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劭名

（北京教育學(xué)院中文系，北京 100120）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楚簡中有兩篇《尚書》逸文。一曰《厚父》，共十三簡，其中有文曰：“古天降下民，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亂下民”，亦見于《孟子·梁惠王下》，稱為“《書》曰”。二曰《說命》，有上、中、下三篇，有文曰：“若藥，如不瞑眩，越疾罔瘳”，亦見于《孟子·滕文公上》所引《書》。

《尚書》是重要的古代經(jīng)典，《論語·述而》云：“子所雅言，詩書執(zhí)禮?！薄盾髯印駥W(xué)》云：“故《書》者，政事之紀(jì)也?！惫P者研習(xí)簡文略有所得，列敘于下，供學(xué)者參考。

一、楚簡《厚父》新證

楚簡《厚父》云：

□□□□王監(jiān)劼績，聞前文人之恭明德。王若曰：厚父，遹聞?dòng)怼酢酢酢酢酢酢酢酢酢醮?，乃降之民，建夏邦。啟惟后，帝亦弗鞏啟之?jīng)德，少命咎繇下為之卿事，茲咸有神，能格于上，知天之威哉，聞民之若否，惟天乃永保夏邑。在夏之哲王，乃嚴(yán)寅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盤于康，以庶民惟政之龔，天則弗斁，永保夏邦。其在時(shí)后王之卿，或肆祀三后，永敘在服，惟如臺(tái)？厚父拜手稽首，曰：者魯天子！古天降下民，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亂下民。之慝王乃竭失其命，弗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顛覆厥德，沉湎于非彝，天乃弗若，乃墜厥命，亡厥邦。惟時(shí)下民，鴻帝之子，咸天之臣民，乃弗慎厥德，用敘在服。

簡文云：“□□□□王監(jiān)劼績，聞前文人之恭明德。”今按：“劼”，整理者認(rèn)為是嘉之誤字?！稄V雅·釋詁四》云：“劼，仂也?！庇衷疲骸柏?，勤也?！薄蹲髠鳌べ夜四辍吩疲骸傲钜洳磺诿??！倍蓬A(yù)注：“盡心盡力無所愛惜為勤?！薄墩f文》云：“勤，勞也。”《爾雅·釋詁》云：“績，功也?！薄墩f文》云：“功，以勞定國也。”《大戴禮記·四代》云：“功以養(yǎng)民。”古代圣賢勤勞的事跡屢見文獻(xiàn)，《尚書·無逸》云：“其在高宗，時(shí)舊勞于外，爰暨小人?！薄对娊?jīng)·賚》云：“文王既勤止?！薄盾髯印こ上唷吩疲骸坝韯谛牧Γ瑘蛴械?，干戈不用三苗服?！庇衷疲骸坝砀锻?，平天下，躬親為民行勞苦?！薄俄n非子·五蠹》云：“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糲粢之食，藜藿之羹；冬日麑裘，夏日葛衣；雖監(jiān)門之服養(yǎng)，不虧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執(zhí)耒臿以為民先，股無完胈，脛不生毛，雖臣虜之勞，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讓天子者，是去監(jiān)門之養(yǎng)，而離臣虜之勞也，古傳天下而不足多也?！?/p>

“文人”指文德之人?！吨芤住ば⌒蟆は蟆吩疲骸熬右攒参牡?。”《尚書·堯典》云：“欽明文思安安?！薄对娊?jīng)·皇矣》云：“其德克明?！薄蹲髠鳌ふ压四辍吩疲骸罢张R四方曰明?！薄洞呵锓甭丁と柿x法》云：“自責(zé)以備謂之明?！瘪R王堆帛書《經(jīng)法·道法》云：“公者明，至明者有功?！?/p>

簡文云：“啟惟后，帝亦弗鞏啟之經(jīng)德?！薄稜栄拧め屧b》云：“鞏，固也。”《周易·革》初九云：“鞏用黃牛之革?！薄断蟆吩疲骸办栍命S牛，不可以有為也?！薄秶Z·晉語》云：“國可以固?！表f昭注：“固，安也。”夏禹傳位于啟，是歷史上“家天下”的開端，《周易·屯·彖》云：“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薄渡袝じ适摹吩疲骸皢⑴c有扈戰(zhàn)于甘之野?！薄痘茨献印R俗》云：“昔有扈氏為義而亡，知義而不知宜也?！备哒T注：“有扈，夏啟之庶兄也。以堯舜舉賢，禹獨(dú)與子，故伐啟，啟亡之。”“家天下”是私有制王朝的起源，《禮記·禮運(yùn)》云：“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jì)；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shè)制度，以立田里，以賢勇知，以功為己。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

“經(jīng)德”即常德。馬王堆帛書《老子》甲本云：“和曰常，知和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qiáng)?！薄墩f文》云：“中，和也?！敝泻褪翘烀c權(quán)力的象征，《詩經(jīng)·殷武》云：“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p>

簡文云：“少命咎繇下為之卿事，茲咸有神，能格于上，知天之威哉，聞民之若否?！鄙?、小古同?！吨芤住ば琛肪哦疲骸靶∮醒浴！庇莘ⅲ骸瓣幏Q小?！蔽髦苁穳ΡP銘文云：“上帝降懿德大屏，輔佑上下。”大屏為賢臣。《尚書·舜典》云：“帝曰皋陶，蠻夷猾夏，寇賊奸宄，汝作士?！?/p>

《尚書·堯典》云：“允厘百工，庶績咸熙。”孔傳云：“咸，皆也?！薄吨芤住は缔o上》云：“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謂之神?！崩贸鋈爰从袩o?！独献印返谑徽略疲骸坝兄詾槔?，無之以為用?！薄吨芤住は缔o上》又云：“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薄夺屛摹芬R、鄭、王肅注云：“鮮，少也。”少、小古同，《后漢書·陳忠傳》云：“小者，大之源?！?/p>

《周易·系辭上》云：“子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說文》云：“神，天神引出萬物者也?！薄豆砉茸印つΑ吩疲骸笆ト酥\之于陰，故曰神?！薄洞蟠鞫Y記·曾子天圓》云：“陰之精氣曰神?！薄吨芤住は缔o下》云：“精義入神，以致用也?！被馂殛柧?，《素問·解精微論》云：“火之精為神?！被馂檠咨希屎單脑疲骸澳芨裼谏??！薄吨芤住ご笥小は蟆吩疲骸盎鹪谔焐?，大有。君子以遏惡揚(yáng)善，順天休命。”

《爾雅·釋言》云：“威，則也?！薄吨芤住での难浴吩疲骸扒镁牛艘娞靹t。”《周易·乾》用九云：“見群龍無首，吉。”《象》云：“用九，天德不可為首也?！薄渡袝じ尢罩儭吩疲骸疤炻斆?，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達(dá)于上下，敬哉有土。”《禮記·大學(xué)》云：“《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p>

簡文云：“乃嚴(yán)寅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盤于康，以庶民惟政之龔。”上畏天命，下勤民事。《尚書·堯典》云：“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瘪R王堆帛書《黃帝·立命》云：“允地廣裕，吾類天大明。吾畏天愛地親民，立無命，執(zhí)虛信。吾畏天愛地親民，立有命，執(zhí)虛信?！?/p>

“肆”讀為彝?！对娊?jīng)·烝民》云：“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公羊傳·定公八年》云：“定公順祀?！焙涡葑ⅲ骸把造胝?，無已長久之辭?！薄夺屆め屘臁吩疲骸耙笤混搿ｌ?，已也。新氣升，故氣已也?！惫史Q“祀”者，終而復(fù)始?！洞蟠鞫Y記·哀公問于孔子》云：“公曰：‘敢問君何貴乎天道也？’孔子對曰：‘貴其不已，如日月西東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其久也，是天道也；無為而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p>

簡文云：“其在時(shí)后王之卿，或肆祀三后，永敘在服?！苯癜矗骸叭蟆睘楹危娬f不一。古有三皇，《楚辭·離騷》云：“昔三后之純粹兮?！薄吨芤住煛肪哦断蟆吩疲骸巴跞n命，懷萬邦也?！避魉ⅲ骸叭撸柕鲁梢病！薄吨芤住ぴA》上九云：“終朝三拕之。”荀爽注：“三者，陽功成也?！?/p>

“敘”讀為舍。《素問·虐論》云：“此榮氣之所舍也?！蓖醣ⅲ骸吧?，猶居也?！薄睹献印けM心上》云：“居惡在？仁是也。路惡在？義是也。居仁由義，大人之事畢矣?！薄对娊?jīng)·蕩》云：“曾是在服?！泵珎鳎骸胺?，服政事也?！薄墩撜Z·顏淵》云：“季康子問政于孔子?？鬃訉υ唬骸?，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釋名·釋言語》云：“政，正也。下所取正也?！薄抖Y記·大學(xué)》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p>

《爾雅·釋言》云：“宅，居也?！薄吨芤住儭は蟆吩疲骸吧弦院裣掳舱！薄洞呵锓甭丁と柿x法》云：“求諸己謂之厚?！薄独献印返谌耪略疲骸肮寿F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薄独献印返诙略疲骸爸貫檩p根，靜為躁君，是以圣人終日行，不離輜重?！薄墩f文》云：“重，厚也?！薄俄n非子·喻老》云：“制在己曰重?！惫瓿啞毒印吩唬骸啊洞笥怼吩唬骸嗥澱煨摹?？此言也，言余之此而宅于天心也?！薄吨芤住?fù)·彖》云：“復(fù)其見天地之心乎。”復(fù)、反同義，《周易·蹇·象》云：“君子以反身修德?！?/p>

簡文云：“曰：者魯天子！古天降下民，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亂下民?！苯癜矗骸罢唪敗笔菍μ熳拥馁澝乐o?！罢摺弊x為旅，《說文》云者從旅聲。旅、魯義近。《書序》云：“旅天子之命?！薄妒酚洝ぶ鼙炯o(jì)》作：“魯天子之命。”《史記·魯周公世家》作：“嘉天子之命。”西周史墻盤銘文云：“宏魯卲（昭）王。”《大戴禮記·禮三本》云：“君師者，治之本也。”君為國君，師為家長，《孟子·離婁上》云：“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p>

簡文云：“惟時(shí)下民，鴻帝之子，咸天之臣民?！薄对娊?jīng)·文王》云：“帝命不時(shí)?！泵珎鳎骸皶r(shí)，是也?！薄傍櫋保單膹墓啮?，讀為洪?！墩f文》云：“洪，洚水也?！北狈綖樗渖?，《尚書·禹貢》云：“禹賜玄珪?！笨讉鳎骸靶焐??！鼻?、黎民，皆與此有關(guān)?！渡袝じ咦陔廊铡吩疲骸巴跛揪疵?，罔非天胤?！?/p>

楚簡《厚父》云：

王曰：欽之哉，厚父！惟時(shí)余經(jīng)念乃高祖克憲皇天之政功，乃虔秉厥德，作辟，事三后，肆如其諾龜筮之言，亦勿可轉(zhuǎn)改。茲小人之德，惟如臺(tái)？厚父曰：於乎！天子，天命不可聰，斯民心難測。民弋克共心敬畏，畏不祥，保教明德，慎肆祀，惟所役之司民啟之。民其亡諒，乃弗畏不祥。亡顯于民，亦惟禍之攸及，惟司民之所取。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德，亦鮮克以謀。曰民心惟本，厥作惟葉，矧其能丁良于友人。乃宣淑厥心，若山厥高，若水厥淵，如玉之在石，如丹之在朱，乃是惟人。曰天監(jiān)司民，厥升如左之服于人。民弋克敬德，毋湛于酒。民曰惟酒用肆祀，亦惟酒用康樂。曰酒非食，惟神之饗。民亦惟酒用敗威儀，亦惟酒用恒狂。

簡文云：“肆如其諾龜筮之言，亦勿可轉(zhuǎn)改?！苯癜矗汗糯Ｆ碇筮M(jìn)行占卜，故“龜筮之言”即祝辭。《左傳·桓公六年》云：“所謂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辭，信也。”

簡文云：“厚父曰：於乎！天子，天命不可聰，斯民心難測?！薄赌印そ?jīng)上》云：“聞，耳之聰也?！薄稄V雅·釋詁三》云：“聞，智也。”天命不可知，如民心之難測。《孟子·萬章上》引《太誓》云：“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禮記·大學(xué)》云：“《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jiān)于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庇衷疲骸啊犊嫡a》曰：‘惟命不于常?！郎苿t得之，道不善則失之?！?/p>

簡文云：“民弋克共心敬畏，畏不祥，保教明德，慎肆祀，惟所役之司民啟之?！薄肮残摹奔赐?。《國語·周語》云：“其惠足以同其民人?！表f昭注：“同，猶一也。”《周易·系辭上》云：“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p>

“保”如言持?！秶Z·周語》云：“膺保明德?！表f昭注：“保，持也?！薄抖Y記·中庸》云：“修道之謂教?！庇衷疲骸白哉\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薄吨芤住x·象》云：“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薄墩撜Z·為政》云：“季康子問曰：‘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壯則民敬，孝慈則民忠，舉善而教不能則民勸?！?/p>

“司民”指君師?！渡袝ぞ普a》云：“王曰：‘封，汝典聽朕毖，勿辯乃司民湎于酒?！薄缎栄拧V言》云：“司，主也?！薄秴问洗呵铩彿帧吩疲骸叭酥鞅貙彿??！备哒T注：“主，猶君也?！薄秶Z·周語》云：“古之長民者?！表f昭注：“長，猶君也?！薄对娊?jīng)·皇矣》云：“惟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嗣骺祟?，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泵珎鳎骸敖陶d不倦曰長?！?/p>

《說文》云：“啟，教也?！惫瓿啞毒印吩疲骸熬又诮桃?，其導(dǎo)民也不寢，則其淳也弗深矣。是故亡乎其身而存乎其辭，雖厚其命，民弗從之矣。是故威服刑罰之屢行也，由上之弗身也?！薄抖Y記·大學(xué)》云：“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后求諸人，無諸己而后非諸人?！薄独献印返诙略疲骸笆且允ト颂師o為之事，行不言之教?！焙由瞎ⅲ骸耙陨韼泴?dǎo)之也?！?/p>

簡文云：“民其亡諒，乃弗畏不祥。亡顯于民，亦惟禍之攸及，惟司民之所取?！薄秶Z·吳語》云：“不敢顯然布幣行禮?！表f昭注：“顯，猶公露也?！薄渡袝けP庚上》云：“古我先王，亦惟圖任舊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欽，罔有逸言，民用丕變。”《左傳·襄公二十七年》子木問于趙孟：“范武子之德何如？”對曰：“人之家事治，言于晉國無隱情?！?/p>

簡文云：“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德，亦鮮克以謀?！薄对娊?jīng)·江有氾》云：“不我以?！编嵭{：“以，猶與也?！薄渡袝ず榉丁吩疲骸叭陝t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周易·系辭下》云：“天地設(shè)位，圣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薄蹲髠鳌の墓辍吩疲骸佰ノ墓愤w于繹。史人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プ釉唬骸埨诿?，孤之利也。天生民而樹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與焉?！笥以唬骸砷L也，君何弗為？’邾子曰：‘命在養(yǎng)民，死之短長，時(shí)也。民茍利矣，遷也，吉莫如之。’遂遷于繹。五日，邾文公卒。君子曰：‘知命?！?/p>

簡文云：“曰民心惟本，厥作惟葉，矧其能丁良于友人?！薄抖Y記·大學(xué)》云：“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薄稜栄拧め屟浴吩疲骸白鳎瑸橐?。”《周禮·鄙師》云：“凡作民則掌其戒令。”鄭玄注：“作民，謂起役也?！薄对娊?jīng)·芄蘭》云：“芄蘭之葉?！编嵭{：“葉，猶支也?！北?、支相對?！豆茏印?nèi)業(yè)》云：“氣不通于四末。”尹知章注：“四末，四支?！薄抖Y記·大學(xué)》云：“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庇郑稜栄拧め屧b》云：“丁，當(dāng)也?！薄秴问洗呵铩ご髽贰吩疲骸澳幌坍?dāng)?！备哒T注：“當(dāng)，合也?！薄墩f文》云：“良，善也?！薄坝讶恕敝溉撼?。《公羊傳·哀公十四年》何休注：“德合者相友。”《詩經(jīng)·既醉》鄭玄箋：“朋友，謂群臣同志好者也?！?/p>

《管子·形勢解》云：“山者，物之高者也?；菡撸髦咝幸?。慈者，父母之高行也。忠者，臣之高行也。孝者，子?jì)D之高行也。故山高而不崩，則祈羊至。主惠而不解，則民奉養(yǎng)。父母慈而不解，則子?jì)D順。臣下忠而不解，則爵祿至。子?jì)D孝而不解，則美名附。故節(jié)高而不解，則所欲得矣；解，則不得。故曰：‘山高而不崩，則祈羊至矣?！瘻Y者，眾物之所生也，能深而不涸，則沈玉至。主者，人之所仰而生也，能寬裕純厚而不苛忮，則民人附。父母者，子?jì)D之所受教也，能慈仁教訓(xùn)而不失理，則子?jì)D孝。臣下者，主之所用也，能盡力事上，則當(dāng)于主。子?jì)D者，親之所以安也，能孝弟順親，則當(dāng)于親。故淵涸而無水，則沈玉不至。主苛而無厚，則萬民不附。父母暴而無恩，則子?jì)D不親。臣下墮而不忠，則卑辱困窮。子?jì)D不安親，則禍憂至。故淵不涸，則所欲者至；涸，則不至。故曰：‘淵深而不涸，則沈玉極?！薄栋谆⑼āた槛怼吩疲骸坝裾?，德美之至也。”《說文》云玉有五德?！稄V雅·釋器》云：“丹，赤也。”《老子》第五十五章云：“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薄睹献印るx婁下》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古語中人、民對舉，故簡文云“乃是惟人”，“人”指統(tǒng)治階級，即“大人”。《老子》第五十七章云：“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焙由瞎ⅲ骸叭酥^人君，百里諸侯也。”《詩經(jīng)·載馳》云：“許人尤之。”鄭玄箋：“許人，許大夫也?！薄吨芤住での难浴吩疲骸胺虼笕苏撸c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shí)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shí)，天且弗違，而況于人乎？況于鬼神乎？”

簡文云：“曰天監(jiān)司民，厥升如左之服于人?！苯癜矗骸氨O(jiān)”，從今從見，整理者讀為監(jiān)?！对娊?jīng)·節(jié)南山》云：“何用不監(jiān)。”毛傳：“監(jiān)，視也?！薄吧弊x為登?！对娊?jīng)·崧高》云：“登是南邦?！泵珎鳎骸暗牵梢??！薄抖Y記·中庸》云：“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nèi)之道也，故時(shí)措之宜也?！?/p>

“左之服”者，生長之事?！吨芤住は缔o上》云：“天地之大德曰生。”《儀禮·有司徹》云：“左之者，異于鬼神。生人陽，長左，鬼神陰，長右?！薄独献印返谄呤耪略疲骸笆且允ト藞?zhí)左契而不責(zé)于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天道無親，常與善人?！?/p>

二、楚簡《說命上》新證

楚簡《說命上》云：

惟殷王賜說于天，用為失仲使人。王命厥百工向，以貨徇求說于邑人。惟弼人得說于傅巖，厥俾繃弓，引關(guān)辟矢。說方筑城，滕降庸力。厥說之狀，腕肩如椎。王乃訊說曰：帝抑爾以畀余，抑非？說乃曰：惟帝以余畀爾，爾左執(zhí)朕袂，爾右稽首。王曰：旦然。天乃命說伐失仲。失仲是生子，生二牡豕。失仲卜曰：我其殺之，我其已，勿殺。勿殺是吉。失仲違卜，乃殺一豕。說于韋伐失仲，一豕乃旋保以逝，乃踐，邑人皆從。一豕地中之，自行。是為赤捊之戎，其惟說邑，在北海之州，是惟圜土。說來，自從事于殷。王用命說為公[2]。

簡文云：“用為失仲使人。”《一切經(jīng)音義》卷七引《蒼頡》云：“用，以也?！薄笆谷恕敝该?，《論語·學(xué)而》云：“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jié)用而愛人，使民以時(shí)。’”《荀子·強(qiáng)國》云：“使民夏不宛暍。”楊倞注：“使民，謂役使民也?！薄抖Y記·檀弓下》云：“使之雖病也。”鄭玄注：“使，謂時(shí)徭役?！?/p>

簡文云：“說方筑城，滕降庸力?！苯癜矗骸半弊x為勝。《周易·漸》九五云：“終莫之勝。”虞翻注：“勝，陵也?！薄对娊?jīng)·正月》云：“靡人弗勝?！泵珎鳎骸皠?，乘也?！敝侵?，上上下下。《詩經(jīng)·七月》云：“亟其乘屋?！泵珎鳎骸俺耍?。”《國語·晉語》云：“卻叔虎將乘城?！表f昭注：“乘，升也?！薄吨芤住ね恕肪潘脑疲骸俺似滠??！庇?，《爾雅·釋詁》云：“庸，勞也?！薄秶Z·魯語下》云：“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孟子·滕文公上》云：“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義也。”

簡文云：“說于韋伐失仲?！薄对娊?jīng)·長發(fā)》云：“韋顧既伐，昆吾夏桀。”鄭玄箋：“韋，豕韋，彭姓也。顧、昆吾，皆己姓也。三國黨于桀，惡，湯先伐韋顧，克之，昆吾、夏桀，則同時(shí)誅也?！?/p>

簡文云：“一豕地中之，自行。是為赤捊之戎，其惟說邑，在北海之州，是惟圜土?！薄抖Y記·鄉(xiāng)飲酒義》云：“北方者冬，冬之為言中也，中者藏也?！彪[、藏同義?！稄V雅·釋詁四》云：“遁，隱也。”一豕遁入地中，自行逃脫。

“赤捊”，整理者讀為“赦俘”。今按：“捊”讀為飚。孚、包同義?！墩f文》云飚字或體從包聲，字亦通熛。《周禮·小宗伯》云：“兆五帝于四郊?！编嵭ⅲ骸俺嘣怀酂吓?，炎帝食焉?！庇郑洞蟠鞫Y記·千乘》云：“西辟之民曰戎。”《說文》云：“戎，兵也?！薄吨芤住分心戏截栽浑x，離為火，《周易·說卦》云：“離為戈兵?！?/p>

《禮記·月令》云：“食麥與羊?！编嵭ⅲ骸胞?zhǔn)秤墟诩??！笔柙疲骸磅篂樗蟆！庇甚苟優(yōu)椤俺鄴街帧保鹬x。天尊地卑，南上北下，“圜土”屬司寇?！洞呵锓甭丁の逍邢鄤佟吩疲骸八咚究堋！北狈綖樗??！俄n詩外傳》卷一云：“傳曰：在天者莫明乎日月，在地者莫明乎水火，在人者莫明乎禮義。故日月不高則所照不遠(yuǎn)，水火不積則光炎不博，禮義不加乎國家則功名不白。”《周易·乾》九五云：“飛龍?jiān)谔?，利見大人?！薄断蟆吩疲骸帮w龍?jiān)谔?，大人聚也?！薄段难浴吩唬骸熬盼逶唬骸w龍?jiān)谔?，利見大人?！沃^也？子曰：‘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fēng)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p>

三、楚簡《說命中》新證

楚簡《說命中》云：

說來自傅巖，在殷。武丁朝于門，入在宗。王原比厥夢，曰：汝來惟帝命。說曰：允若時(shí)。武丁曰：來格汝說，聽戒朕言，漸之于乃心。若金，用惟汝作礪，古我先王滅夏燮強(qiáng)，捷蠢邦。惟庶相之力乘，用孚自邇，敬之哉！啟乃心，日沃朕心。若藥，如不瞑眩，越疾罔瘳。朕畜汝，惟乃腹。非乃身，若天旱，汝作淫雨。若津水，汝作舟。汝惟茲說砥之于乃心：作天出不祥，不且遠(yuǎn)，在厥落。汝克宣見四方，乃俯見地。心毀惟備，敬之哉！用惟多德。且惟口起戎出好，惟干戈作疾，惟衣載病。惟干戈生厥身，若詆不見，用傷，吉不吉。余告汝若時(shí)，志之于乃心。

簡文云：“古我先王滅夏燮強(qiáng)，捷蠢邦。惟庶相之力乘，用孚自邇。”《尚書·洪范》云：“燮友柔克。”《史記·宋微子世家》作：“內(nèi)友柔克?！毙臑閮?nèi)。馬王堆帛書《老子》甲本云：“守柔曰強(qiáng)?！薄独献印返谌略疲骸白詣僬邚?qiáng)?！焙由瞎ⅲ骸叭四茏詣偌呵橛瑒t天下無有能與己爭者，故為強(qiáng)也?！庇职矗厚R王堆帛書《老子》乙本云：“心使氣曰強(qiáng)?！薄睹献印す珜O丑上》云：“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壁w岐注：“氣，所以充滿形體為喜怒也?！薄睹献印ち夯萃跸隆吩疲骸啊对姟吩疲骸鹾账古?，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稌吩唬骸旖迪旅?，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庇郑笆嘀Α奔摧o助上帝所施行的各類事宜。《尚書·堯典》云：“庶績咸熙?！薄妒酚洝の宓郾炯o(jì)》作：“眾功皆興?！毕?、助同義，《周易·泰·象》云：“后以財(cái)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薄俺恕弊x為勝，《詩經(jīng)·玄鳥》云：“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泵珎鳎骸皠?，任也?！?/p>

《孟子·離婁上》云：“孟子曰：‘道在爾而求諸遠(yuǎn)，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薄吨芤住は缔o上》云：“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fā)乎邇，見乎遠(yuǎn)。言行，君子之樞機(jī)，樞機(jī)之發(fā)，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dòng)天地，可不慎乎？’”

簡文云：“汝惟茲說砥之于乃心：作天出不祥，不且遠(yuǎn)，在厥落?！薄墩撜Z·子罕》云：“子罕言利?！被寿┦瑁骸把哉撸f也。”《說文》云：“言，直言曰言?！庇郑扒摇弊x為祖，《爾雅·釋詁》云：“祖，始也?！庇衷疲骸奥洌家??！薄抖Y記·經(jīng)解》云：“故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遠(yuǎn)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兑住吩唬骸由魇迹钊艉晾?，謬以千里?！酥^也?！?/p>

簡文云：“汝克宣見四方，乃俯見地。心毀惟備，敬之哉！用惟多德?！薄稜栄拧め屟浴吩疲骸靶?，遍也?！薄洞蟠鞫Y記·易本命》云：“四主時(shí)?！薄夺屆め屘臁吩疲骸八臅r(shí)，四方各一時(shí)?！薄抖Y記·學(xué)記》云：“當(dāng)其可之謂時(shí)?！庇?，《鹖冠子·夜行》云：“地，理也?！薄吨芤住は缔o上》云：“俯以察于地理。”

“毀”讀為燬。《說文》云：“火，燬也?！薄墩摵狻ぱ远尽吩疲骸盎鹫?，口舌之象?！薄栋谆⑼āで樾浴吩疲骸翱谡?，心之候?！薄墩f文》云：“備，慎也。”《呂氏春秋·重言》云：“人主之言不可不慎。高宗，天子也，即位諒暗，三年不言。卿大夫恐懼，患之。高宗乃言曰：‘以余一人正四方，余惟恐言之不類也，茲故不言?！胖熳?，其重言如此?！?/p>

《說文》云：“多，重也。從重夕。夕者相繹也，故為多。重夕為多，重日為疊?！薄独献印返谖迨耪略疲骸爸稳耸绿?，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服。早服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庇?，《漢書·趙廣漢傳》顏師古《集注》云：“多，厚也。”《周易·坤·象》云：“君子以厚德載物?！薄洞呵锓甭丁と柿x法》云：“求諸己謂之厚?！?/p>

簡文云：“且惟口起戎出好，惟干戈作疾，惟衣載病?！苯癜矗骸捌鹑帧迸c“出好”即好惡。《禮記·樂記》云：“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動(dòng)，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惡形焉。好惡無節(jié)于內(nèi)，知誘于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薄抖Y記·大學(xué)》云：“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p>

所謂“起戎”，即“惟干戈作疾”；所謂“出好”，即“惟衣載病”?！耙隆弊x為哀?！夺屆め屟浴吩疲骸鞍?，愛也。愛乃思念之也?！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吩疲骸鞍傩战砸酝鯙閻垡病！壁w岐注：“愛，嗇也?！薄抖Y記·禮運(yùn)》云：“故人皆愛其死而患其生?！笔柙疲骸皭?，謂貪愛?！?/p>

簡文云：“惟干戈生厥身。若詆不見，用傷，吉不吉。”今按：此言“干戈”與上文非同事。《周禮·太宰》云：“以生萬民。”鄭玄注：“生，猶養(yǎng)也。”《鹖冠子·近迭》云：“龐子問鹖冠子曰：‘圣人之道何先？’鹖冠子曰：‘先人?！嬜釉唬骸说篮蜗龋俊i冠子曰：‘先兵。’”又云：“‘兵者百歲不一用，然不可一日忘也，是故人道先兵。’龐子曰：‘先兵奈何？’鹖冠子曰：‘兵者，禮義忠信也?！薄栋谆⑼āし夤睢吩疲骸氨撸瑸橹\除害也，所以全其生，衛(wèi)其養(yǎng)也?！?/p>

四、楚簡《說命下》新證

楚簡《說命下》云：

簡文云：“經(jīng)德配天，余罔有斁言?！苯癜矗骸敖?jīng)德”即常德?！吨芏Y·師氏》云：“一曰至德，以為道本?！编嵭ⅲ骸爸恋拢泻椭?，覆燾持載含容者也?！薄独献印返诙苏略疲骸爸湫郏仄浯?，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fù)歸于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fù)歸于樸?！?/p>

簡文云：“余惟命汝說融朕命。”今按：“融”讀為終。《國語·周語》云：“純明則終?！表f昭注：“終，成也。”《國語·晉語》云：“黃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表f昭注：“成謂所生長以成功也。”《禮記·中庸》云：“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nèi)之道也，故時(shí)措之宜也。”

簡文云：“余柔遠(yuǎn)能邇，以益見事?！薄吨芤住ひ妗ゅ琛吩疲骸耙?，損上益下，民說無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攸往，中正有慶。利涉大川，木道乃行。益動(dòng)而巽，日進(jìn)無疆。天施地生，其益無方。凡益之道，與時(shí)偕行?！薄断蟆吩疲骸熬右砸娚苿t遷，有過則改?！薄独献印返谒氖苏略疲骸盀閷W(xué)日益，為道日損。”河上公注：“學(xué)謂政教禮樂之學(xué)也。”《禮記·文王世子》云：“念終始典于學(xué)?！?/p>

簡文云：“其又乃司四方民不克明，汝惟有萬壽在乃政?！苯癜矗骸八尽弊x為思?！夺屆め屟哉Z》云：“思，司也，凡有所司捕必靜思忖亦然也?！被髣t不明，《呂氏春秋·謹(jǐn)聽》云：“今夫惑者，非知反性命之情?！薄抖Y記·緇衣》云：“子曰：‘上人疑則百姓惑，下人知?jiǎng)t君長勞。’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惡以御民淫，則民不惑矣?！庇郑墩f文》云：“壽，久也?！薄吨芤住は缔o上》云：“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jiǎng)t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删脛t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yè)。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

簡文云：“汝亦惟克顯于天，同暨小民，中乃罰，汝亦惟有萬福，業(yè)業(yè)在乃服。”《國語·吳語》云：“不敢顯然布幣行禮?！表f昭注：“顯，猶公露也?！薄秶Z·周語》云：“其惠足以同其民人?！表f昭注：“同，猶一也?！薄抖Y記·樂記》云：“樂者統(tǒng)同?！编嵭ⅲ骸巴^協(xié)好惡也?！薄抖Y記·大學(xué)》云：“《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裰煤弥?，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薄吨芤住ね恕ゅ琛吩疲骸熬诱玻┚訛槟芡ㄌ煜轮?。”

簡文云：“若賈，汝毋非貨如埴石?！苯癜矗骸百Z”讀為價(jià)?！段倪x·琴賦》云：“經(jīng)千載以待價(jià)兮?！崩钌谱ⅲ骸皟r(jià)者，物之?dāng)?shù)也?！蔽锲穬r(jià)格由市場決定，非可人為定其貴賤，不能將有價(jià)值的物品看作土石。

《周易·乾·象》云：“用九，天德不可為首也。”《文言》云：“乾元用九，天下治也?！庇衷疲骸扒镁?，乃見天則?！薄稘h書·律歷志上》云：“九者，究極中和萬物元也?！薄墩f文》云：“元，始也。”《周易·系辭上》云：“乾知大始，坤作成物。”故“用九德”即天德。

簡文云：“惟時(shí)大戊盍曰：余不克辟萬民，余罔墜天休，弋惟參德賜我，我乃敷之于百姓，余惟弗共天之嘏命?！苯癜矗骸邦痢?，整理者讀為謙。字當(dāng)讀為闔?！豆砉茸印ま汴H》云：“或開而示之，或闔而閉之。開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闔而閉之者，異其誠也?！碧蘸刖白ⅲ骸伴_而同之，所以盡其情。闔而異之，所以知其誠也。”《鬼谷子·捭闔》又云：“即欲捭之貴周，即欲闔之貴密，周密之貴微，而與道相追。捭之者，料其情也，闔之者，結(jié)其誠也?！惫省瓣H曰”如言“誠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