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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天空

2022-05-26 12:05:58
青年作家 2022年8期
關(guān)鍵詞:麥克黑人管理員

瑠 歌

他要尋找月租低于三百美元的地方,過去六年,他嘗試在布魯克林某間被雨淋濕的閣樓里,成為偉大的詩人;實(shí)際上,即便他成功了,也無法逃避維持生活而必要的枯燥勞動,與他人的漠視。

臨走時,他將許多詩稿留在地板上。

他來到車站,不知去往哪里。任何在日光下被遺忘的便宜小鎮(zhèn)都是好的。

我們的主角,隨意挑選了一趟列車,走了上去。車廂里,一個肥胖的老女人躺在椅子上喘息,她的皮膚布滿太陽斑,足以證明一個人躺在搖椅下孤獨(dú)的時間。她的膝蓋支撐不了多久,睡覺的時候,好像隨時會在睡夢中逝去。

一個金發(fā)少年坐在前面,用耳機(jī)將自己與世界封閉起來,他背著一把吉他,看上去是從家里逃出來的。

三個人坐在一個車廂里,習(xí)慣了旅途的彷徨。

健壯的黑人列車員穿過走廊,他的黑色風(fēng)衣像是從戰(zhàn)場上穿回來的。

車門關(guān)上了,景色開始流動,夕陽對城市施了一個魔法,讓所有人都消失了。主角看著窗外,閉上了眼睛。

他醒來時,列車停在了一個陌生的夜晚,新月下的樹林遮住了站臺,戴耳機(jī)的男孩背著吉他下車了。十年后,他的名字也不會出現(xiàn)在某張海報上,他會繼續(xù)彈奏吉他,默默流浪。

列車?yán)^續(xù)開動,肥胖的老女人從噩夢中驚醒,朝四周張望,車廂內(nèi)的黑暗令她茫然。主角從后面窺視著她,想象著她的生活——對著深夜電視,暴飲暴食。

老女人回過頭,與主角對視了兩秒鐘,她的眼神充滿偏見,對窮人的偏見,對世界的偏見,主角早習(xí)慣了這樣的目光。

“小伙子,要不要來點(diǎn)?”

說著,她從紫色的書包里取出一大包巧克力威化餅干。

主角只是靦腆地笑著,沒有說話。

“來點(diǎn)吧,小伙子?!彼粏〉亟械?。

主角走了過去,坐在與她隔著走廊的位置。甜膩的玉米糖精在他的舌頭上融化,啃下第三塊之后,他感覺到胃在犯惡心。

“怎么樣,再來點(diǎn)吧?“女人露出圓形的牙齒,大笑道。

“不了。謝謝您?!崩吓诉€是硬塞給他一塊兒。他勉強(qiáng)自己咽了下去,這樣可以省去一頓飯的費(fèi)用。

“你從哪里來?”老女人問。

“我出生在羅德島,之后搬到了紐約市,現(xiàn)在又要上路了。”

“去哪里?“老女人吮著指尖的巧克力。

“不知道?!敝鹘庆t腆地一笑。

“你在流浪嗎?沒有工作?”

“算是?!?/p>

老女人用油膩的手拍了下主角的肩膀:“這不怪你,孩子,這個國家要完蛋了?!?/p>

“為什么?”

“太多的移民、亞洲人、黑人,和老鼠一樣,到處都是。”

“如果我是黑人,您還會給我巧克力餅干嗎?”主角笑著說。

“不會,不過……”老女人認(rèn)真地看著他。

“不過什么?”

“不過我們都是可憐的人類,并非自己選擇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我明白了?!?/p>

主角轉(zhuǎn)頭望去窗外,密林中掠過一條蹤影。此時,黑皮膚的列車員,又一次穿過走廊,他似乎躲在后面偷喝了酒,眼神麻木。

“您要去哪里?”主角問。

“我嗎?”老女人又從包裝里抓出一塊巧克力餅干。

“迎接我的死亡?!?/p>

“在哪里?”

“佛羅里達(dá)?!?/p>

“從這過去要兩天兩夜?!?/p>

“我知道。這是我最后一次旅行了,我要好好看看周圍的風(fēng)景。”

“你覺得風(fēng)景怎么樣?”

“很普通?!?/p>

列車的軌道在郊外的工廠、森林的白房子間穿梭,如果沒有地圖,你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每個地方看上去都一樣。

“到了那兒你有什么打算?”主角問。

“我找了一間不錯的汽車旅館,在一棵大樹下,走路到海灘五分鐘,沒什么人?!?/p>

“之后呢?”

“我會在那里迎接死亡?!?/p>

主角仿佛看見了她肥胖的尸體腐爛在床單上,被蒼蠅環(huán)繞。

“你有家人么?“

“有過?!?/p>

“他們現(xiàn)在怎樣?”

“我不知道,你呢,小伙子?”

“他們住在馬薩諸塞州的多切斯特?!?/p>

“你們不聯(lián)系么?”

“不常聯(lián)系?!?/p>

他們意識到這個話題無法進(jìn)行下去,便沉默地別過臉,看著車窗上跳動的光影。

五分鐘后,黑皮膚的列車員又茫然地穿過走廊。

“嘿!”老女人喊道。

他轉(zhuǎn)過頭,表情像殺過人,并且習(xí)以為常:

“怎么了?”

“你在喝酒!”她指著他笑道。

“所以呢?”他繼續(xù)麻木地看著她。

“分給我一口,不然我就舉報你?!?/p>

他面無表情地說:“你不如花錢買?!?/p>

“給我一口?!崩吓擞纸械溃斐隽耸?。

“見鬼?!彼麌@了口氣,從黑色夾克內(nèi)側(cè)取出一個銀罐子。

“別喝太多?!?/p>

“放心?!?/p>

老女人將琥珀色液體,倒入了蛤蟆般的嘴巴里。

“哈!”

“帶勁兒!”

她用粗短的手指掠過嘴角的威士忌,“好了,我想你應(yīng)該再分給年輕人,他很眼饞?!?/p>

主角含蓄地?fù)u頭,“沒有,我沒有,謝謝您,不用了?!?/p>

列車員打量著他,“你多大了,孩子?“

“二十五歲?!?/p>

他看著這個年輕人,一件松垮的綠色外套裹著他瘦弱的肩膀,鼻子很高,棕色頭發(fā)蒙上了藍(lán)色的眼睛,一個萎靡的白人青少年,大概十七八歲。

“真的?”

“是的?!?/p>

“來吧?!闭f著,老女人將瓶子遞給了主角。

“喝一大口?!?/p>

“一小口就好?!?/p>

“喝一大口!”老女人突然怒目而視。

主角剛舉起瓶子,老女人一把按住他的胳膊,酒止不住地灌進(jìn)他的喉嚨,他咳嗽著,酒順下巴流到脖子,老女人才松開了手,他朝著地板干嘔了好幾聲。

“天哪。”

他抬起頭來,感覺到燃燒的內(nèi)臟,咳嗽到眼淚出來了,瞇眼望著老女人。她在大笑,高大的列車員原本面無表情,也笑了兩聲。

“這才對嘛?!崩吓苏f,“感覺怎么樣?”

主角靠在椅子背上,全身松軟下來。一陣能量從生命深處涌了出來,使他感覺到自己能毫發(fā)無損地穿過生活的火焰。

“還不錯。”他揚(yáng)起嘴角。

列車員收起瓶子,背對他們說:“好好享受這個夜晚?!敝筮M(jìn)入了陰影中。

“謝謝你,黑人小伙子!”老女人朝他揮手。

隨后,老女人對主角說道:“你知道嗎?孩子,在你出生之前,我們可以自由地使用黑鬼這個詞,我們可以辱罵任何人?!彼路饛能噹M頭的黑暗中望見了過去,嘆息道:“我們可以辱罵任何人,現(xiàn)在不行了,如果你對著一個臟兮兮的清潔員說‘黑鬼’,他們會曝光你,你會丟掉飯碗,你是一個白人,卻在這個國家一無所有……”

主角平靜地看著她,他的內(nèi)臟燃起熊熊大火。

老女人接著說道:“這里是美國,我們應(yīng)該有言論自由,不是嗎?”

主角沒有說話,過了十四秒鐘,問道:“如果你剛才對他使用了黑鬼,會怎么樣?”

老女人意味深長地看著那片黑暗,“我不知道,也許我該說出來,我已經(jīng)老到要腐爛了,我應(yīng)該行使我的自由,不是嗎?”

主角望著那片黑暗,緩緩地說:“我覺得他會取出一把刺刀,捅死你?!?/p>

“為什么?他沒那膽子?!?/p>

“我覺得他可能干得出來?!?/p>

“哈,好吧,你們這些左派的小子,你的父母也投票給了奧巴馬么?”她擺手笑道。

“不,他們是資深共和黨人,與酒鬼。”

“哈,替我向他們問好?!崩吓擞钟糜湍伒淖笫峙牧伺乃募?。

“你呢?”

“我不投票?!敝鹘钦f。

老女人的神情又嚴(yán)肅起來,她下巴與臉頰上的肥肉,使她在黑夜像一名深沉的思想者。

“但是孩子,我們是一樣的?!?/p>

“我們是指?”

“所有人,除了有錢人?!?/p>

“為什么?!?/p>

“我們只有靠更多的酒精與糖,讓自己腐爛,才可以活下去。”

“為什么。”

她又用油膩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yàn)樯钣肋h(yuǎn)是痛苦的,只有短暫的快樂能短暫地戰(zhàn)勝痛苦,明天,又將回歸黑暗。”她好像從空中抓起一把粉末,散落在面前,閉著眼睛,將痛苦吸進(jìn)了鼻腔里。

“我不知道。”主角說。

老女人笑了笑:“別擔(dān)心,孩子,總有一天,你也會和我們一樣。”說著從包裝袋里抓出三塊巧克力華夫,一口塞進(jìn)了嘴巴里。

“你的父母只是兩個愛酗酒的白人,你一無所有,你沒有希望……”

列車駛?cè)肓怂淼溃诎到蹬R了,一陣陣風(fēng)吹過。

“我不知道?!敝鹘钦f。

之后,她昏睡過去,眉頭微皺,張著嘴,在與睡魔抗?fàn)帯?/p>

早上六點(diǎn)鐘,主角睜開眼睛,在車窗外看見了平凡的海灘,一個小女孩從沙子里撿起什么東西——什么都沒有。她父母潮濕的藍(lán)色木屋就在旁邊。一片樹林,接著是大橋,寂靜的工廠立在大海邊上。

之后,白日又出現(xiàn)了,它映在了深藍(lán)色的椅子上,白日永遠(yuǎn)會出現(xiàn),因此你也不用期待它。

昏睡的老女人醒了過來,拖著肥碩的身軀,走向洗手間。她在座椅之間的走廊搖晃著,每走一步,像腿斷了的人,在醫(yī)院做康復(fù)訓(xùn)練那么艱難。

過了三分鐘,她皺著眉頭從洗手間走出來,好像經(jīng)歷了極大的痛苦,回到座位上,閉上雙眼,面朝天花板喘息著。

“上帝啊?!?/p>

“列車員!”她大叫。

一個白皮膚的列車員,面帶小鎮(zhèn)男孩的憨厚微笑,走了出來。

“怎么了,女士?”

“還有多久到德克夏爾?”

小伙子看看表,抬起頭,又示意她憨厚的微笑,“還有四十分鐘?!?/p>

“好的……”她松了口氣。

“媽的,我快要坐死在車上了。”她的臉頰流下虛汗。

“您要在那里下車嗎?”主角問道。

“是的。”

“去干嘛?”

“看望我的兒子。”她艱難地揉著后腰。

“我要去見他最后一面,之后獨(dú)自迎接自己的死亡。”

之后,主角沒有再問她別的事情。周圍的景色在教堂、白色的房子和草坪之間重復(fù),隨后抵達(dá)德克夏爾?!?/p>

她站了起來,拉開拐棍,背上紫色書包,用潮濕的手拍了拍主角的肩。

“再見,小伙子。”

“再見。”

她走到車廂前面,找出自己的銀色行李箱,臨走前,主角叫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琳達(dá)?!?/p>

“再見,琳達(dá)。”

“再見,孩子。”

車廂里又走上來幾個單身男子,典型的小鎮(zhèn)居民,穿著圖案已被洗掉的短袖,列車?yán)^續(xù)出發(fā)。

主角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記事本,他想寫一首詩,而很多思緒卡在了內(nèi)臟里,好像隨著昨夜的那瓶烈酒一起燃燒了。

主角決定下車了,沒有特別的理由。

車廂里只剩下一個昏睡的白人,灰色帽衫套著瘦弱的四肢,手臂上的青色文身已褪色,他沒有行李,也不知要去往哪里。

主角在心里與他告別后,下了車。站臺位于車站二樓,列車離開后,天空露了出來?;疑某鞘?,被撒上了和煦的陽光。不遠(yuǎn)處,五座高樓錯落分布,那里大概是市中心。

他走下臺階,沒有人,推開大門,一個黑人站在馬路旁打哈欠,他似乎是唯一的工作人員。

“你好?!敝鹘钦f。

黑人神色詭異地看他一眼,不理解為什么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白人孩子,將他從白日夢中拽了出來。

“你需要什么嗎,孩子?”他的嗓音有些滑稽、嘶啞。

“我剛來到這里,我想找一個房屋中介,最好便宜點(diǎn)的?!?/p>

“房屋中介?”

“對?!?/p>

“你要搬到這里?”

“差不多?!?/p>

“哇哦?!彼铝丝跉?,好像生活又有了樂趣?!胺课葜薪?,讓我想想。”他指著一座紅白色的塔樓。

“看見那座塔樓了嗎。”

“嗯?!?/p>

“那是最棒的公寓?!?/p>

“對我來說太貴了?!?/p>

“孩子。”他平和地面朝主角,“你大概是幾年來的第一個新居民?!?他指著被陽光染成粉紅色的塔樓說:“去吧?!?/p>

“這地方很久沒有人來了么?”主角環(huán)顧四周,街上空無一人,洗衣店的牌子上只剩下一半字母,兩輛三十年前的汽車停在路邊。

黑人浪漫地嘆了口氣,仿佛聽見了一首過去的情歌:“我們被遺忘了很久?!?/p>

“你需要順風(fēng)車么?孩子?!?/p>

“不了,我走過去?!?/p>

“一路順風(fēng)!”

“這里叫什么名字?”穿過十字路口,主角回頭喊道。

“拉爾夫特!”黑人喊道,隨后又踱起步來,回歸他的白日夢。

主角走到拉爾夫特的街上,五分鐘沒有看見人,這里貌似與美國上萬個平淡小鎮(zhèn)沒有區(qū)別,又不太一樣。他不知道自己在地圖上哪個位置,甚至一度懷疑,這里是否存在,而他還在列車上做著夢。

兩個穿短褲的黑人孩子,騎著成年人的自行車,從街道上飛馳而過。主角在陌生的街道繼續(xù)走著。他來到一片棕色的聯(lián)排公寓前,院子的草坪很干凈,一個紅褐色皮膚的女人在燒烤,透過烤肉的煙霧,迷迷糊糊地望著過路人。

城市中心的路是斜的,一輛1972款的黑色道奇跑車,闖過了停滯的紅綠燈。街邊的長方形大樓是希爾頓酒店,墻壁上的窗戶像是用打字機(jī)印上去的黑色方塊——一座巨大的幽靈。

他仿佛看見,灰色透明的雨點(diǎn),落在空蕩的城市間。

紅白色的公寓在太陽要落下的方向,不同于整個城市的灰冷色調(diào),散發(fā)著四十年前曾經(jīng)富饒的白人中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暗淡的金色門牌上,印著斜體的字母:幸福塔。推門走進(jìn)去,紅地毯有些褶皺,兩邊擺著白色花瓶,插著腐敗的假花。

電梯緩緩上升,如同衰老的人爬上樓梯那樣。到了三樓,他走向紅地毯的盡頭,玻璃木門上掛著金色牌子:管理員辦公室。

他推開門,辦公桌后,一個黑人老頭在閱讀一本小冊子,他的西服很考究,盡管他每天的管理工作,只是一個人面對寂寞的大樓閱讀。

“你需要什么,年輕人?!彼痤^瞥了一眼,目光又回到黃色的書頁上。

“您好,先生,我想要租一間公寓,越小越好?!?/p>

“不好意思?!惫芾韱T輕快地說,“我必須把這一頁看完?!?/p>

大概又過了十秒鐘。

“好了,小伙子,你想要租一間公寓?”

“越小越好?!敝鹘切χa(bǔ)充道。

管理員上下打量著他,“是什么風(fēng)把你吹到這兒了?”

“我只是來到這里了,我坐在列車上到了某一站,我決定下車,便來到了這里?!?/p>

“外面的生活太痛苦了,所以你逃避了,找到了這里?”

“一點(diǎn)也不錯?!?/p>

“孩子,你或許來錯地方了,拉爾夫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是黑人?!?/p>

“我不介意?!?/p>

“你不介意?你只是不知道。你們這些長在白人區(qū)的孩子,從小聽了太多種族平等的謊言,你不知道我們是什么樣子的,你沒有和我們生活過……”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介意?!敝鹘堑恍?。

管理員用上揚(yáng)、敵意的視線,審視著他,眼白透著紅色的血絲,那大概是他對抗世界的姿態(tài),“黑人有體臭,又懶惰、自私,如果沒有錢賺,他們只會躺在沙發(fā)上吸毒?!?/p>

主角有些羞澀地別過頭,“您是不想讓我住在這里么?”

“不?!彼裾J(rèn)道,“這棟公寓,本來就是給白人開發(fā)的,只是他們遺棄了這里,一場騙局。”

“一場騙局?”

“對?!?/p>

管理員便講述了拉爾夫特的歷史,大約四十年前,在里根時代,一些開發(fā)商決定大肆開發(fā)這里,他們修建公寓、商場、酒店,將拉爾夫特塑造成中產(chǎn)階級的理想養(yǎng)老城市。那個時代,一個普通白人家庭,靠著父親的一份工作,便能養(yǎng)活全家,購買新的彩電。增長似乎是無限的。中產(chǎn)階級抱著投機(jī)的念頭,將他們的錢植入這里的地產(chǎn)??珊镁安婚L,89年股災(zāi)后,開發(fā)商的資金鏈斷了,留下修建到一半的商場;房子變得一文不值,人們將房子以一半價格拋售,仍然沒有人接盤。就這樣,從沒有來過的人,將他們的度假屋遺棄在這里,來了的人陸續(xù)離開,最后城里只剩下黑人,這里成了黑人的社區(qū),便不會有新的人來了,也不會有新的商業(yè)。

“但是,這里很適合你這樣的窮小子,不是嗎?受不了處在大都市里的恐慌,便想躲在這樣偏僻的角落?!惫芾韱T一邊說著,從抽屜里尋找一些文件。

主角說:“我對商業(yè)、繁榮和思想進(jìn)步感到厭倦了,我只想在這里?!?/p>

“你以前生活在哪里?”管理員問。

“布魯克林、紐約。我靠打零工生活,付不起房租?!?/p>

“為什么不回到你爸媽那里?他們會毒打你嗎?”

“他們生活也不如意?!敝鹘强嘈?。

管理員迸發(fā)出一陣輕快的笑聲:“我十八歲的時候,被父母強(qiáng)行趕出了家門,我只能在朋友倉庫里的舊沙發(fā)上躺了一個星期,再出去找工作。”

“他們?yōu)槭裁蹿s走你?”

“趕走?”他笑道,“如果你是一個黑人,你會天然地將子女視作負(fù)擔(dān)?!?/p>

“這可真糟糕?!?/p>

“糟糕?也許吧,生活遲早會擊垮我們,也許我太主觀了,別人家的孩子或許獲得了幸福。”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的斜陽,仿佛回到了一個美好、從未發(fā)生過的從前。

“不管怎樣?!惫芾韱T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紙?!笆堑捻攲庸?,朝南,兩居室,最棒的位置?!?/p>

“這對我來說一定太貴了。”

管理員平淡地說:“房子的主人大概已經(jīng)死了,他七年前來過這里,短暫地住過三個月,之后委托我將房子出租出去,可想而知,一直沒有人來看房。電話幾年前就占線了,沒人來過或提起遺產(chǎn)繼承與變賣的事情。他們大概已經(jīng)忘記了這座城市。”

“所以,”管理員狡猾一笑,“我們可以假裝他沒有死,以極低的價格租給你?!?/p>

“那錢給誰呢?”

“當(dāng)然暫時由我保管,除非哪天出來一個人要認(rèn)領(lǐng)它。”管理員將厚實(shí)的手掌擊在一起,“怎么樣?四百美元一個月?”

“三百五十美元吧。”

“成交,你這個窮小子。我們只需要偽造一些簽字?!?/p>

“您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工作么?”主角輕輕地問,“我身上的錢只能付不到三個月的房租?!?/p>

“我不清楚,你可以在人多的地方賣檸檬汁和熱狗?!?/p>

“但這里沒什么人?!?/p>

“沒錯,孩子。”他用黑色簽字筆在表格上快速畫過。

“不管怎樣,我決定留在這里了。”主角對自己笑道。

三分鐘后,管理員遞給他一串銅鑰匙,“去看看你的新家吧。”接著,他們用一場葬禮的時間乘坐電梯上到十二樓;走廊兩邊的門緊閉著,1205是最盡頭的房間,管理員將鑰匙插了進(jìn)去,好像要將門撞破了才打開。

客廳里,沙發(fā)上的毛線球在光線下浮動著,在沒有人的歲月里,陽光一直在造訪這里。

斜陽照在管理員蒼老的臉上,他望著陽臺上兩把白色的椅子,上面的灰塵在光柱下熠熠生輝。

“曾經(jīng)的主人還住在這時,我們兩個人有時坐在陽臺上喝啤酒?!?/p>

“他是什么樣的人?!敝鹘菃枴?/p>

“推銷員,干了一輩子的老實(shí)人,離過婚,有一個兒子?!?/p>

“他的兒子呢?”

“不知道,在某個地方吧?!?/p>

主角想起了列車上的老女人,他不禁設(shè)想推銷員曾是她的丈夫,在離婚后,她把自己吃成了那樣,他們有一個孩子,住在德克夏爾,盡管這之間絕不會有巧合。

“謝謝你?!敝鹘堑恍Α?/p>

“好了,年輕人,我要下樓看書了?!闭f著,他推開房門。

“如今看書的人不多?!敝鹘钦f。

“我看書,只為了避免忘卻,這是對抗死亡的一種方式,盡管你無法阻止它……”

“你看的是什么書?”

“大衛(wèi)·岡薩雷斯,一個不入流的西班牙裔詩人,你聽說過嗎?”

“我也寫詩。”主角說。

“如果你寫詩,你就要以詩人的身份面對這個世界?!闭f完,他合上了門。

主角靠在陽臺上,黃昏將公園的草坪染成了暗金色,現(xiàn)在是四點(diǎn)十五分。

他沖洗了浴缸里的灰,放滿熱水躺了進(jìn)去,看著天花板上的光——天使從上空掠過,他感到一陣?yán)Ь搿?/p>

他從昏沉的噩夢中醒了過來。在夢里,他不斷逃離陽光,而陽光無處不在,最后吞噬了他。他從浴缸站了起來,眼冒金星,搖晃地走到客廳,濕著身子,癱倒在沙發(fā)上。

“差點(diǎn)要死了……”

他覺得這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次,這似乎沒有道理,尤其是一切朝著美好的一面發(fā)展時。

他光著身子走入陽臺上的晚霞,街對面的公園里出現(xiàn)了許多黑人,草地上傳來雜亂的旋律。他聽見了薩克斯管、架子鼓,好像淘氣的孩子不聽家長的話,胡亂彈酒店大堂的鋼琴。毫無疑問,這些錯落的聲音融合在一起,是成立的。

“這是爵士樂么?”

曾經(jīng)在布魯克林時,身無分文的主角喜歡在街上閑逛;有時路過小酒館會停下來,里面常有兩三個音樂家,對著情侶們忘情吹奏。但是他與他們之間,隔了一層玻璃;他更鐘愛那些隱蔽的廢棄倉庫:其中一面墻上印著哭泣的圣母瑪利亞,有人用粉筆在她的懷里,畫了一個火柴人,他有時站在那里一整個下午,直到無法抵御寒冷,回到他窄小的公寓里。

眼前的派對沒有那層玻璃,盡管他會是人群中唯一的白人。他穿上最棒的衣服:一件買大了號的粉色襯衣、青色破洞牛仔褲、運(yùn)動鞋,走下了樓。

草叢邊沒有圍欄,沒有售票處,他徑直走了進(jìn)去。一群高大的黑人女子在排隊等待購買香腸,魁梧的身軀使主角想起希臘神話中豐滿的裸體女神。她們的神態(tài)代表了愛、力量與嫉妒。她們隨意交談著,她們輕易愛上的糟糕男人有多么糟糕,她們?yōu)檫@些男人大打出手。她們的身體很美,又無比丑陋,因過多的酒精、炸肉與汽水而畸形。她們勇于展現(xiàn)畸形的乳房與屁股,好像那是一切愛的源頭。

主角也聞到了香腸的味道,感到難以遏制的饑餓;他想起火車上的胖女人琳達(dá),她會趕走所有黑人,一個人把所有香腸吞下去。他要了一大份炸薯?xiàng)l圈配香腸,以及一大杯檸檬水。

主角捧著食物,穿過了人群,仿佛朝著森林的中央走了一百年。他坐在草地上,屁股上傳來潮濕的觸感。

他的雙眼突然模糊了,隨后發(fā)現(xiàn),這不是主觀上的變化,而是世界在被紅色的雨溶解。臺上浮現(xiàn)出一個臃腫的女人,裹著紅裙子,一個瘦弱的男人手持貝斯,他的兩個伙伴負(fù)責(zé)架子鼓與小號。他們的職業(yè)大概是離異婦女、酒保、江湖騙子與無業(yè)游民。這里沒有真正的音樂家,因?yàn)橐魳窡o法養(yǎng)活自己,就像詩歌無法養(yǎng)活詩人。

為首的女人開始歌唱,對她而言,唱歌像說話一樣容易。主角確信她說的是英文,可是卻聽不懂一個單詞,或者說,那些音節(jié)本身就沒有語義,但是他確信,那是有詩意的。臺上的每個人,隨性演奏著自己的作品,他們在講述不同的故事:臃腫的女人獻(xiàn)給不可能的愛情,貝斯手獻(xiàn)給月夜下的孤獨(dú),鼓手獻(xiàn)給在死亡中體驗(yàn)到的快感,小號獻(xiàn)給了迷惑人心的技巧——它們完美融合在一起,沒有規(guī)則,沒有譜子,而一切是成立的。

一切都是美的,因此世上一切的丑也是成立的——茍且偷生的日子、巷子里的垃圾、永遠(yuǎn)不被承認(rèn)的藝術(shù)。

主角抬起頭,人群在歡呼,老頭兒站了起來,女人發(fā)出高潮般的尖叫,胖子掀起衣服,沖了出去。他只得再低下頭,掩蓋自己的淚水,所有人在笑,只有他哭了。他為自己幸福的淚水感到羞愧。

一個遮著灰色帽衫的男人坐在了主角左邊,過了很久,他開口道:“你知道這是什么音樂嗎?”

主角未來得及回應(yīng),男人便自問自答道:

“這是融合爵士。”

“融合爵士。”主角默念了一遍。

“融合了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不是嗎?”男人笑道。

“是啊。”

“我叫麥克。”說著他伸出白色的手。

主角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們是這里唯二的兩個白人,不是嗎?“

“呵呵,是啊?!敝鹘切Φ馈?/p>

“你為什么來到這里?”麥克問。

“我今天剛搬過來,我只是在路上隨意漂泊著,便找到了這里。”

“這樣很好,不是嗎?不受任何人的指引、不聽從老人的話,不聽從社會,只憑著內(nèi)心的指引。”

“是啊。”

“不過說是那么回事,這里最大的好處是便宜,不是嗎?”麥克咧嘴一笑,他看上去三十出頭,臉上還有青春痘。

“是啊。這里很便宜?!彼麄兿嘁曇恍?。

“所以某種程度上,我們都是因?yàn)殄X來到這里的?!丙溈苏f。

“不錯?!?/p>

“告訴我,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寫詩。”

“你寫詩,在哪里寫,寫在紙上么。”

“對,寫在紙上?!?/p>

“你把那些紙拿來賣錢?”

“我嘗試過,可是它們的價值比廁紙還便宜?!?/p>

“你在街上讀過詩么?你知道的,我有時候走在街上,會看見一些人讀詩,有人往他們的帽子里扔銅板,或者買上一兩本書?!?/p>

“我嘗試過一次,可這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傻逼?!?/p>

他們便樂得合不攏嘴。

“抱歉,伙計。”麥克拍了拍主角的肩。

“沒事兒。”

“可以給我來一根香腸么。”他指了指草地上的餐盒。

“請便?!?/p>

“所以靠藝術(shù)無法生存,不是嗎?”麥克嘟囔道。

“靠藝術(shù)可以成為富翁,但是你得會販賣有錢人喜歡的東西,或者讓中產(chǎn)階級覺得自己在精神上也很富有。”

“我理解。”麥克自信地點(diǎn)頭,他看上去不太理解。

“所以你打算在這里干什么?”

“先好好放松一下,房租不貴,之后再打算干什么,反正我要留在這里了?!?/p>

“你住哪兒,兄弟?”麥克問。

主角指著身后的天空,他溫馨的公寓被晚霞染成了暗紅色。

“哇,真不錯,晚上可以去你陽臺上喝啤酒嗎?”

“當(dāng)然可以?!?/p>

“真不錯。”他又說了一遍。

“那你是做什么的?”主角問道。

“我?”麥克得意地一笑,“我什么也不做?!?/p>

“什么也不做。”主角也重復(fù)了一遍,他們相視一笑。

“嗯,說實(shí)話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丙溈藴惖剿叀?/p>

“你說吧?!?/p>

“你保證不會告訴別人?”

“這兒沒有別人。”

“其實(shí)我是騙取養(yǎng)老金的。”麥克神色詭異看著他,好像說出了天大的秘密。

“騙取養(yǎng)老金?”

“對?!丙溈私M織著語言說道,“事實(shí)上,我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但是我還在偷偷領(lǐng)她的養(yǎng)老金,沒有人發(fā)現(xiàn)?!?/p>

“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所以我現(xiàn)在活得很輕松,我搬到這個地方,不會引起注意,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彼嬷彀?,用電視上聯(lián)邦探員的語氣說道。

主角用塑料杯里的檸檬水,碰了下他的啤酒瓶,“敬你死去的母親。”

“敬我死去的母親?!彼f。

“我應(yīng)該拿這筆錢,不是么,否則的話,這些錢就白白進(jìn)入資本家口袋了?!?/p>

“一點(diǎn)也不錯?!敝鹘腔貞?yīng)道,事實(shí)上,他不在乎這件事的善惡,僅僅出于友誼,表達(dá)對同伴的認(rèn)同。

“你母親的尸體在哪里?”

“她在弗吉尼亞海灘的一座白房子里,安靜地躺在搖椅上。”

“鄰居們沒有發(fā)現(xiàn)么?”

“她不喜歡活在人群中,沒有人打擾她?!?/p>

“真是幸福的死法?!?/p>

“幸福的死法?!丙溈送獾馈?/p>

“你有去看過她么?”主角問。

“沒有,她不喜歡被打擾?!丙溈苏f。

“你寫什么樣的詩?”麥克問。

“什么樣的詩?”主角仰望著不透明的天空,此刻它與數(shù)光年之外某個星球上的晚霞是一樣的。

過了十秒鐘,他緩緩說道:“真實(shí)的詩?!?/p>

“真實(shí)的詩是什么?”

“任何我們內(nèi)心觸摸得到,又被他人忽視的存在?!?/p>

“比如現(xiàn)在?!彼麥睾偷乜粗溈?。

空酒瓶子被丟在草坪上,音樂在進(jìn)行著。

“你會成為偉大的詩人?!丙溈松斐鲎ミ^香腸的手,擁抱了他。顯然麥克對詩一無所知,但這是他一生中聽過的最有力量的贊揚(yáng)。

主角露出童年留下的不整齊牙齒,笑道:“謝謝你。”

第二首歌開始了。

“朋友們,讓我們有請失真迪斯科舞會?!?/p>

煙霧中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女人,她的翹屁股對著觀眾;后面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矮子,操縱著一臺布滿電線的合成器,通過他貝雷帽下深沉的鼻梁,你可以得知,他將生命獻(xiàn)給了音樂,未得到母親的理解。

翹屁股女人右耳朵上掛著一個新月耳環(huán),好像今晚的月亮就在這里。她拿起話筒,開始歌唱。

我每一份工作不會超過三個月

我在麥當(dāng)勞里拿最低的薪水

我經(jīng)常請假

或者宿醉翹班

我喜歡偷喝草莓奶昔

盡管每個在里面干活的人明白

天知道那是什么垃圾制成的

但是甜蜜的味道

沒有任何人能抗拒

不是么?

她一定是世界上最懶惰的歌手,她的每一個音節(jié)都懶得發(fā)完全,被下句話吞下去;像她的人生一樣,永遠(yuǎn)追求短暫的快樂,從不去抵抗。她輕快的舞步在粉紅色的光下變幻,戴眼鏡的矮子十分沉醉,聞得見每一個音符的氣味,傳遞出粗糙的鋼琴聲、貝斯及古怪的鈴鐺聲。

女人朝觀眾扭動屁股,耳環(huán)隨之搖曳,所有的愛聚合在她的月亮上。她接著唱道:

我喜歡與顧客調(diào)情

他們大多肥胖,令人

厭惡的黑鬼與白鬼

偶爾出現(xiàn)一個

健壯、溫柔的男孩

開著偷來的克爾維特跑車

來購買薯?xiàng)l

我便放下眼前的一切

隨他而去

直到一切破滅

我回到我的沙發(fā)上

尋找下一份

奴隸的差事

她的紅唇通過歌聲施了一個咒語,使天空定格成粉紅色,久久不能褪去。

許多肥胖的男人站起來,為她歡呼,麥克也站起來,以白人的方式喊叫著。之后,舞會變得越加混亂,空氣中彌漫著甜味,不知混合了什么的飲料杯子,被傳了過來,每個人都毫不猶豫地喝下去——黑人的口水混合著白人的,老人的混合著孩子的,病人的混合著健康的人的。

主角平緩地坐在草地上,麥克在前面撒野,他撞到了別人,被人踹了一腳。他揉著屁股回到主角身邊。

“這幫瘋子?!彼R道。

“你喜歡黑人么?”主角問道。

“喜歡黑人?”

“對?!?/p>

麥克以飛快的語速說道:“沒有人喜歡別人,我們討厭每一個人,因?yàn)樗麄冋加昧宋覀兊目臻g,占用了我們的自由。但是……”

“但是?”主角純真地望著他。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傻逼?!?/p>

“所有人都是傻逼。”他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

接著他朝天空大喊著,“所有人都是傻瓜?!蓖蟿颖孔镜拇笸?,沖向了啤酒吧。

主角注視著奔跑的麥克,沒有批判任何一件事情——自己渺小可憐的人生,擁有殺人犯目光的酗酒列車員,肥胖、痛苦、垂死的種族主義者琳達(dá),夢游的門衛(wèi),閱讀詩歌卻要壓榨他的公寓管理員,靠著母親的幽靈過活的麥克。我們?yōu)槭裁椿钪??美國究竟是什么?這些問題在酒精的催化下,使他的大腦爆炸。

這些問題顯然沒有清晰答案。從此以后,我們的主角可以深信一點(diǎn),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存在于詩歌與音樂,與驅(qū)使它們前進(jìn)的愛中。他擁有過它們,并且從此以后一直有。

漫長的夜晚剛剛開始,更瘋狂、混亂的爵士樂在人群中爆發(fā),主角拖著麥克沉重的身軀,回到他位于幸福公寓十二層的房間,他們站在陽臺上,繼續(xù)目睹人們的墮落。麥克將馬尿色的啤酒灌入喉嚨,開始發(fā)表他的政治觀點(diǎn)——所有政客都是華爾街的走狗(顯而易見),美國被狠狠操了一下,他仍然不相信猶太人,他可以與性感的黑女人上床。他說起了童年:很早便開著貨車逃離的父親、獨(dú)自撫養(yǎng)他的母親、他最愛吃的蘋果派。夜深了,天上的星星躲在城市的幻光后,繼續(xù)偷聽他們的故事。到最后,麥克昏倒在臟兮兮的沙發(fā)上,主角躺在被單的螨蟲上。

第二天下午,主角睜開了眼睛,感到口干舌燥,從水龍頭接了一大口水,昨晚他做了夢,大概對過去二十六年的人生做了總結(jié),醒來時又好似沒發(fā)生過。他走到客廳,麥克倒在沙發(fā)上,陽光鉆進(jìn)了他牛仔褲下的屁股縫。

現(xiàn)在是四點(diǎn)十三分。主角來到陽臺上,草地上還留著昨夜狂歡后的狼藉,他望著粉藍(lán)色的天空,寫完了一首詩,并朗讀了它:

一個午后

如柏拉圖說

“讓哲學(xué)家統(tǒng)治”

最好的哲學(xué)家是詩人

一個偉大詩人

精通修辭學(xué)

終于在八十歲

入住白宮

他坐在總統(tǒng)辦公椅上

望著陽臺外的小花園

感到一陣哆嗦

熱血從內(nèi)臟涌出來

像他年輕時那樣興奮

世界

就在你的手心

一個無人的

午后

我走進(jìn)白宮

坐在他的椅子上

水蜜桃般的

女秘書

在抽屜下

舔食我的陽具

口水浸入方糖

將愛融化

我打開陽臺的門

播放一張

迪斯科唱片

好像

地球上

所有人

從渾噩的陽光中

睜開眼睛

聽懂了

它的聲音

屬于

人類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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