約關系的破裂,俄羅斯選擇通過極端對抗手段實現其安全上的訴求。
導致俄羅斯與西方從合作走向對抗的因素很多,既有雙方的主觀因素,也有國際體系變遷帶來的客觀因素。主觀因素主要是俄羅斯與西方的價值觀、安全觀和國際觀的矛盾,客觀因素主要是冷戰(zhàn)后國際格局變遷帶來的沖擊。
第一,俄羅斯與西方的安全觀矛盾。北約作為冷戰(zhàn)遺產,保留了美國主導的集團安全體系,其安全觀還停留在排他的集團安全上。北約在東擴過程中,始終將俄羅斯置于安全體系之外,無視俄羅斯融入和參與歐洲安全體系的訴求,北約擴大集團安全邊界的同時,無形之中壓縮了俄羅斯的安全空間。排他性的集團安全觀有悖于歐洲地區(qū)的安全現實,造成俄羅斯與北約之間的安全互信下降。特別是北約與后蘇聯空間國家的安全合作,嚴重損害了俄羅斯的安全環(huán)境。
第二,西方與俄羅斯的經濟一體化矛盾。進入21世紀以后,在俄羅斯與歐盟不可能實現經濟一體化的背景下,雙方都在后蘇聯空間國家提出了各自的排他性經濟一體化方案。歐盟和俄羅斯都積極拉攏烏克蘭加入自己主導的經濟一體化計劃。2009年,歐盟以自貿區(qū)協議為誘餌出臺了吸引后蘇聯空間國家加入歐盟的區(qū)域經濟一體化方案——“東方伙伴計劃”。為應對西方競爭,俄羅斯在2012年提出建立歐亞經濟聯盟,以特殊關稅和廉價能源為手段吸引后蘇聯空間國家加入。2013年末,烏克蘭國內圍繞是否與歐盟簽署加入“東方伙伴計劃”的《烏克蘭與歐盟聯系國地位協定》爆發(fā)政治危機。由于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烏克蘭內政的干涉,政治危機升級為國家政權更迭,俄羅斯與西方互相指責對方干涉烏克蘭內政,最終導致俄羅斯與西方關系陷入危機。2014年的烏克蘭危機起因于俄羅斯與西方的經濟一體化競爭,實質上是后蘇聯空間政治和經濟秩序的主導權競爭,并導致俄羅斯與西方政治關系破裂。
第三,俄羅斯與西方存在嚴重的價值觀分歧。普京執(zhí)政以后,逐漸形成了俄羅斯特色的政治思想——普京主義,這是以俄羅斯保守主義為基礎的主權民主思想,是西方民主制度與俄羅斯國情的結合。普京指出,“作為一個主權國家,俄羅斯能夠也將自主地決定民主道路上的一切時間期限,以及推進民主的條件”,必須使“民主價值觀與國家利益相結合”。俄羅斯著名政治理論家蘇爾科夫認為,俄羅斯民主是在俄羅斯發(fā)展起來的“新型國家”學說,它不僅適用于未來的俄羅斯,也有顯著的“出口潛力”。在民主模式上的分歧使俄羅斯與西方在價值觀上形成某種競爭關系。西方自視為冷戰(zhàn)的勝利者,無論是在經濟發(fā)展,還是在政治改革方面都熱衷于對其他國家扮演“教師爺”的角色,干涉他國的政治改革。歐盟委員會前主席巴羅佐承認,歐盟希望通過“東方伙伴計劃”對后蘇聯空間國家施加價值觀影響。普京認為,“西方必須吸取教訓,停止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別人。”
第四,國際體系變遷沖擊俄羅斯與西方關系。美國新現實主義理論代表人物肯尼思·華爾茲認為,戰(zhàn)爭的爆發(fā)與三個層次的因素有關——決策者個人因素、國家內部因素和國際體系因素,其中國際體系的特征對政治有著直接、重要的影響。冷戰(zhàn)結束后,世界形成了“一超多強”的世界格局,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占據世界政治、經濟和安全的中心。但是進入21世紀以后,國際格局多極化趨勢發(fā)展迅速,以中國、俄羅斯和印度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迅速崛起,“西方中心論”越來越受到質疑。西方國家的不安全感上升。為了維護自身世界霸權,西方開始圍堵和抹黑俄羅斯、中國等新興力量。國際力量對比變化導致大國關系的平衡被打破,俄羅斯與西方從合作到對抗的發(fā)展歷程是這種國際體系變遷的結果。
2022年2月4日,首批2000名美軍抵達德國威斯巴登空軍基地。(IC Photo圖片)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