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穎

2021年4月，一直被認為是李顯龍接班人的王瑞杰突然宣布，基于年齡和健康的考量，他將不再擔任第四代團隊的領軍人物，并將在兩周后內閣改組時卸下財政部長一職。

由此，誰將成為李顯龍的接班人再度成為外界熱議的焦點。

直到2022年4月4日，在新加坡國會的會議上，第四代部長中財政部長黃循財?shù)囊苿幼蠲黠@，座位比較早出任部長的教育部長陳振聲更靠近總理。

座位的調整被認為是行動黨釋放的接班人信號。大約10天后，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正式宣布，49歲的現(xiàn)任財政部長黃循財將成為新加坡執(zhí)政黨“第四代團隊領導人”，并在未來合適的時刻接替自己的總理職位。

“一個會為新加坡人流淚的領導者”

“他（黃循財）對自己所負責的工作相當了解，而且為人風度翩翩?！被貞浧鸬谝淮谓嚯x接觸黃循財，新加坡管理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陳慶文對記者說。

那還是10年前的事，當時，陳慶文作為非民選立法者被提名為國會議員。

對于黃循財被提名為李顯龍的接班人，陳慶文并不感到意外。他認為，王瑞杰宣布辭去行動黨領導人職務后，教育部長陳振聲、衛(wèi)生部長王乙康、財政部長黃循財都被認為是可能性最大的“領跑者”。而黃循財之所以能成為“黑馬”，可能與其在應對新冠疫情以及2022年2月首份財政預算案的出色表現(xiàn)有很大關系。

很多新加坡人也是從2020年開始關注黃循財?shù)摹．敃r，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新加坡受到?jīng)_擊。時任衛(wèi)生部長的顏金勇急需迅速組建一支有力的抗疫團隊，這個團隊后來演變?yōu)樾录悠驴挂呖绮块T工作組。

據(jù)報道，副總理王瑞杰打電話問其愿不愿意與顏金勇共同擔任政府跨部門工作小組的聯(lián)合主席時，黃循財毫不猶豫地答應：“如果我能提供幫助，愿意盡力而為。”

身為國家發(fā)展部長兼第二財政部長的黃循財，并不十分匹配抗疫官員的角色。但在這項艱巨的任務中，黃循財憑借冷靜清晰的政策解釋、對細節(jié)的把控以及穩(wěn)健的風格，讓外界看到了他的危機處理能力。

香港《南華早報》注意到，領導新加坡抗疫工作，讓黃循財曝光率大增。

但一向被認為穩(wěn)重沉著的黃循財也有柔情的一面。2020年3月，黃循財在國會發(fā)言感謝抗疫前線人員時，一度哽咽流淚。

在疫情焦灼之際，不少新加坡人被這一幕打動。在社交媒體上，有人寫道：“這是一個會為新加坡人流淚的領導者?！?/p>

就在王瑞杰辭任財政部長后，李顯龍宣布改組內閣，黃循財接任財政部長。

“新加坡是一個十分重視經(jīng)濟繁榮的國家，在政府體制中，財政部長是非常關鍵的角色?！敝袊鐣茖W院亞太與全球戰(zhàn)略研究院研究員、東南亞研究中心主任許利平舉例說，前總理吳作棟、現(xiàn)任總理李顯龍、副總理王瑞杰都曾在這個職位上發(fā)揮過重要作用。

在財政部長任上，黃循財干得風生水起。2022年2月，黃循財發(fā)表就任財長以來的首次預算聲明。

“回顧在新冠疫情這幾年里所經(jīng)歷的一切，我們沒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們總能克服困難，總能取得勝利?！秉S循財鼓勵新加坡民眾。

“如果不是新冠疫情，人們的目光可能還不會聚焦到黃循財身上?！毙录悠隆堵?lián)合早報》執(zhí)行總編輯韓詠梅認為，相比黃循財，王瑞杰和陳振聲的資歷會亮眼很多。

“財政部長、書蟲、吉他手和愛狗之人”

黃循財喜歡玩電子吉他。韓詠梅還觀察到，在很多樂隊表演中，黃循財并不是站在最前面的人，而是在每一個聲部都能擔當。

“當你需要他的時候，他都能出色完成角色任務。這個特質對于任何一個組織和國家來說，都至關重要。”韓詠梅說。

在黃循財?shù)腎nstagram主頁上，黃循財如此介紹自己：新加坡財政部長、書蟲、吉他手和愛狗之人。

1972年，黃循財出生在新加坡東部馬林百列區(qū)一個普通家庭。父親出生在中國海南省，后移居新加坡，擔任馬來西亞跨國公司森那美的銷售經(jīng)理。母親是一名小學教師，在海格男校執(zhí)教超過35年。黃循財在家里排行老小，上面還有一個大他兩歲的工程師哥哥。

從出生起，黃循財一家就居住在位于馬林百列的一個“組屋”里，后者是由政府所建的福利性住房。

在黃循財印象中，母親在學校和家里都很嚴格，這也養(yǎng)成了黃循財做事就要盡力而為的態(tài)度。他也曾在采訪時透露，自己喜歡讀書甚于運動，他經(jīng)常去馬林百列圖書館。

時至今日，黃循財還會偶爾在社交媒體上分享自己的書單。

黃循財也愛好音樂。他曾在采訪時回憶說，小時候父親喜歡放音樂給他聽。八歲那年，父親還送了他一把吉他。

在母親執(zhí)教的海格男校和離家很近的丹絨加東工藝中學，黃循財完成了他的中學生涯，之后就讀于維多利亞初級學院。在新加坡，這些學校都算不上“精英”學校。

進入維多利亞初級學院后，黃循財獲得政府獎學金赴美留學。之所以選擇美國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也是因為那里是他最喜歡的音樂家的故鄉(xiāng)。

大學期間，黃循財還曾和美國室友組建樂隊，一起在街頭表演。

2021年圣誕節(jié)前夕，黃循財還在Instagram上分享了一段自己在書房彈奏吉他的視頻，“吉他能讓我放松心情?！?/p>

在網(wǎng)絡上，還可以搜索到黃循財彈唱經(jīng)典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問天》。偶爾，他還會剪輯一些視頻發(fā)布在Tiktok上。

黃循財也愛狗，他曾在臉書上記錄自己和愛犬“夏天”的種種互動。

2011年，因為經(jīng)常出差，黃循財常寫道“非常想念它”；2017年，黃循財發(fā)布和“夏天”一起休憩的照片；2018年，14歲的“夏天”散步時滑倒導致腳趾骨折，黃循財記錄下它康復的過程。

“再見了親愛的夏天。謝謝你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如此多的愛和歡樂。我們會想念你的?！?020年7月，正值應對新冠疫情之時，16歲的“夏天”永遠離開了黃循財。

在個人感情生活上，黃循財非常低調，他曾離過一次婚，2000年再婚?！堵?lián)合早報》新聞中心政治新聞主任何惜薇坦言，就連新加坡媒體人對黃循財太太的信息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她在一家私企工作，夫妻倆還沒有孩子?！?h3>繼續(xù)謀求“小國大外交”？

“黃循財是平民出身，上的也是普通的中小學，有人說他是精英中的草根。加上黃循財不吝展示自己的種種愛好，這也是吸引選民的重要因素?！痹S利平認為。

新加坡建國至今57年，人民行動黨一直篤定執(zhí)政。新冠疫情襲來，第十三屆大選卻一反常態(tài)：反對黨工人黨贏得史上最多的10個議席，而人民行動黨的得票率為61.24%，低于2015年大選時的69.86%。

這次險勝給執(zhí)政黨帶來不小的危機感。此前被認為最有可能接班李顯龍的王瑞杰也在大選中表現(xiàn)不佳，盡管在東海岸集選區(qū)取勝，但只獲得了53.41%的支持，得票率低于人民行動黨的全國平均得票率。

多年來，東海岸一直是執(zhí)政黨和反對黨競爭最激烈的選區(qū)。

“這次東海岸的失利，實際上也給王瑞杰主動退居埋下了伏筆?！痹S利平認為。

選民的年齡結構也影響著選舉版圖。在新加坡的選民中，年輕人已經(jīng)占很大比重。相較于老一輩新加坡人，他們更加追求多元化。同時，反對黨工人黨“讓你的選票發(fā)揮作用”也引起了年輕選民的共鳴。

作為新加坡內閣僅有的兩名“70后”部長之一，黃循財?shù)拇_有著足夠長的“時間跑道”，但這僅是他成為接班人的有利因素之一。

許利平認為，黃循財更是李顯龍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政治新星，曾給李顯龍做過三年的私人秘書。因此，黃循財?shù)暮芏嘀R思想、執(zhí)政風格也會保留李顯龍的底色。

陳慶文則認為，如何滿足習慣于繁榮和美好生活的新加坡人的期望，是黃循財將面臨的一個挑戰(zhàn)。黃循財接下來需要更加了解民情，因為這兩年來新加坡人對政治、社會和經(jīng)濟的看法都有了改變。他也需要制定更有力的政策，以滿足民眾的需要。

對于李顯龍和黃循財何時交棒，許利平解釋說，新加坡的新冠疫情還未結束，其國內外挑戰(zhàn)依舊很大，黃循財還比較年輕，在內政外交上還要經(jīng)歷一段歷練期，“李顯龍帶領行動黨勝選，然后像之前承諾的那樣，把運行良好的新加坡，完好地交棒給下一代”。

對外政策上，新加坡一直謀求“小國大外交”。如今，受新冠疫情影響、地緣政治安全等不穩(wěn)定因素，讓新加坡的未來面臨巨大考驗和挑戰(zhàn)。

就在被宣布為接班人的兩天后，黃循財啟程訪問美國。他在訪美期間表示，如果中美關系陷入完全分歧甚至直接對抗的局面，將對整個世界造成災難性影響。他還認為，中美之間的問題關鍵在于“美國選擇如何應對中國的崛起”。

“對內，黃循財政治生涯履歷十分豐富，此前他至少曾在新加坡政府包括財政部、衛(wèi)生部、教育部等七個部門任職；對外，黃循財自成為接班人后，已經(jīng)出訪了美國和印尼，進行外交層面上的歷練?！痹S利平對記者表示，但是，新加坡國內的挑戰(zhàn)以及所處的國際環(huán)境都變得更加復雜和棘手，這些都十分考驗未來領導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