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沂
集中辦公的第7夜,22點,會議結束,我站在過道上望著對面亮如白晝的機關大樓。一定有很多人還在伏案疾書,樓道里也一直響起匆忙的腳步聲,只有空中的一彎新月在云層里悠閑穿梭。
有幾天沒跟家人視頻了。屏幕那頭,兒子喜不自禁卻欲言又止,還沒說上兩句就被一通電話打斷了。是一位相熟的人大代表:“發(fā)個微信給你,挺急的,看看我們人大能不能幫上忙?!币粡堈掌瑐鱽恚荷罴t色的創(chuàng)口從頸椎一直綿延到尾骨,消瘦的背影上搭著根引流管……還沒回過神來,微信又“?!绷艘幌拢骸笆中g后本來應該4月復診的,但我們覺得恢復得不好,就提前借住了醫(yī)院附近的房子?,F(xiàn)在去不了醫(yī)院,也聯(lián)系不上醫(yī)生。前些天還能對付吃點,現(xiàn)在只有幾桶方便面了。最最要命的是孩子奶粉沒了,想買一點吧,找不到地方,我也出不去……”
約好的復診、吃兩口熱飯、買一些奶粉,這些平日里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竟成了千斤重擔。先解決吃飯問題吧。從居委會到分揀點再到保供倉,一路電話摸索盡力解釋爭取;找醫(yī)院、找科室、找醫(yī)生,兜了一圈終于都牽上了線。現(xiàn)在只剩下奶粉了。我走向窗邊,云山霧罩的新月孤零零、冷冰冰,清輝灑向極度安靜的十字路口。立即轉身去柜子里取出馬甲……柜子里竟有奶粉!這還是半年前教老媽手機購物時她非要給我的,曾經的不屑現(xiàn)在卻如此欣喜。其實,我也不敢多想明天這位媽媽收到時的情景,畢竟是兩罐中老年奶粉……
夜色好像一下子就濃了。給手機充上電,一條未讀的消息彈出:“兒子哭哭咧咧睡著了。他昨天三張考卷都是滿分,非要自己跟你說,你說這電話掛了,怎么也不打回來呢……”
心頭突然有點悶。我又回到了過道,面前的機關大樓還是一樣燈火通明,腳步聲仍然忙碌,和兩三個小時前幾乎一模一樣。抬頭看,只有天上的月亮好像變了,不再悠閑,不再孤單。她仿若深情地凝望著這片土地,好像是在特意照拂剛才通話的,那些在醫(yī)院、在大倉、在社區(qū),在各個地方熬夜堅守、努力奮戰(zhàn)的朋友們;也或許,她是在致敬感謝所有知名或不知名的,通宵達旦默默奉獻的抗疫英雄們。但愿,她也可以幫助我們,用這柔軟的光摩挲安撫那些受了小委屈、在哭泣中熟睡的寶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