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益群
早就知道華安是個多山地方,人口較少,很多村莊依山而建,甚至深居大山深處,早些年來過華安幾次,都還是地勢較平坦、海拔較低之處。
汽車從高速路口新圩鎮(zhèn)下了之后,沿著省道208線再行駛一會,在公路旁一個標有“天宮”字樣的村口拐了進去。汽車沿著盤山小路彎彎曲曲蜿蜒而上,山路狹窄,容不得兩車交會,一邊是高山,一邊是深谷,山路邊直至谷底,種滿各種樹和竹子,真有“山高路險坑深”的感覺。
這小山村位于半山腰,海拔已有200-300米,村口立有一塊巨石,上面刻著“小坑新村”四個大字,用紅漆涂滿。村里剛修了水泥路,統(tǒng)一規(guī)劃新建了幾排三層高的小洋樓,原來這是政府的“造福工程”。小坑村其實是天宮村下面的一個小自然村,幾十戶人家,人口不過二、三百人,都姓“鄒”。
村里聽說有遠方客人來訪,早早做好準備,打掃好房間。傍晚時分,我們三輛小車到達村口,村里幾乎傾巢而出,夾道歡迎,群情激昂,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待山外的來客。此情此景,大有“花徑未曾緣客掃,蓬門自此為君開”之意味。
小村里沒有集市,熱情的村民為招待我們,特地走了一、二十里山路去買來雞、鴨、豬肉,盛情款待,菜是自家種的無公害純天然綠色食品,酒是自家釀的“紅曲米酒”,真是“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晚飯后,熱情好客的村民又為我們表演了“斗笠舞”,這也是他們?yōu)闅g迎客人的到來,最近剛學會的。表演者多是老人、婦女和小孩,青壯年都出去打工了,因而留守兒童較多。
月光下,我們漫步在村外的水泥路上,感受大自然的清新涼爽。近幾年的新農(nóng)村建設,政府出資一點,大部分還得村民自身貸款,因而目前物質生活還匱乏,精神文化生活也不豐富,這也是我們此行的調研課題之一。剛建的新房大多還沒安裝空調和電腦,然而善良友好的村民卻把最好、最涼快的房間讓與我們住。
山村的夜是如此的靜,只聽見蟬鳴蛙叫,只聽見村外小溪潺潺流著。我們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里,可以暫時忘記塵世間的憂愁煩惱;這里,可以暫時告別城市里的喧囂浮躁,使人的心靈得以洗滌凈化。這里自古民風純樸,村民家家夜不閉戶。
清晨,東方剛露出魚肚白,外面已是鳥語花香;清澈流淌的小溪上,已有不少人在垂釣;溪面上,一群鴨子在歡快撲騰著;幾頭黃牛正悠哉悠哉行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溪邊那棵古老的榕樹,已有400多年的歷史,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村外是一條十里木荷路,那些木荷,也都有200多年的歷史。小山村四周群山環(huán)抱,藍天上白云朵朵,繚繞山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這一切,人與自然,是那么的和諧!
小坑村歷史上曾叫賞卿村,不知后來因何改名,然而我還是覺得“賞卿”這名字更有詩意。村子雖小,還是有一定的文化底蘊的,古代也曾出過一些名人、當官的。村里遺留下來的一座古建筑旗桿厝“貴興樓”,它的主人便是清朝嘉慶年間的進士鄒長州,門樓上還留有一塊匾額“選魁”,而大廳上還有一塊匾額“衛(wèi)千總”,則是清朝道光年間由鄒長州之孫鄒朝英所立,他當時是個押運糧草的武官。近年來,村里也出過不少大學生,在外建功立業(yè)的也不在少數(shù)。我住在一個叫“大龍”的家里,這是一個樸實、憨厚、勤勞的漢子,40來歲,有一對兒女,都在縣城讀中學。大龍自嘆小時家境差,只讀到小學,他下決心要把兩個孩子培養(yǎng)成人,通過知識改變命運,走出大山。從他身上,折射出山里人對改變貧窮落后面貌的渴望,對新生活的追求。
短短兩天,我們與村民促膝交談,打成一片,對于村里未來的建設,也提了一些可行性方案,還幫村里建了一個文化活動室。我們還參觀了官畬民族村,游覽了新圩鎮(zhèn)古渡口……
彈指一揮間,三十年已過去。是的,相聚一趟不容易!歲月匆匆,人生易老,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不知下一個三十年,還能聚否?
當我們與村民依依惜別時,他們一直送到村口……
別了,賞卿之行;別了,這白云深處的人家;別了,這大山里面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