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敏
直到有了孩子,我才知道,一個小小的生命,是擁有神秘敏感期的。從人的生命歷程來說,敏感期就是人生的春天,那正是適合耕種的季節(jié),播撒下種子,用心侍弄,待到金秋時節(jié)自然會碩果累累。
我很慶幸母親在我童年時期,為我播下了閱讀的種子。
我小時候是在外婆家長大的,父母都在外地上班,母親離得近,每個周末能回來看看我。母親回家于我而言是個節(jié)日,并不是因為母親會給我買好吃的,而是因為母親會帶我逛鎮(zhèn)上的書店。
鎮(zhèn)上的新華書店,相較于現(xiàn)在的書店來說,可謂寒磣之極,但那里為數(shù)不多的童書卻如磁鐵一般深深地吸引著我。在前往書店的途中,會經(jīng)過賣炒瓜子的小攤,賣汽水糖果的小店,賣鹵雞爪鴨掌的小車……有時饞得直流口水,但我卻很少駐足停留,只為了能快一點進入書店。每一次,母親都允許我挑一本書帶回家,我還記得最初擁有的小人書有《白雪公主》《皇帝的新裝》《三個和尚》……挑書、帶書回家,然后搬出一條小凳子到屋外,依偎在母親的懷里,聽她用溫柔的聲音講故事。微風(fēng)吹在我們身上,書頁一頁一頁地翻開,正如一個新世界為我徐徐打開。
那時候,外婆那一輩的農(nóng)村人識字的不多,讀不懂書上的故事。所以母親一上班,我就到處尋人講故事。但凡見到年輕一點的哥哥姐姐或叔叔阿姨有空,就拿著書湊過去,央求他們給我講故事,有時遭到拒絕,外婆便聽我發(fā)出老氣橫秋的嘆息:“唉,認不到字都焦人得很?!边@是我們老家的話,就是不識字真是一件愁人的事兒。
大概覺得求人講故事實在太麻煩了,我開始主動要求認字。母親給我買一本新書,我就拼命記下與情節(jié)相對應(yīng)的文字,第二天我就自己捧著書看。久而久之,我學(xué)會了連蒙帶猜地閱讀,認得的字也越來越多,書也越買越多,把母親給我的小紙箱都差不多裝滿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滿足,小時候,對故事的貪求似乎是沒有止境的。幸好,從外婆家的巷子里鉆出來,隔一條街就有一個書攤。書攤周圍擺了幾張小板凳。大概一分錢可以看一本書,但我一次也沒花過錢,因為我有一個絕招——蹭書看。只要有人坐在小凳子上捧書看,我就悄悄地站在他后邊一起看。那時候,我年紀小,又是個小女孩,基本也沒人攆我。遇到文文靜靜的大女孩租書,我就覺得太幸運了,因為大姐姐多半同我的閱讀口味一致,有時她們還會好心地挪挪屁股,讓我擁有半個小板凳的暫坐權(quán)。
六歲那年,我該上學(xué)了,回到母親身邊。因為從小愛讀書的緣故吧,學(xué)習(xí)對我來說格外輕松。放學(xué)回家后,干凈利落地完成作業(yè),我就能看心愛的圖書了。
母親也開始為我訂閱期刊,《看圖說話》《兒童文學(xué)》《少年文藝》等等,通過這些期刊,我知道了更廣闊的世界?,F(xiàn)在回想起來,原來我在小時候就讀到過普魯士勒、小川未明等大作家的作品,這讓我多年以后寫文章時,對那些付諸筆端的故事有一種久違的熟稔感,它們仿佛很早以前就存在于我的心間,在我決心寫故事時,猶如清澈的泉水一般汩汩而出。
小時候的閱讀就是如此美妙而神奇吧,當你以為只是讀過了,記憶中也許只有模糊的片段時,它卻依然悄然無聲地滋養(yǎng)著你,改變著你。小時候的閱讀是根基,它影響著我的閱讀品位。盡管成年之后閱讀會變得豐富而深入,但能夠真正觸動自己的,依然帶著童年的影子。
我常常把小時候的故事講給孩子們聽,希望他們也能在閱讀的敏感期里,為自己種下一顆閱讀的種子,用心澆灌。也想對《莫愁·家庭教育》的小讀者說,你們一定要多讀書,讀好書,閱讀過的那些書,會賜予你們面對任何困難的勇氣,會影響你們的抉擇,會讓你們擁有寧靜的心靈,假以時日,閱讀的種子會變得枝繁葉茂,開出燦若星辰的繁花。
(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出版《蟬的日記》《假裝風(fēng)兒吹走了》等多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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