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門倉多仁亞在鹿兒島的家中。
2020年這一年,因新冠疫情變得不同尋常。在無法自由活動的日子中,我也有不少意外的新發(fā)現(xiàn)。病毒感染擴大后的半年時間里,我注意到周圍很少有人患感冒。跟母親聊起來時,我說:“看來勤洗手、常漱口挺管用,連感冒都不容易得了呢?!闭l知母親卻回道:“那也算一方面吧,不過更重要的是,大家終于能夠好好休息了?!贝_實如此,日本人的生活節(jié)奏緊張,常會竭盡全力投身于眼前要做的事。雖然不是說要得到誰的認可或賞識,但我感覺自己這幾十年也是抱著這種態(tài)度走過來的。很多人甚至心疼睡覺的時間,工作后就去玩,玩完就繼續(xù)工作。電視上那些宣傳感冒藥、能量飲料的廣告,很容易給大家灌輸一種“忙碌第一,休息次要”的理念。
與之相比,在母親的出生地德國,人們的日常生活節(jié)奏向來都是從容不迫的。大家不會像日本人那樣動不動就加班,外出工作的父母每天也都會準時回家,和家人一同圍著餐桌吃晚餐。有時全家人還會特意湊時間一起外出度長假。我每年都會患重感冒,但今年安然度過??偸敲銖娮约喝テ疵ぷ鞑⒎呛檬?,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今后我也會盡量有意識地區(qū)分休息和工作的時間,爭取做到勞逸結合。
還有一點,我重新體會到,疫情前的日子有多么自由。如今,在喜歡的時間里去喜歡的地方聽起來宛若謊言。母親因思念故鄉(xiāng),很想回一趟德國,可是又擔心出了日本后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返回,所以一直都在忍著??磥恚覀兛傉J為理所當然的自由也不一定能夠永遠持續(xù)。哪怕是此時此刻,在有些國家,人們的自由流動仍然在受著限制。
不過,這場疫情又讓我不禁思考:每天東跑西跑是否就幸福呢?退掉東京的公寓,搬回到鹿兒島后,我待在家里的時間遠遠多于之前。細想的話,過去人們一輩子都是待在同一個地方,生活的場所就是一個社區(qū),正因行動范圍有限,所以人們才能集中精力專注眼前事。
我恍然間意識到,自己不再總夢想著去遠方探求所謂的幸福,而能夠開始將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幸福。坐在陽臺上悠閑品茶時的愜意時光;到院子里轉轉,察覺到一朵昨天仍是花苞而今晨悄然綻放的花朵時,內心涌起的小小喜悅……跟在東京時相比,我發(fā)現(xiàn)如今的自己更有耐心關注這些細微的事情。
等疫情結束后,想去很多很多地方走走看看的心情也許仍然不變。但是,在今后的旅行中,自己說不定要比以前更能體會到歡喜、愉悅,因為我已經明白,那些看似尋常的事情其實并不平凡。
網絡、社交媒體是很便利的工具,能把我們和遠方的家人或朋友緊緊維系在一起,可一旦過于投入的話,做起其他事情來就很難集中注意力。因此,我常提醒自己,若非必要就不去頻繁點擊刷新。我很少關注網絡消息,也盡量不訂閱Newsletter(新聞郵件)。在我看來,網絡頂多就是一種檢索手段,就像去圖書館或用百科辭典查詢信息一樣,有想了解的東西時就上網查一下。我平時常會用到維基百科(Wikipedia),它幫了自己不少忙,所以每月我都會給它捐些薄款表示謝意。
信息能夠免費瀏覽時,我們自然很開心,但這時總避不開讓人眼花繚亂的廣告。依我來看,如果真的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信息,就有必要花些錢去購買。我自己付費注冊了日本的10MTV(十分鐘講座)、美國的Master Class(大師講堂)這兩個網絡教育平臺,定期收看里面發(fā)布的視頻。音樂的話,我每年都會加入JAZZRADIO.com(美國音樂平臺)的會員,吃晚飯時常會收聽喜歡的曲目。這幾個平臺的費用確實有點高,但沒有夾雜任何廣告,我每次使用時都感覺很心靜。平時去文化中心聽場講座也要花這么多錢,就把付費消遣當作自己購買的一票,重要的是取悅了自己。
最近經朋友推薦,我第一次登錄Instagram(日本年輕人常用的社交平臺),看到每次照片上傳后,提示信息就會立即推送給很多人,不由得略感壓力。這就猶如擅自闖入他人寶貴的時間地盤一樣,讓人深覺不安。比起這種即時平臺,長年來細水長流般運營著的網站日記似乎更合自己的節(jié)奏。想看的人在想看的時候可以自行點擊瀏覽,我也不會去特意提醒。我覺得,這種方式相對舒服一些,把主導權留給閱覽者,而非書寫者。但是我寫日記相當隨意,每周盡量更新一次,日常插曲比較多時就上傳得勤一點。彼此不互相打擾,能夠悠閑地和大家保持聯(lián)系,我就很知足了。
無論怎么做,關鍵是不能被信息牽著鼻子走。信息并非“多多益善”,直到今天,報紙對我來說仍是最可靠的信息源。由報紙擴展開來,還能接觸到很多其他信息。比如,報紙上介紹了某本書,我對內容感興趣的話,就上網查查作者的簡介,順便買一本來看看;有時還能了解到一些之前沒怎么聽說過的藝術家、音樂家;如果有關于海外雜志的介紹,我就上網檢索一下雜志,深入地讀一讀。一言以蔽之,我一直都在堅持把報紙、網絡活用為拓寬視野的重要信息源。
鹿兒島的日本傳統(tǒng)住宅。
疫情防控時期,為預防感染,外出機會減少,居家時間驟增。我喜歡待在家里,但每天的生活總是一成不變的話,大家會不會跟我一樣,也會覺得有點兒無聊呢?為了讓日常生活張弛有度,我便試著創(chuàng)造了些樂趣。
比方說,周六晚上我會特意騰出時間來看電視劇《寅次郎的故事》。每集情節(jié)大致類似,都是以寅次郎和某位漂亮的女主角邂逅為始、以寅次郎被甩為結局,盡管遺憾,但說不定這正是讓觀眾能夠放心去享受劇中歡樂的秘訣。劇中所展現(xiàn)的優(yōu)美地方風光,流露著濃濃人情味的昭和風物和家庭,體貼善良的阿櫻,都深深吸引著觀眾,令人百看不厭。我和先生兩個人常常邊看邊跟著劇中人一起哭一起笑,每次都看得很過癮。
先生從不喝酒,但喜歡吃甜食。早餐他一般是泡壺濃茶搭配甜點一起吃,這種飲食習慣好像是在老家時養(yǎng)成的。每次出門旅行時,他也常會在住宿的酒店餐廳里點烤薄餅(Pancake)或華夫餅。眼下不能外出旅游,但周末來興致時,兩個人會在家里享受一頓Pancake Breakfast(烤薄餅早餐)。我早上起床后一般都不怎么有精神,所以前一天晚上我就稱好各種材料,把要用到的盤子、馬克杯也一并從餐柜里拿出來,第二天一早哪怕睡眼惺忪也不礙事,把準備好的材料簡單攪拌一下后,用平底鍋烤熟便可裝盤。我做烤薄餅時,先生就幫忙沖咖啡??颈★灥奈兜烂看味疾畈欢?,為了變點花樣,我有時會把用來蘸著吃的楓糖漿換成蜂蜜,或是搭些水果,自由享受各種風味。
和“甜食派”先生相對的是,我總喜歡在晚上喝點啤酒。先生因為不喝酒,所以不怎么愛去居酒屋之類的地方吃飯,但偶爾為了討我開心,會主動帶我去鹿屋當?shù)氐木泳莆荨昂谇Т恪毙∽?。這家居酒屋賣的關東煮也小有名氣。各種各樣的食材,如白蘿卜、昆布等,用醬油味的湯汁煮得軟軟的,味道格外不錯,用甜味噌醬煮的豬軟骨、五花豬肉塊也是店里的招牌。我喝啤酒時最多喝兩杯,邊喝邊挑選對口味的關東煮,每次都能吃得心滿意足。為了配合不喜沒事兒干耗的先生,每次我倆在店里待不到一小時便會離開。但對我來說,這短暫的時間仍是至上的幸福時刻。
(責編:栗月靜)
《日日舒心:從容迎接今后的生活》
作者: 門倉多仁亞
出版社: 山東人民出版社
譯者: 王菲
出版時間: 2022年7月
頁數(shù): 160
定價: 4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