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慧斌
高巖,1970年生,山東即墨人?,F(xiàn)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省書法家協(xié)會理事、隸書委員會秘書長,山東印社理事,青島市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
高巖學書,上追三代金文,下摹漢唐碑刻,旁及魏晉法帖,可謂涉獵廣博,但他最擅長的是隸書。其隸書,初學《張遷》《禮器》《乙瑛》《史晨》,后涉獵《石門頌》《西狹頌》《楊淮表記》《祀三公山碑》及諸多摩崖刻石,并于簡牘及清隸多有用心。在風格上,尚摩崖氣,取篆籀意,追質樸風。
自古言隸者,多以漢為古雅幽深,是正宗。張懷瓘《六體書論》評“八分”有“點畫發(fā)動,體骨雄逸,作威投戟,騰氣揚波”語,意在說明隸書在用筆、結體與氣勢上的特點,尤其“騰氣揚波”一語,更是點睛之筆。劉熙載評漢碑用“氣厚”一詞,又言“書尚清而厚,清厚要必本于心行。不然,書雖幸免薄濁,亦但為他人寫照而已”。于此觀高巖隸書,亦可得之。其隸書,筆體清厚而氣格古雅,秉承的是漢隸氣息醇和而骨氣洞達的境界。他不僅深諳漢碑隸書之筆法,而且又得摩崖書法之開合與渾厚。在用筆上,深得古人“隸取勢險節(jié)短,以奮筆為之”之理,在方圓之中,融入摩崖的蒼勁,力實氣暢、疾澀得法,加上枯筆和宿墨效果,頗具雄渾之感。側筆取妍以生奇,中鋒質實而復正,在中鋒與側鋒的交替與轉換中,似正而奇,似奇而正。在結體和點畫形態(tài)上,亦得古人“大小”“疏密”“肥瘦”之旨趣,如夏云奇峰,變幻莫測。
高巖照片一組
在隸書之外,高巖于篆書、楷書、行草、篆刻亦有心得。當代書法,專攻一體者多,而兼擅諸體者少。高巖是在嘗試著走一條古人“諸體兼善”的路子。但這勢必注定他要比別人下更多的工夫進行臨摹和研究,要更能耐得住寂寞,深入傳統(tǒng)中去汲取營養(yǎng)。古人有言,書法立格,當以古雅筑基,古則具質樸磊然之資,而通乎骨氣洞達之境;雅而能附守于大美,得乎大眾通感。當然,很多時候書法的格調和境界不只在苦學,還和人品、學養(yǎng)、悟性有關。高巖的書法,既能夠堅守傳統(tǒng),又有意識地通過讀書問學來涵養(yǎng),所以能寫出新意。正如蘇軾所言:“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睍ǖ么司辰?,善矣哉!
當代書壇,對于中青年書法家而言,普遍存在后勁不足的問題。他們不缺“寫”,而缺“學”,不缺皮肉骨血而缺精氣神。具體說來就是,不缺少書法學習與創(chuàng)作的實踐,缺的是學術與學養(yǎng),是對書法和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研究的眼光和堅守。只有當“學”對“寫”有所滋養(yǎng)和助力的時候,才能夠真正體會“以學養(yǎng)書”的重要性。何紹基說“從來書畫貴士氣,經(jīng)史內(nèi)蘊外乃滋”,翁振翼曾指出“學問無止境,工夫淺薄,得半為足,能執(zhí)筆便謂過人,終身無進益”;甚至以為“學書且勿放肆,平日工夫粗疏,一活動必走作。古人十分工夫,卻得偶然放肆;今人無一分工夫,卻須刻刻無忌憚如此”。這于當下書壇,可謂一語中的。
自古以來,書法的精進不僅僅是“技”的嫻熟,更在于學問文章的涵養(yǎng),也就是“道”的提升。高巖在其學書、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一點,并有意識地去彌補。不僅在書論研讀上下了工夫,而且在廣泛閱讀國學經(jīng)典文本中尋找書法文化的根基。除此之外,于篆刻理論、金石學亦有研究。這就是黃庭堅所說“圣哲之學”“養(yǎng)于胸中”于書法的意義,而這些也正是支撐他書法不斷提升水平的“源頭活水”。
如此,才能在“技”與“道”的互補中找尋書法藝術的真諦?!凹肌笨烤殻?;“道”靠修,要沉。惟其如此,“技”“道”兩合,才能共進。自蘇東坡首倡“技道兩進”觀后,元人郝經(jīng)在此基礎上又詳細論述了“由技入道”“以道進技”的方式和途徑:“淡然無欲,翕然無為,心手相忘,縱意所如,不知書之為我,我之為書,悠然而化然,從技入于道”;“然讀書多,造道深,老練世故,遺落塵累,降去凡俗,翕然物外,下筆自高人一等矣。此又以道進技,書法之原也”。這或許是醫(yī)治今日書法俗弊之“藥石”。劉熙載稱“寫字者,寫志也”。我想,高巖若能夠在此一境界上有更高追求的話,其書法的精進亦在眼前。
高巖 杜甫詩《戲為六絕句》二首 180×90cm 紙本
高巖 孟浩然詩《洗然弟竹亭》 紙本
高巖 自作詩《即興一首》 紙本
高巖 李白詩《聽蜀僧濬彈琴》 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