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堯
我外甥小名扣扣。我叫他狗外甥,他哏哏樂,也不生氣。他心里有本賬。
早年我畢業(yè)分配到小城工作,我姐先于我五年來小城。我住單身宿舍,天天為吃飯犯愁。我姐煮了咸雞蛋給我?guī)е?。吃過飯怎么也找不到咸雞蛋了。屋里就我們四個人,我姐和姐夫找了半天,開始懷疑自己記性不好,忘在了哪里,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問:“鴻鴻,你跟媽說,雞蛋放哪了?”我這外甥眨巴眨巴眼睛說:“我不知道呀!”“你跟媽說,媽給你糖吃!”說著我姐從兜里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來。我這饞嘴的小外甥擋不住誘惑,竟然領著他媽去里屋衣柜里找到了咸雞蛋。我們這才想起來,剛才他早早下桌,里屋外屋攛掇,就是在藏雞蛋。這小心眼藏哪他都不放心。把我們幾個笑的,幾乎岔了氣兒。
那以后,我就狗外甥狗外甥地叫他了。
外甥長大了,考上了南京的一所警官學院。餞行請他吃飯,我們都喝了酒。喝高了,外甥悄聲地說:“老舅,你不能老狗外甥狗外甥叫我了,我四年后就是人民警察了?!?/p>
我說:“去掉‘狗’字很容易,就看你的表現(xiàn)了?!?/p>
沒過幾天,我這外甥竟然抱回家一只薩摩耶犬,小狗白白凈凈,胖胖嘟嘟的,一尺多長,特招人喜愛,我外甥管它叫“扣扣”。啥!我一聽,樂噴了。這是“乾坤大挪移”呀!把他的名字給了薩摩耶犬了。
我的外甥夠有才的吧。
我想想,真不能再這樣叫他了。個子站起來比我高一頭,不胖不瘦,渾身腱子肉,看著特俊朗,我怎么忍心還叫他狗外甥呢,給他留點面子吧。他說:“我在南京,這么遠你想我就叫‘扣扣’,多叫幾聲‘扣扣’,既解痛快,扣扣還愿意跟你搖尾巴,多好呀!”我笑了。這個狗外甥,真有他的。
所以,就這樣了。我家多了一只叫“扣扣”的狗,每天進進出出小狗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
外甥,其實老舅想跟你說句話。在老舅心里,希望你永遠都是那只小扣扣,永遠那么可愛,永遠那么小心眼,永遠也別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