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剛，胡宜濤，楊蘭艷

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syndrome，IBS）屬于慢性功能性胃腸疾病，以反復發(fā)作的腹部不適、伴隨大便性狀和習慣的改變?yōu)橹饕R床特征，中國人群IBS 總患病率為6.5%［1］。IBS 發(fā)病機制復雜，多項研究發(fā)現(xiàn)，腸道微生態(tài)失衡、炎癥介質(zhì)異常表達在IBS 發(fā)生、發(fā)展、轉(zhuǎn)歸過程中始終發(fā)揮重要作用［2-3］。IBS 病人排便性狀改變可能與緊密連接的結(jié)構(gòu)和功能改變有關(guān)。血清連蛋白（Zonulin）可以調(diào)節(jié)細胞之間的緊密連接，并可以調(diào)節(jié)腸腔和血液之間的液體、大分子和白細胞的運動及防止微生物定殖［4］。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onocytechemotactic protein-1，MCP-1）為炎性反應重要的趨化因子，通過與靶細胞膜上相應受體結(jié)合，在炎癥反應、腫瘤生成和發(fā)展、免疫性疾病發(fā)生等方面發(fā)揮生物學功能［5-7］。本文通過檢測IBS 病人血清Zonulin、MCP-1水平，探討其與腸道菌群、炎癥反應及胃腸癥狀嚴重程度的相關(guān)性，以期為IBS 的臨床診斷和治療提供新的思路。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選取2017 年2 月至2020 年3 月云南省第三人民醫(yī)院收治的92例IBS病人作為研究對象，其中男39 例，女53 例；年齡（37.57±5.76）歲，范圍為25～50 歲；病程（6.85±1.19）年，范圍為2 個月～12 年。依據(jù)IBS 診斷標準［8］將以上病人分為便秘型IBS（IBS-C）35 例（IBS-C 組），腹瀉型IBS（IBS-D）57例（IBS-D 組）。納入標準：①研究對象符合IBS診斷標準；②病人自愿參加本研究且簽署同意書；③年齡≥18 歲。排除標準：①合并消化道器質(zhì)性疾病、消化道出血及消化道手術(shù)史；②合并嚴重內(nèi)科疾病、內(nèi)分泌疾病或嚴重感染者；③近4 周內(nèi)使用過微生態(tài)制劑、抗生素等藥物者；④既往有精神意識障礙病史者。同時納入同期于云南省第三人民醫(yī)院體檢的50例健康志愿者作為對照組。本研究符合《世界醫(yī)學協(xié)會赫爾辛基宣言》相關(guān)要求。三組一般資料比較，見表1。

表1 腸易激綜合征92例及對照組50例一般資料比較

1.2 方法 （1）抽取所有研究對象晨起空腹靜脈血3 mL置于防凝管內(nèi)，室溫靜置20 min，3 000 r/min 離心10 min 取上清液，置于低溫（-80 ℃）保存。應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法檢測血清Zonulin、MCP-1、白介素-6（Interleukin-6，IL-6）、白介素-8（Interleukin-8，IL-8）、白細胞介-10（Interleukin-10，IL-10）水平，試劑盒均購自上海一研生物科技有限公司。（2）腸道菌群檢測：應用光岡法對腸道雙歧桿菌、乳桿菌、腸桿菌、腸球菌進行培養(yǎng)，方法如下：無菌棉簽取適量中段新鮮的糞便5 g，加入5 mL厭氧稀釋液均勻，按10倍稀釋法連續(xù)稀釋至10-9，選擇合適的稀釋度分別接種于不同培養(yǎng)基中，每種稀釋度接種3 個平板。腸球菌采用需氧培養(yǎng)基培養(yǎng)，雙歧桿菌、乳桿菌、腸桿菌采用厭氧培養(yǎng)基培養(yǎng)。取3個平板上菌落的平均數(shù)，計算出每克標本中的菌含量。（3）IBS 臨床癥狀嚴重程度評分系統(tǒng)（IBS clinical symptom severity score system，IBS-SSS）從腹痛程度、頻率、腹脹程度、排便滿意度及對生活的影響5 個方面評估IBS 病人癥狀嚴重程度，評分越高，癥狀越嚴重［9］。

1.3 統(tǒng)計學方法數(shù)據(jù)應用SPSS 20.0 統(tǒng)計學軟件分析。計量資料以±s表示，三組方差齊性的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LSD法，兩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shù)資料以例（%）表示，采用χ2檢驗。采用Pearson 相關(guān)性分析檢驗兩變量關(guān)聯(lián)程度。檢驗水準為α=0.05。

2 結(jié)果

2.1 三組間Zonulin、MCP-1 水平比較 IBS-C、IBS-D 病人血清Zonulin 水平、MCP-1 水平較對照組高（P＜0.05），IBS-D 組病人血清MCP-1 水平高于IBS-C組（P＜0.05）。見表2。

表2 腸易激綜合征92例及對照組50例血清連蛋白（Zonulin）、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CP-1）水平比較/±s

表2 腸易激綜合征92例及對照組50例血清連蛋白（Zonulin）、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CP-1）水平比較/±s

組別對照組IBS-C組IBS-D組F值P值例數(shù)50 35 57 Zonulin/（μg/L）44.13±7.26 63.26±10.86 66.78±11.92 67.35＜0.05 MCP-1/（ng/L）186.52±33.56 268.52±52.65 313.76±77.93 61.98＜0.05

2.2 不同分組間腸道菌群、炎癥反應及胃腸癥狀嚴重程度比較 IBS-D 組乳桿菌、雙歧桿菌含量低于對照組和IBS-C 組，腸桿菌、腸球菌含量高于對照組和IBS-C 組（P＜0.05），IBS-C 組乳桿菌、雙歧桿菌含量低于對照組，腸桿菌含量高于對照組（P＜0.05）；IBS-D 組IL-6、IL-8 水平高于對照組和IBS-C 組，IL-10水平低于對照組和IBS-C組（P＜0.05），IBS-C組IL-6、IL-8 水平高于對照組（P＜0.05）；IBS-C 組和IBS-D 組IBS-SSS 評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腸易激綜合征92例及對照組50例腸道菌群、炎癥反應及胃腸癥狀嚴重程度比較/±s

表3 腸易激綜合征92例及對照組50例腸道菌群、炎癥反應及胃腸癥狀嚴重程度比較/±s

指標乳桿菌/（CFU/g）雙歧桿菌/（CFU/g）腸桿菌/（CFU/g）腸球菌/（CFU/g）IL-6/（ng/L）IL-8/（ng／L）IL-10/（ng／L）IBS-SSS評分系統(tǒng)/分對照組（n=50）8.21±1.28 7.83±1.31 7.42±0.83 6.87±0.71 9.82±2.56 29.68±6.73 40.26±8.43 IBS-C組（n=35）6.96±0.98 7.02±1.15 8.18±0.92 7.02±0.86 16.59±4.63 38.93±10.25 36.71±7.29 275.26±82.63 IBS-D組（n=57）5.73±0.87 5.96±0.97 9.36±0.81 8.23±1.21 25.62±5.39 62.57±13.68 18.26±3.85 293.65±90.18 F值73.36 35.97 71.56 30.25 174.49 130.77 166.41 0.97 P值＜0.05＜0.05＜0.05＜0.05＜0.05＜0.05＜0.05 0.334

2.3 Zonulin、MCP-1與腸道菌群、炎性因子及胃腸癥狀嚴重程度相關(guān)性比較 Pearson 相關(guān)分析顯示，IBS-C 組中血清Zonulin 水平與乳桿菌、雙歧桿菌含量呈負相關(guān)（P＜0.05）；IBS-D 組中血清Zonulin 水平與乳桿菌、雙歧桿菌含量呈負相關(guān)（P＜0.05），Zonulin水平與腸桿菌含量、MCP-1 水平、IBS-SSS 評分呈正相關(guān)（P＜0.05），MCP-1 水平與乳桿菌及雙歧桿菌含量、IL-10 水平呈負相關(guān)（P＜0.05），與IL-6 及IL-8 水平、IBS-SSS評分呈正相關(guān)（P＜0.05）。見表4。

表4 Zonulin、MCP-1與腸道菌群、炎性因子及胃腸癥狀嚴重程度相關(guān)性比較

3 討論

隨著人們生活節(jié)奏的改變，IBS 發(fā)病率逐年上升，嚴重影響人們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質(zhì)量，現(xiàn)有研究認為IBS 的發(fā)生可能與精神心理壓力、胃腸道動力異常、內(nèi)臟高靈敏度、腸道免疫和炎癥反應、“腦-腸-菌”軸失調(diào)、腸道微生態(tài)環(huán)境改變等因素有關(guān)［10］。炎癥反應在IBS 發(fā)生發(fā)展中的作用也日漸受到關(guān)注，促炎的細胞因子水平升高和抑炎的細胞因子分泌不足可能影響IBS的臨床表現(xiàn)和病程。Zonulin是可調(diào)節(jié)腸道屏障功能的生理性蛋白，可通過調(diào)控腸道緊密連接蛋白表達及分布而影響腸壁通透性、腸壁組織的機械屏障、細菌移位及全身炎癥［11］。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IBS 病人血清Zonulin 水平顯著高于對照組，提示IBS 病人出現(xiàn)明顯的結(jié)腸屏障作用異常，緊密連接蛋白表達降低，同時伴隨血清Zonulin 水平顯著增高。Singh 等［12］的研究結(jié)果顯示，IBS 病人血清Zonulin 水平上調(diào)，且在IBS-C 和IBS-D 病人中，其血清Zonulin水平均與排便習慣和頻率有關(guān)，這與本研究結(jié)論存在一定差異，推測可能是由于東西方人種的體質(zhì)不同。MCP-1 作為CC 趨化因子家族中的一員，是參與免疫細胞募集、成熟和激活的重要介質(zhì)，能誘導IL-2、IL-6 或細胞黏附分子的合成，MCP-1 表達上調(diào)可誘發(fā)細胞凋亡，損傷組織。有研究發(fā)現(xiàn)［13］，MCP-1可誘導促炎性巨噬細胞募集，誘導調(diào)節(jié)其他炎性因子的產(chǎn)生與釋放，啟動低度炎癥級聯(lián)反應，導致腸道炎性損傷。在IBS 病人血清中MCP-1水平上升，且IBS-D 病人血清MCP-1 水平高于IBS-C病人，MCP-1 黏附于內(nèi)皮細胞，有利于單核細胞移動、黏附遷移及誘導單核細胞轉(zhuǎn)化為巨噬細胞。巨噬細胞本身也可合成與分泌MCP-1，進一步增加血清中MCP-1 的水平。Chira 等［14］的研究顯示，IBS-D病人血清MCP-1 水平明顯高于健康者和IBS-C 病人，可能與脂質(zhì)過氧化或氧化應激有關(guān)的低度炎癥在IBS的發(fā)病機制中的作用相關(guān)。

腸道微生態(tài)異常在IBS 的發(fā)生及發(fā)展中起到較為重要作用。腸道菌群紊亂導致腸道黏膜屏障被破壞，腸道動力學變化，內(nèi)臟靈敏度過敏，可直接或通過菌群代謝產(chǎn)物間接調(diào)節(jié)炎癥反應［15］，導致病人腹脹、腹痛、消化不良等諸多不適感。本研究中，與對照組相比，IBS-C 和IBS-D 病人的乳桿菌和雙歧桿菌含量明顯降低，且IBS-D 組低于IBS-C 組，腸桿菌含量明顯增高，且IBS-D 組高于IBS-C 組，這些研究結(jié)果均提示IBS 病人腸道菌群發(fā)生了改變，益生菌含量減少，致病菌含量增多，從而影響了正常的腸黏膜屏障結(jié)構(gòu)和免疫防御功能。不同亞型IBS 病人的腸道目標菌群水平也不同，這可能與不同亞型IBS 發(fā)病機制不同有關(guān)。胡樂義等［16］分析50 例IBS病人和25例健康志愿者腸道菌群變化，與對照組相比，IBS-D 病人腸桿菌含量明顯增加，雙歧桿菌及乳桿菌含量明顯減少，IBS-C 病人腸桿菌、雙歧桿菌及乳桿菌含量無明顯變化。以上結(jié)果與本研究結(jié)果存在一定差異，這可能與納入的研究對象飲食習慣、經(jīng)濟條件、生活環(huán)境存在差異有關(guān)。

作為炎性細胞因子，IL-6、IL-8 和IL-10 通過不同的途徑在機體的炎癥過程中發(fā)揮作用。IBS 病人的免疫調(diào)節(jié)因子（包括促炎和抗炎細胞因子）也發(fā)生了改變，促炎細胞因子，如IL-6、IL-8 水平升高，抑炎因子IL-10 水平降低［17］。實驗結(jié)果顯示在IBS 病人，尤其是IBS-D 病人血清的IL-6、IL-8 表達增加，IL-10表達減低，推測促炎因子和抑炎因子的失衡促進了炎癥的發(fā)生、發(fā)展和持續(xù)存在，導致局部腸組織損傷，最終表現(xiàn)出IBS-D 的臨床癥狀，進一步證實了炎癥和免疫異常在IBS-D 發(fā)病機制中起重要作用。IBS-C 組與對照組相比IL-10 水平無明顯變化，但IL-6、IL-8 水平高于對照組且低于IBS-D 組，推測IBS-C 病人免疫系統(tǒng)紊亂和炎癥反應程度較低，亦進一步說明在IBS 的不同分型存在不同的病理生理學機制，同時也提示不同亞型IBS 病人需要選取不同的藥物治療方案。

腸道緊密連接蛋白、腸道菌群的改變和腸道炎癥反應相互影響、互為因果，從不同角度影響IBS 的發(fā)生、發(fā)展和轉(zhuǎn)歸。本文研究結(jié)果顯示，對于IBS-D病人，血清Zonuli水平與乳桿菌、雙歧桿菌含量呈負相關(guān)，與IBS-SSS 評分呈正相關(guān)；血清MCP-1 水平與乳桿菌、雙歧桿菌含量及IL-10 水平呈負相關(guān)，與IL-6、IL-8、MCP-1 水平呈正相關(guān)。而對于IBS-C 病人，血清MCP-1 與乳桿菌、雙歧桿菌含量呈負相關(guān)。腸道菌群通過調(diào)節(jié)腸道緊密連接蛋白和炎癥反應來影響腸道屏障功能。有動物研究顯示，益生菌可通過改善緊密連接相關(guān)蛋白從而恢復腸上皮細胞間緊密連接結(jié)構(gòu)的完整性，達到改善腸道的通透性、保護腸道機械屏障的目的；同時通過調(diào)控TLR4-NF-κB 信號通路及細胞因子平衡調(diào)節(jié)免疫屏障，減輕腸道細菌移位及慢性炎癥反應［18］。Moser等［19］研究顯示，IBS-D 病人口服合生元治療，隨著治療進展，病人血清Zonulin水平降低，IBS疾病嚴重程度也相應減輕。柯少雄等［20］研究顯示，IBS-D 病人腸道菌群的紊亂在腸道慢性、低級別炎癥的形成和維持中起著關(guān)鍵作用。對于IBS病人，尤其IBS-D病人，MCP-1、Zonulin 與腸道菌群、炎癥反應及疾病嚴重程度相關(guān)，提示二者有希望作為臨床IBS 診斷和療效評價的輔助指標。

綜上所述，IBS 病人血清Zonulin、MCP-1 水平明顯增高，對于IBS 病人，尤其IBS-D 病人，MCP-1、Zonulin 與腸道菌群、炎癥反應及疾病嚴重程度相關(guān)，這些結(jié)果有助于闡明IBS 病人腸道中改變的菌群結(jié)構(gòu)、腸道屏障相關(guān)蛋白、血清中的細胞因子與炎癥因子在IBS中的作用機制，對于IBS的診斷和療效評價具有一定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