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歸
如果說讀者是誠懇尋醫(yī)的患者,那么書籍則是一位久居杏林的醫(yī)者。我們生于人間,心上難免會有各種煙火綻放過后遺留的塵埃,它們生生附著于心臟呼吸的窗口,令人窒息。而此時,若你翻開一本好書細(xì)細(xì)咀嚼,文字就恰似書醫(yī)為我們開的一劑良方,循循善誘你飲下這碗藥,滌盡心上的塵埃,回歸最本真的自我。
閱讀即是自渡,當(dāng)我們的目光定格于書頁,你聽見了嗎?是沉睡許久的靈魂發(fā)出了一聲喟嘆,是心臟重新復(fù)蘇在這個紛冗時代的鮮活跳動聲。
我是喜歡泛有古韻漣漪的文字的,當(dāng)我重新回看起莊子的《逍遙游》,我內(nèi)心竟再無初讀之時的巨大錯愕,而是會心一笑,通透了:天地之間,無所依憑乃逍遙。這就是文字的影響力。我曾渴望著像大鵬一樣馳騁青云,一揮臂膊便是天下,可大鵬也有所依,摶扶搖上才會九霄萬里,唯有不停翕動雙翅才會借力而起——這何不像極了人活于世的無奈狀態(tài)?每個人都是自己心中世界的大鵬,我們有遠(yuǎn)大的抱負(fù),有想拯救蒼生的臆想,可無可奈何的是,我們只身煢煢,單薄至斯,縱觀一生,無不是在卑微地借助于別人或多或少的幫助過活……是的,誰都做不到真正的逍遙,但我們可以將心態(tài)無限虛無化,寬容于世,無所憑借,無所計較,縱使肉身被困在世俗的囹圄里動彈不得,可人格的逍遙讓我們真正不被任何牽絆,這何不是一種君子之逸?
閱讀有時也是一種自愈,當(dāng)我們不自覺地跟著那幾行小字輕聲囁嚅時,你看見了嗎?是僵硬許久的軀干展露了舒心的笑意,是靈魂穿越千年與筆者匯合的共鳴。
仍記得我被病魔纏身的那段長滿苦澀青苔的醫(yī)院時光。我茫然而不知未來是否會如約而至,我想剝開裹挾著這個世界的厚厚的繭,去窺看在汩汩流淌的河流中是否會有屬于我的一塊鵝卵石被沖刷得干凈完整??缮顝膩砭筒粫l(fā)聲,棲居于病床之上的我再度拿起了書——是安意如的《世有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身體既然已賦予我無法預(yù)知的苦痛了,我又為什么主觀地傷春悲秋給自己制造心靈的苦痛呢?我的親人很愛我,他們都希望我可以早日康復(fù),可我卻一味耽溺于無人理解的悲哀之下自怨自艾著。
多少年來,桃花從不缺知音。那么人,又為什么要給自己設(shè)下伶俜的心理牢籠?《世有桃花》告訴我:充滿堅強與希望的桃花永遠(yuǎn)不缺共鳴。那為什么不期待明天的到來呢?正如《飄》中郝思嘉的那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自愛且期待,這是文字藥引的真諦。
我始終相信,文字是一種無形的凈化,它熨帖了我們的筋骨,換以更柔軟舒適的姿態(tài)去好好生活。讀者總是憂心忡忡,可是一見到書籍便會平和下來,少了幾分欲望,多了一絲沉穩(wěn)。正如患者心事滿腹地來到書的醫(yī)館,見到文字良藥便覺如沐春風(fēng)。這也就是如此吧:文字若良藥,澀澀溫入喉;患者身愈輕,醫(yī)者心愈安。
編輯 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