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勇智
三峽人家在長江三峽中最為奇幻壯麗的西陵峽境內(nèi),三峽大壩和葛洲壩之間,跨越秀麗的燈影峽兩岸。從巖石里長出的人家,坐在巖石上,與草木一起垂釣長江。歌聲、搗衣聲、鳥聲剛剛壓滅一枚濤聲,就被帆影拾起。
人面桃花的女子,推開風(fēng),推開流水,沿棧道拾級而上。棧道的每一個臺階,堅實而又平穩(wěn),凝重而又豁達(dá),讓女子感受,沿著臺階行走,故鄉(xiāng)就長在腳下,愛情就長在腳下。
吊腳樓借半片云霧,在時光里搖晃。這種桿欄式建筑,前低后高,檐角高翹,曲廊盤繞。它開在山間,立于高坎,跟著嵐煙與三峽與竹林芭蕉盤旋著驚險的詩意。走上吊腳樓,舉目四望,風(fēng)光如畫。風(fēng)吹頭頂,水漩腳下,讓人心曠神怡,有詩贊嘆道:“奇山秀水妙寰球,山上人家美盡收。吊腳樓上枕一夜,十年作夢也風(fēng)流”。
烏篷船沾滿了濤聲,仿佛在和李白、歐陽修、陸游們一起唱吟,平仄敲打出歲月的風(fēng)聲帆影。多少流水,帆影已遠(yuǎn)去。陪伴你的山巒,陪伴你的草木,陪伴你的人家,神韻照舊,同時又繼續(xù)著新鮮。
三峽到了發(fā)育的季節(jié),經(jīng)不起流水肆意的撫摸,愛開始奔涌。巫峽的愛浩蕩了,西陵峽的愛也浩蕩了,瞿塘峽的愛也浩蕩了,三峽人家的愛也浩蕩了。
一腳下去,三峽傳來回聲。石令牌、楊家溪、蛤蟆泉、燈影石、明月灣、燈影洞……是西陵峽懸浮的意境,在腳印起落之間,營造著洪荒、蒼涼、陰柔和雄渾。山有山的偉岸,水有水的柔媚,洞有洞的神奇,瀑有瀑的壯麗,石有石的氣質(zhì)。
此刻,我像一尾魚兒,在江面上奔跑。三峽人家的燈火慰藉著我的天地,心境蕩漾中,有一卷山水冊頁被濕潤。
水自流,三峽人家撒下的網(wǎng)已網(wǎng)住滿峽風(fēng)光,滿峽的詩畫,滿峽的精彩。流水,草木,巖石,人家。詩人臥于舟中,醒于一聲鳥語抑或魚聲。
不醉,不歸。
三峽的柴扉再低一點,我就能夠夠著一朵水花了。水上,溪邊,山上,人家像水花一樣一朵朵盛開。當(dāng)我和花朵隔水交談,肥詞遁于流水,寄宿巖石,千山萬水被三峽人家收為己有。
陽光也停泊下來,和流水談?wù)撊思?。虛擬遠(yuǎn)方,虛擬煙火,虛擬波光。陽光的褶皺里,花開無聲。只需不經(jīng)意地一瞥,便與三峽銜接起濕潤的暗語。
山珍、河鮮、苞谷糖和峽州清茶,替三峽人家說出三峽綿長而久遠(yuǎn)的回味。有山的味道,有水的味道,有鳥的味道,有魚的味道,有草木的味道,有陽光和月光的味道,有三峽人家幸福的味道。
現(xiàn)在,江面開闊。流水為緩緩沉落的太陽潤色。青山綠水間的三峽人家把水道打開,思慕在遼闊中飄逸,靈感在濤聲里濕潤。
似乎時辰已到。一對肥美的水鴨,在江面上做著美夢,而時光不眠,皈依在行走的每一幅水光山色。今夜,讓我的手和文字,染上你的干凈,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山巒和三峽人家,投下蔥蘢的倒影。不覺間,開心的浪花,已在心底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