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泛黃破洞的紙張,在修復師手中巧妙地消弭了歲月留下的損毀痕跡,重現(xiàn)完好……位于中國國家圖書館內的古籍修復組工作間是一個600多平方米的大開間。偌大的工作間內,每個人都在各自忙碌著,除了偶爾設備操作發(fā)出的聲響外,很多時候幾乎落針可聞,足見修復古籍是一個沉默和專注的活兒。
老匠人手上有絕活兒
修復師劉建明是全國技術能手,也是這次參與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與國圖古籍修復項目的主要成員。劉建明手上正在修復一份明清時期墓穴的輿圖。記者看到,歷經(jīng)歲月,薄薄的泛黃紙張已經(jīng)出現(xiàn)多處破損,有的地方破了小洞,有的地方則因折痕而出現(xiàn)了裂口。
由于輿圖較大,劉建明離開了自己的工作臺,來到一處較大的工作臺將紙張翻面鋪展開來。點亮工作臺的燈光,便可以從紙張背面清晰地看到輿圖破損的地方?!皩τ谶@些裂痕,我們一般是從背面用裁剪的紙條把它貼起來?!眲⒔饕贿呎f著,一邊挑選了顏色相近的紙條,然后調好糨糊,小心翼翼地用毛筆蘸著糨糊將紙條貼補在裂痕處,并不時用噴壺在空氣中噴灑一些水,讓紙面保持一定的濕潤平整。
如果要修補破洞,就更加復雜。需要從背面補好后,再小心翼翼地沿著破洞的邊沿撕出不規(guī)則的形狀。“既不能粘之前就撕好形狀,也不能用剪刀修剪。只有粘好后按著紙的紋理去撕,才能盡可能地貼近原來的樣子?!眲⒔鹘忉尅?/p>
更難的還在后面。“以一本線裝古籍為例,一般時候,我們修復的大體步驟是先將它拆解成一頁頁紙,然后修補破損,粘好后還要經(jīng)過捶書、壓書等過程讓紙張平整,最后再將一頁頁紙張裝訂成書?!眲⒔鹘榻B。但有的時候,有些書籍并不具備拆解的條件?!氨热缜岸螘r間修復的一卷永樂大典,無法拆解,就需要用‘掏補法,也就是把對折的書頁中間掏開去補?!边@個時候,如果修補一個破洞,手伸不進去,劉建明會用硬尺一類的工具,將紙張送進去粘補,要粘得嚴絲合縫,手不能抖,紙不能偏,這就考驗修復師手上的絕活兒了。
連修補的糨糊也有講究?!斑^去,我們跟著師傅,都是自己用面粉、淀粉調制糨糊。制作糨糊時,要把面筋淘出去,這樣的糨糊粘好后,如果需要修改還可以通過特殊手段再撕下,不會損壞古籍?!眲⒔骺谥械膸煾?,是被譽為“一代國手”的古籍修復師張士達,在這位老人78歲的時候,18歲的劉建明拜師學藝,從他那里承襲古籍修復的手藝。
仿佛只是一晃眼,42年悄然而逝,劉建明終日與故紙堆為伴,從坐不住的活潑小伙兒一點點被磨平了性子,成了組里的老匠人。已經(jīng)過了退休的年紀,劉建明卻選擇繼續(xù)與這些沉默的老朋友打交道:“已經(jīng)習慣了,而且,每次看到一本破損的古籍在自己的手中獲得了新生,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p>
老手藝用上新技術
對于古籍修復這樣一個沒有太多文獻參考的小眾門類,很多的技藝和方法都是老一輩修復師一點點摸索出來的經(jīng)驗和土辦法,劉建明一邊在學習繼承,一邊也在摸索創(chuàng)新。以往,一些書不成型、僅剩殘片的古籍會在修復后一片片放在信封中保存。考慮到這樣“書不成書”,查閱不便,劉建明在一次修復中采用了用仿古紙張先制作一本“書”,然后再將現(xiàn)有修復的殘片按順序一頁頁地“補”到“書”里相應位置的方法。這樣一來,殘片也被修復成了“書”的模樣。
在古籍修復組,既有像劉建明這樣的老匠人,也有近幾年引入的新鮮血液。而他們的加入,也讓古籍修復這門老手藝開始與一些新技術發(fā)生“化學反應”。
與其他低頭修補的古籍修復師不同,踏入“95后”修復師王欣蕊的工作區(qū)時,記者看到她正彎著身子,在一池子白色的紙漿里拿著模具來回翻動。“這是在干嘛?”面對記者的疑問,小姑娘回答:“我在抄紙?!?/p>
“抄紙,也就是紙漿制造紙張的工藝。”怕記者不理解,王欣蕊跟著解釋。一邊說著,小姑娘直起了身子,手中拿著四四方方的抄紙模具來到桌前,把模具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一把刷子,將模具中已經(jīng)凝成的一張薄薄的紙一點點刷到背景紙上,再小心揭起。下一步,她會拿著還有些濕的紙放到一塊烤板上,把紙張烤干。“這還不算完,紙張還需要放到壓力機中壓平?!蓖跣廊镎f。
修復師為啥造上了紙?讓人一頭霧水。王欣蕊笑著說,這是他們嘗試的新修復技術?!斑^去,我們修復一本書,是買差不多的紙,然后憑自己的經(jīng)驗來染色,讓修補的紙張更接近古籍。但現(xiàn)在,我們引入了成分檢測的機器設備,可以將要修復的古籍紙張進行成分檢測,然后按照這個成分去調配紙漿,造出更接近古籍的紙張去修復?!闭跍蕚湫迯偷摹抖鼗瓦z書》就將嘗鮮用上這種修復手段。
(摘自《北京晚報》趙語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