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伐
我國很早就有了銅錢,到民國時期開始發(fā)行現(xiàn)代硬幣。然而卻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在清朝末期,清政府就想過發(fā)行硬幣。
當時的清政府采用的是銀本位制,也就是國家的主要流通貨幣是白銀。光緒年間主要流通銀兩,到后來的宣統(tǒng)時期發(fā)行了銀圓,也就是“大清銀幣”。
但無論是銀兩還是銀幣,本質(zhì)上都是貴重金屬,而現(xiàn)代貨幣體系中的硬幣,則是用低價金屬或合金制成,比如鎳。當時的清政府與列強多次簽署喪權(quán)辱國的條約,需要向列強支付大量白銀“賠款”,致使國內(nèi)白銀奇缺。因此借著“洋務(wù)運動”的浪潮,李鴻章提出了貨幣改革政策,用錢幣代替銀兩,降低國內(nèi)的白銀需求。在光緒皇帝的默許下,1888 年,李鴻章委托英國伯明翰造幣公司為清政府制造了數(shù)枚鎳幣樣幣,面額分別是5 分和10分。這幾枚鎳幣,也就成為中國鎳幣的鼻祖。
但樣幣拿給慈禧審核的時候,“老佛爺”卻不喜歡它的樣式,雖然正面是蟠龍圖案,但文字卻只有英文,數(shù)字也是阿拉伯數(shù)字,一個漢字都沒有。即使樣式和圖案都能改,而最大的阻力來自朝廷里的保守派勢力,他們認為中國當時沒有鎳礦,也沒有鑄幣技術(shù),要全靠英國造幣廠。這次貨幣改革最終也失敗了。而這幾枚對于清政府毫無作用的鎳幣,也很快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直到將近一百年后才被發(fā)現(xiàn)。
1982年,一位名為陳福耕的錢幣收藏家在上海的中興路市場淘到了一罐子舊錢幣。他在這一罐子錢幣中發(fā)現(xiàn)了一枚特殊的5 分錢,這枚硬幣只有我國當時的1 分錢大小,正面印著數(shù)字“5”,背面是蟠龍,字都是英文。那時候沒有翻譯軟件,懂英文的也不多,陳福耕拿著英漢詞典一個個查,認出錢幣的正面寫著“伯明翰造幣廠”,背面寫著“鎳幣樣板”。
作為一個錢幣收藏家,陳福耕立刻意識到手里這枚錢幣的價值。他立刻拿給他的老師——錢幣考古界泰斗馬定祥老先生,馬定祥仔細甄別后,認定這就是“伯明翰鎳幣”之一。雖然當年造了數(shù)枚,但從未面市,這可是第一次。之前國外只有10 分面值的拓本,也就是把錢幣印在紙上留下的圖樣,鎳幣本身是沒被發(fā)現(xiàn)的。而陳福耕手上的這5 分鎳幣,更是連拓本都沒有。
這枚鎳幣的價值難以想象,陳福耕也因此受到關(guān)注,連英國皇家錢幣協(xié)會的人都登門求見,希望能用10 萬美元購買這枚鎳幣。10 萬美元在當時可以說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了,但愛國的陳福耕拒絕了,這可是咱中國人的寶貝,哪有被外國人收藏的道理?!安骱叉噹拧钡拿晜鞯搅擞醯亩淅?,1987 年,伊麗莎白女王在上海訪問時曾特別提出希望看一眼“伯明翰鎳幣”。但陳福耕怕女王提出交由英國收藏的想法,所以只展示了拓片。這些事讓陳福耕更加出名,他也因此被犯罪分子盯上了。
1989年3月的一天,兩個自稱錢幣收藏愛好者的人來拜訪陳福耕,說收了一枚明朝的古幣,想請陳福耕幫忙瞅瞅。
陳福耕不疑有他,讓兩人進了屋。但這兩人卻突然將陳福耕按倒,并拿刀威脅他不許亂動。他們將他綁在椅子上,堵上了嘴,把家里的藏品洗劫一空,裝了整整兩大袋收藏錢幣,之后便消失了。
接到報案后,上海公安迅速成立了專案組,并在半年內(nèi)把整個上海的古玩界翻了個遍,但都沒能發(fā)現(xiàn)線索。那時候沒有監(jiān)控,破案主要靠摸排走訪,可犯罪嫌疑人一直沒在上海銷贓,被搶走的兩大袋錢幣,一枚都沒在市場上出現(xiàn)過。
令人沒想到的是,線索竟自己找上門來了。陳福耕學(xué)習錢幣收藏知識的老師馬定祥老先生在錢幣收藏界非常出名,全國的許多錢幣收藏家都曾向他請教。一天,馬老先生收到一封來自福建的信,里面是一張錢幣拓片,上面印著“天德重寶”。信中說有人向他出售這枚錢幣,但他從沒見過,一時拿不準,請馬老幫忙瞧瞧。當時馬老雖然年事已高,但記性很好,總覺得這枚錢幣在哪里見過。他仔細看這枚“天德重寶”,忽然想起他的學(xué)生陳福耕不是收過一枚嗎?而且陳福耕的“天德重寶”剛好就是和“伯明翰鎳幣”一起被搶走的!
馬定祥立刻通知了警方,民警迅速趕赴福建,在福州見到了失竊的贓物“天德重寶”。這位福州賣家說他是從南昌收的錢幣,南昌賣家是從上海古董商朱瑞榮手中購得的,而朱瑞榮則是從一個叫陸禮斌的上海人手里買來的。從警方提供的嫌疑人照片中,陳福耕一眼就認出,陸禮斌正是搶劫他的犯人之一。錢幣案正式告破,陸禮斌和他的另一個同伙被抓捕,好在陸禮斌只變賣了其中一部分錢幣,其余埋在上海某醫(yī)院的花壇里,而國寶“伯明翰鎳幣”也被埋在其中,這下終于失而復(f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