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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長歌·連載二十五

2022-07-04 00:18蒲雨瀟
南風(fēng) 2022年5期
關(guān)鍵詞:事情

蒲雨瀟

她的心臟劇烈地跳著,感覺身體一片柔軟,像一片羽毛,仿佛要融化了一般,這是她的第一次接吻,也是她們第一次突破了以往親情的界限。

逃避是沒有辦法的,等到第四天,若曦感覺休息的差不多了,還是得去上班。

當(dāng)她走進公司,正好偶遇王安和馬芊陌走了進來,兩個人都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主動打招呼。

“姨媽。”

“你來了?!?/p>

馬芊陌并沒有詢問若曦為什么這幾天沒有來上班,仿佛這一切都很平常,也似乎沒有發(fā)生過,她和王安臉上再次浮現(xiàn)了笑容,但這種笑容又冷淡,又奇怪。

若曦心想,這還是以前的馬芊陌嗎?她變起臉來,也變得太快了。

中午,若曦沒有心思下去吃飯,準(zhǔn)確地說是澤昀走了之后,她再也沒有出去吃過飯,她叫了外賣,外賣遲到了幾分鐘,送外賣的小哥一個勁地道歉,拿到外賣后,她將外賣盒放在自己的工位上,然后從抽屜里去拿舊報紙。

她發(fā)現(xiàn)舊報紙最上面的那一張赫然出現(xiàn)了她的身影,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發(fā)生的事情又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精心安排。

她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偷拍了照片,那個時候情況混亂,總之不堪入目。

她鼓起勇氣拿起報紙看了一眼,下面的文字是:“馠樹集團千金小姐和社會人員在酒吧開淫亂派對,大尺度令人難以接受,敗壞社會風(fēng)氣......。”

她連忙把最上面的那一張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過了一會,仿佛還覺得不夠,然后再將垃圾桶里的報紙撕成碎片。

整個一下午,她都心不在焉,所有同事見到她都是諱莫如深。

她已經(jīng)無心工作,打開瀏覽器,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輸入了關(guān)于馠樹集團和酒吧的關(guān)鍵字,出來的整版都是她那天晚上在酒吧發(fā)生的事情。

她心情煩躁,連忙關(guān)掉網(wǎng)頁。

那一天倒是沒有人來給她安排什么事,她也無心工作。

熬到下班的時候,她早早地回去了。

若涵那天也回來的很早,一進門就拿著關(guān)于她的報紙萬分焦急地問她。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一個解釋?!?/p>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請求你相信我,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我怎么會知道???我也不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啊?!比絷氐恼Z氣里有些悲傷。

“我只知道人心真的很復(fù)雜。”

若涵的眼神并沒有變得溫和起來,因為出現(xiàn)這樣的事實在讓他難以接受,同時這讓受慣了被他溫柔對待的若曦心中寒涼。

她心里想著,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經(jīng)不起考驗,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不是她愿意的,但若涵卻不相信她反而還來質(zhì)問她。既然他都已經(jīng)不相信她了,她還有什么解釋的必要。她甚至覺得相信她的不用解釋也會相信,不相信她的再怎么解釋也沒有用。

況且無論怎么說,她能從若涵的表情中看得出他對這件事情的在乎,她也覺得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沒有臉面和他在一起了,她不想被她輕視。

所以,最后只說出了簡單的幾個字。

“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你愿意怎樣想就怎樣想吧!”

若涵感覺心里一陣莫名的疼痛,一時間竟然手足無措。

那天晚上是若涵做的飯菜,吃飯的期間兩個人都很沉默,只能聽見彼此咀嚼食物的聲音。

吃完飯,若曦也不看書,就回她的房間躺著。

很晚的時候,若涵起床去她的門口,都看見從門縫里透出來的光還亮著。

若涵思來想去,覺得她一定有自己不能說的苦衷,便試探著去敲她的門。

若曦聽到了敲門聲很輕,斷斷續(xù)續(xù),心想,白天不信任她,把她逼到無地自容,晚上又來理她做什么,所有的壓力都自己一個人承擔(dān)了吧。

所以她沒有開門,只是隔著房門說道:“很晚了,你早點睡吧!”

若涵沒有說話,只是感覺心里苦悶異常,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讓若曦如此地疏遠(yuǎn)自己。

那件事情持續(xù)進行發(fā)酵,各大媒體都開始跟蹤炒作報道,此時若曦在心里籌劃著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告別之旅。

之后的幾天里,她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去了錦里,去了浣花溪畔,去了望江亭,吃了成都最好吃的小吃,晚上回來的時候,她將一大把安眠藥片倒了出來,看了又看,最終還是又放了進去,她畢竟對世界還有留念。

而若涵還是早出晚歸,有時候?qū)埐藦耐饷娲虬貋?,有時候做飯給若曦吃,但兩個人彼此似乎都沒有太多話,若涵也很灰心。

終于熬過了一段時間,顧若曦決定鼓起勇氣重新面對生活,她覺得誤解議論那都是別人的事,她管不了別人的事,只能盡力做好她自己。

后來,那件事竟然出奇地漸漸平息了。

報紙上也不再報道關(guān)于若曦那天晚上在酒吧的負(fù)面信息,網(wǎng)站上的信息點進去也找不到了。

若曦的心里也很奇怪,是誰有這么大勢力?

她在電腦上登上QQ,找到齊俊彥的名字,打開對話框。

輸入了幾個字,想了一會又刪掉,然后再次輸入了幾個字。

“是你在幫我嗎?”

過了一會,對方灰色的頭像亮起來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p>

“我說過了,我愿意為你付出?!?/p>

若曦還是感覺心里一動。

“謝謝你,我會還你這個人情的?!?/p>

“呵呵,還這個人情。你為什么總是這樣,將我們分得這么清楚?”

“我不想欠你。”

“我說過,這是我愿意做的?!?/p>

若曦沒有再回話。

馬芊陌把王安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責(zé)問他:“為什么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所有的網(wǎng)絡(luò)媒體和紙質(zhì)媒體關(guān)于若曦的負(fù)面都消失了,你不是說媒體的風(fēng)向都掌握在你手上嗎?”

“我也不知道啊,馬總,看來是有人幫她?!?/p>

王安顯得有些無奈地敷衍道。

其實在王安心里,他也弄不清楚為什么齊俊彥忽然決定要幫顧若曦,但既然是做事的,他也不愿多想。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我看這個計劃已經(jīng)泡湯了,只能再想其它辦法了。”

“哎,馬芊陌嘆了一口氣?!?/p>

“你出去吧!”

在下班的路上,若曦來來回回將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思考了一番,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是,不能怪若涵,是她自己不讓若涵來接的,并且出了事情之后也是自己一心要瞞著若涵的,所以他不理解自己也很正常。

但戀人之間的爭吵就像尖刀劃下的傷痕,傷好了,但痕跡還在,所以,她不好意思向若涵主動示好。

之后的幾天里,若涵做飯,她就跟著摘菜,若涵回房間看書,她就拿起杯子給他倒上一杯水,若涵上班,她就將他換下來的衣服洗了,若涵睡到夜里,她也會去幫他蓋被子,行為上,她不斷靠近若涵,但無論怎么樣也說不出第一句和好的話。

若涵發(fā)現(xiàn)這些天若曦仿佛不那么排斥自己了,兩個人之間漸漸地有了一些溫暖,同時也認(rèn)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上一次的事情是他太敏感,不該那樣質(zhì)問她,應(yīng)該理解和相信她才對。

所以在周末的午后,若涵去市場上買了一個巨大的闊口花瓶,將院子里的風(fēng)信子采了一大把,精心地選取了23朵不同顏色,因為若曦今年正好23歲,每一朵都是亭亭玉立,含苞欲放。

他將花朵仔仔細(xì)細(xì)地插在瓶里,每一只花針都隱藏的極為巧妙。他又抬起凳子,將屋子里掛滿了五彩的氣球,在桌子上點起了蠟燭,精心為若曦營造了一個浪漫的生日氛圍。

若曦回來的時候,一大股風(fēng)信子的香氣撲面而來。若曦穿著淡藍(lán)色的薄毛衣,寬松的闊腿褲,愣在桌子邊上,富有質(zhì)感的毛衣將她的身材襯托地玲瓏有致,在蠟燭的火光的耀映下,美得如一支梨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連她自己也不記得了。

若涵深情地說道:“祝你生日快樂!若曦?!?/p>

若曦恍然大悟,眼神里閃現(xiàn)了驚喜。

“謝謝你,涵哥哥?!?/p>

“上次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

若曦的眼睛里忍不住泛起了水霧。

若涵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

若曦也笑了,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里,她覺得他的襯衫上有一種好聞的陽光的味道,舍不得離開。

吃完飯,若曦還是像很久以前一樣,半躺在若涵的身上看書,將他厚實的身體當(dāng)枕頭,又重新找回了那種久違的舒適與溫暖。

她們還是像往常一樣相對著相擁而眠。

很晚的時候,若曦的電話嗚嗚嗚地響個不停。

若曦從床頭柜邊拿過手機,睜開朦朧的睡眼,看到是齊俊彥打來的,她害怕若涵再次誤會,所以掛了,這樣反復(fù)了很多次。

但當(dāng)她正準(zhǔn)備睡去的時候,忽然又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在你們樓下,我想見你一面,只說一句話就走,如果你不下來,我就等你一晚上!”

若曦心里糾結(jié)了一下,她看見月光透進窗戶,若涵已經(jīng)睡熟。

若曦想起之前齊俊彥對她的幫助,最終還是穿上外套,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到了樓下之后,她始終與齊俊彥保持一段距離,她怕被若涵看到又產(chǎn)生新的誤會。

“這么晚了,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說吧!”

“呵,我來找你就一定要有什么事嗎?”

“沒事,這么晚來干什么?”

“你為什么永遠(yuǎn)對我都是這么冷淡?!?/p>

若曦臉頰一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齊俊彥忽然快速地竄了過來,若曦躲閃不及就被逼到了墻角。他的臉色紅的發(fā)青,嘴里噴出難聞的酒氣。

他將若曦一把抱住。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若曦?!?/p>

“齊俊彥,你醉了,請放尊重一點?!?/p>

若曦竭力保持冷靜,厲聲說道。

“我沒醉,我心里有好多話要對你說,你知道嗎?”

“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以后,就深深地愛上了你,我不計代價地想要幫你,我想要得到你,我一直用理智控制自己,但我現(xiàn)在再也控制不住了,我喜歡你!我要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你知道你有多美嗎?”

他言語混亂,眼睛里有一種炙熱的欲望在燃燒。要湊過來強吻若曦。

若曦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他。

“齊俊彥,你瘋了!”

齊俊彥被若曦罵醒了一些,眼神有些無措而凄涼地看著她。

“哈哈。”他冷笑了一聲。

“你是有多貞潔啊?”。

“謝謝你之前幫了我那么多,但是我說了,欠你的人情我會還的。請你以后不要再這樣?!?/p>

若曦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己轉(zhuǎn)身就上了樓。

她輕輕地走到床邊,剛剛發(fā)生的事情讓她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但看若涵睡的正香,心里多多少少感到放心。

但若涵其實在很晚都沒有睡著,剛才的那一幕他全部看在了眼里。

當(dāng)若曦再次睡下,去抱若涵的時候,若涵卻迷迷糊糊地將身體轉(zhuǎn)向了另一邊。

但若曦仍舊沒有放棄,從背后抱住若涵,一夜無話。

若曦很久都沒有再見到嚴(yán)小麗來上班,聽說嚴(yán)小麗病了,她決定去探望一下。畢竟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對嚴(yán)小麗是充滿同情的。

嚴(yán)小麗離開會所之后就一直跟著王安。王安幫她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精裝房,偶爾會來她這里。

若曦按了幾次門鈴,嚴(yán)小麗從縫隙里窺探了許久,才敢開門,經(jīng)過上次的事件之后,她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膽小了。

“若曦姐,是你???”

嚴(yán)小麗看見若曦,露出了笑容。

她站在屋內(nèi),頭發(fā)凌亂,好像是剛睡醒一般,即使穿著寬大的睡衣也能夠凸顯出她身材的優(yōu)勢,而臉蛋又極小巧。

“嗯,我來看看你?!?/p>

“進來坐吧!”

嚴(yán)小麗熱情地將她引到沙發(fā)上坐下。然后去駁架上找茶葉。

若曦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看見沙發(fā)上凌亂不堪,在她的印象中,嚴(yán)小麗不是這樣一個不愛收拾的人,這些天都發(fā)生了什么?

她將一杯茶水遞到若曦的面前,便不再說話。

“你生病了嗎?”若曦關(guān)切地問道。

“沒有?!?/p>

“那你為什么不去上班呢?”

“心情不好?!?/p>

若曦笑了笑,那就休息一段時間吧,出去走走也行。

“上次的事情你也不用太在意了,不光是你,任何一個女生在那個時候都會被嚇壞的,我不怪你?!?/p>

若曦非常坦誠地跟她說著內(nèi)心的想法,希望她盡快振作起來,積極面對生活,重新回公司上班。

“哦,對了,我給你買了一些東西,除了一些常見的水果之外,還有一些女生的東西。我知道,你喜歡這些東西?!?/p>

嚴(yán)小麗一看,都是一些一線的化妝品。這個時候,嚴(yán)小麗的嘴唇不住地開始顫抖,忽然間,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若曦姐,對不起,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害了你,其實那些都不是偶然,是王安和馬芊陌在后面指使的,一開始我也很想告訴你,但我怕告訴你之后,他們不會放過我?!?/p>

第七十四章

“我想了很久,實在過不去良心這一關(guān),我現(xiàn)在也不管了,所以才鼓起勇氣把真相告訴你,但你一定要為我保守秘密,不要說是我說的,不然他們真的不會放過我的?!?/p>

剛開始的時候,若曦還有點不敢相信,后來看見嚴(yán)小麗的狀態(tài),不得不信,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她也覺得那天晚上的事情發(fā)生的有些詭異,并且嚴(yán)小麗承擔(dān)這么大的風(fēng)險說出實情完全沒有必要騙她。

當(dāng)她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腦海里像炸開了一個悶雷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覺,火花四射,轟鳴了很久。待她回過神來之后,才扶起眼前的嚴(yán)小麗。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都是真的,若曦姐,我沒有必要騙你?!?/p>

“好吧,我會調(diào)查這件事情,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你今天給我說的話?!?/p>

“你在家休息幾天,注意自己的身體?!?/p>

又說了一會話之后,若曦告別。

走下樓來的時候,她想這個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便撥通了一個電話。

齊俊彥正在給經(jīng)銷商開會。

聽見手機在震動,拿起來一看是顧若曦打來的。

“不好意思各位,我接一個電話?!?/p>

他走出辦公室,接起電話。

“怎么了若曦?”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溫暖,仿佛將那天晚上喝醉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我想約你見一面,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空?”

“呵,”齊俊彥笑了一下。

“當(dāng)然有空,在哪里?”

“你公司下面的咖啡廳。”

若曦點了兩杯咖啡,將一杯推到他的面前。

“你不會僅僅只是想找我喝杯咖啡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就開心了?!?/p>

“不是。”

“那是因為什么?”

“那天晚上那一伙人,你認(rèn)識嗎?”

“哦,酒吧那一伙人嗎?我不認(rèn)識的?!?/p>

“哦?!?/p>

若曦垂下眼眸,神情有一絲黯淡。

“不過我倒是知道一些,但是也不一定準(zhǔn)確,我告訴你以后,你要答應(yīng)我別想不開?!?/p>

“齊少爺說笑了,我都是死過的人了,還有什么會想不開,你說吧!”

“巴圖,對你動手的那個人是巴圖,巴圖是王超的手下,王超是王安的堂弟,至于其它人我就不知道了?!?/p>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

“還有其它的事嗎?”

“沒有了。”

“那好,我先回公司,顧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希望隨時和我聯(lián)系?!?/p>

出了咖啡廳,若曦心想,這件事果然是馬芊陌在后面主使。

回到公司,若曦預(yù)約了董事長的會客時間。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藏不住任何事情,笨頭笨腦地質(zhì)問了馬芊陌。

而是對馬芊陌說:“姨媽,我想求您幫個忙?!?/p>

“什么忙?”

馬芊陌驚異地看著顧若曦,她求她幫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若涵,和一個人有點過節(jié),聽他說那個人是巴圖的人,我想是不是能夠幫他一下?!?/p>

馬芊陌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心想,顧若曦呀顧若曦,原來你也就這點出息。

“這事情找你王叔就可以了?!?/p>

“我也是這樣想的?!?/p>

“王總是不是有個弟弟叫王超?”

“是啊,怎么了?”

“聽說就是王超?!?/p>

“你讓你王叔去說句話就可以了,王超和巴圖都是你王叔的人。”

若曦什么都明白了,原來她在這一局棋里面被人反復(fù)欺騙和愚弄。

幾天之后,嚴(yán)小麗出事了,若曦是在從茶水間議論的同事那里聽來的。

“晨練的老太太,在錦江邊看到了她的尸體。”

“官方消息說小麗死前本來就有抑郁癥,因為工作壓力過大而投河?!?/p>

有人說:“平時覺得小麗性格蠻開朗的啊,怎么就會得了抑郁癥?”

還有一些同事說,“你太天真了,你不知道嚴(yán)小麗來集團之前就是混會所的啊,那種地方出來的人,背景能簡單嗎”?

“那你的意思是這背后有其它原因?!?/p>

“難道是被人推下河的?”

“誰知道呢,反正這個女人年紀(jì)很小,卻不簡單?!?/p>

“你們都別在議論別人了,管好自己吧!”

“現(xiàn)在外面這么亂,平時還是少出去為好啊?!?/p>

“是啊,陳姐說的對啊。”

若曦聽的內(nèi)心煩躁,她明白小麗是因為什么才惹上了禍?zhǔn)隆?/p>

之前的劉鴻,現(xiàn)在的嚴(yán)小麗,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因為她的軟弱而逝去,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這雙看似白皙柔軟的手,卻是一雙恐怖猙獰的手,因為這個時候,她仿佛這幾個人都是間接死于她之手,她覺得她很沒用,不但沒有做任何對別人有益的事情,相反卻害了這么多人。

她的內(nèi)心極度的痛苦,像是有被撕扯一般,自責(zé)、愧疚、悔恨溢滿了胸腔,板結(jié)成一塊石頭,疼痛難忍,但又不知道怎樣改變這一現(xiàn)狀。

若曦也去看了小麗的遺體,印花的T恤被扯得很開,露出滾圓的胸部,明顯墜河之前經(jīng)過一番掙扎,她的身體被河水浸泡了很久,已經(jīng)腫脹得不堪入目,眼球突出,呆呆地盯著天空處的某一個地方。

警方封鎖了現(xiàn)場,正在收集證據(jù)。

這時候小麗的父母從老家趕來,不顧眾人的目光跪了下來,嚎啕大哭。

若曦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在人群中對嚴(yán)小麗鞠了一躬,然后慢慢地退了出來,正好撞見王安。

她趕緊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準(zhǔn)備從人群中避開她。

可就在剛走出去不久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硪粋€陰惻惻的聲音。

“大小姐?!?/p>

若曦知道避不過,只好轉(zhuǎn)過頭來。

“王助理,有什么事嗎?”

“大小姐不待在公司,跑來這種地方干什么?”

“呵,王助理這話有點奇怪,你都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

“嚴(yán)小麗是我曾經(jīng)的下屬,我應(yīng)當(dāng)來看看?!?/p>

“但她也是我朋友?!?/p>

“一個風(fēng)塵女子,在社會上招惹的人太多,遲早也是這樣的結(jié)果?!?/p>

“哈哈,王助理,嚴(yán)小麗跟了你那么久,你比她大了差不多二十歲,她現(xiàn)在變成這樣,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傷心嗎?”

“傷心?為了各自利益,各取所需而已?!?/p>

“各取所需?”若曦笑得有些諷刺。

“對了?!比絷叵袷窍肫鹆耸裁此频摹?/p>

“嚴(yán)小麗出了這種事,不會跟你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吧?”

王安愣了一瞬,有一絲黑云從面龐拂過。

但他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

“我勸大小姐啊,還是多管好自己,不該插手的事情不要去碰,不然社會險惡,到時候別怪我這個做叔叔的幫不了你啊?!?/p>

“是嗎?好像說你幫過我一樣?!?/p>

顧若曦回到家里,他本來想把這個事情告訴若涵,讓他幫忙分析分析,后來她又想,還是不要告訴她了,以免連累到他。

第二天,嚴(yán)小麗的父母打著還我女兒人命黑字白底的大旗,堵在公司的門口,引來了眾多同事的圍觀。他們的意思是,雖然女兒死于意外墜河,但在公司上班,公司脫離不了關(guān)系。

所有集團的同事對這一切都有些麻木,因為在那個年代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底層的人總是會覺得事不關(guān)己,他們甚至心里隱隱有些高興,因為這樣鬧起來,他們就可以多休息一天,還可以看看熱鬧。

后來王安來了,所有人都讓出了一條通道。

王安看了看這對來自鄉(xiāng)下的父母和窮親戚。

對嚴(yán)小麗的父親和母親招了招手。

“你們兩個跟我來一下,其他的人留在外面。所有集團的員工,該上班的上班了,圍在這里干什么?”

人群瞬間散去。

整個一個上午,王安的辦公室都緊緊地閉著,只有秘書進去加了好幾次茶水。

快要下班的時候,若曦看到嚴(yán)小麗的父母安安靜靜地出來了,不再像之前來的時候那種激動和歇斯底里,從臉上的神情來看,應(yīng)該是和解了。

后來據(jù)傳出消息稱,王安答應(yīng)賠償給嚴(yán)小麗的家人37萬,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嚴(yán)小麗的家人不準(zhǔn)再追究這個事情。

若曦在聽到這一個結(jié)果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生命的低賤。

王安處理完嚴(yán)小麗的事情之后,就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走了。

下午,工廠下面的供貨商都糾集起來來到總部,索要貨款,但王安和馬芊陌仿佛提前知道消息似的,一下午沒有露面。

供貨商們只好在辦公室靜坐,到下班之后也就各自回去了。

回到家里,若涵正在廚房里做晚飯,她脫下鞋放到鞋柜里,然后穿著拖鞋走進廚房。

廚房的空間狹小,這樣顯得若涵身形更加高大。

若涵轉(zhuǎn)過身來。

“若曦,你回來了!”

若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后去幫他清洗碗筷。

“你累了,去休息一會,我來就好了?!?/p>

“嗯!”

若曦也只是簡單地回答了一句,就進臥室去了。

過了一會,若涵去叫若曦出來吃飯。

他炒了一個核桃炒肉,炒了一個青菜,燒了一個西紅柿蛋湯。

他將核桃仁都夾到若曦的碗里。

“你不是說最近頭暈嗎?多吃點這個。”

若曦抬起眼睛,笑了一下。

盡管是這樣,若涵還是看得出,若曦心事重重。

便問道:“這些天發(fā)生什么什么事了嗎?”

“給我說說?!?/p>

若曦極力否認(rèn),說沒有什么事情。

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若涵感覺若曦把自己抱得很緊。

若曦不知覺地將若涵緊緊地抱住,但她還是控制不住做噩夢,她夢見劉國慶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憂傷的眼睛里流出了血,一會兒又變成了顧青楊在燈光下做木活,一會兒又夢見嚴(yán)小麗跪在她面前,邊磕頭便流淚說道:“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等她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小麗已經(jīng)死了。

“怎么了,若曦,做夢了?”

若曦?fù)u了搖頭,坐起來好一陣才慢慢睡下。

周末的時候,若涵帶她去散心,他們?nèi)チ诵茇埢?、洛帶古?zhèn)、武侯祠。

一路上,雖然天氣很好,景色很美,但若曦卻不怎么放得開,她將最近說發(fā)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想了一遍之后,但是就像是被絲線密密纏繞著,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忽然間靈光一現(xiàn),他想到了馬芊陌別墅里那一間常年密閉的屋子,那一間像太平間一樣的屋子,那一間常年幽閉的屋子,那間屋子里除了有被扣押的信件,還有什么?對,就是那間屋子。

想到這些,若曦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希望,一瞬間表現(xiàn)得有一些急切和輕松。

回家的時候,若曦一改往日愁容,若涵還以為是出去散心起到了作用。

第二天上午,若涵去上班之后,若曦打電話給澤昀。

“你最近還好嗎?”

“姐,你這么久也不見我一面,我能好嗎?”

“我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有沒有時間見一面?”

“當(dāng)然有啦!你在哪?”

若曦告訴了他約定地點,就掛斷了電話。

很快澤昀就開著他那輛紅色的跑車停在了路邊的樹蔭處。

若曦剛一坐到車上就說:“去深圳這些天怎么樣?”

“還好吧,就那樣,不過搞定了幾個大單哦?!?/p>

“美得你?!?/p>

“澤昀,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

“是嗎?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那你先說。”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的秘密?!?/p>

“什么秘密?”

“馬芊陌注冊了另外一個叫遠(yuǎn)洋的海外公司,正在秘密將財產(chǎn)轉(zhuǎn)移過去,所以說這么多年馠樹集團的負(fù)債和虧空都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人想挖空公司,等到資不抵債的時候,宣布馠樹倒閉。這個發(fā)現(xiàn)正好印證了之前劉國慶的猜想。”

“這些事情是很嚴(yán)重的,你沒有根據(jù),不要亂說?!?/p>

“我沒有亂說,王安和馬芊陌曾經(jīng)談起過這件事情,被我無意之間聽到了。”

“那你說她會把證據(jù)藏在什么地方,我們只有找到證據(jù)才能阻止這件事情的發(fā)生?”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覺得會是什么地方?”

“我看那間房子比較可疑?!?/p>

“就是那間房子?”

澤昀點了點頭,仿佛非常贊同若曦的猜想。

“你真聰明?!?/p>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找看?!?/p>

“現(xiàn)在不行,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恐怕得不償失。”

“這樣,你先回去,裝作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然后等哪天馬芊陌有事出去了,你再偷偷告訴我,我們再一起會合?!?/p>

商量完之后,他們各自回去。

若曦內(nèi)心有一種異樣的期待,就是那種經(jīng)過漫長等待即將收獲成果,經(jīng)過長時間蒙蔽即將揭開重大秘密,或者經(jīng)過充分的準(zhǔn)備即將完成重大儀式一般的期待。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若涵告訴她,他要去深圳出差一段時間。

若曦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其實她知道調(diào)查馬芊陌其危險程度不下于一次戰(zhàn)役,這個時候若涵離開,對他來說是有好處的。

若曦只想了一下便說。

“既然是公司需要,那你就去吧!什么時候出發(fā)?”

“明天下午!”

“哦,那我去幫你收拾東西?!?/p>

若曦走進屋里,拿出一個旅行箱,將他出差的衣服都取出來,一件一件整齊地疊起來。

牙刷該放是嗎位置,水杯該放是嗎位置,襯衫該放是嗎位置,她規(guī)劃地很仔細(xì)也很認(rèn)真。

若涵依靠在門口,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若曦。

又長又白的手指靈巧地忙碌著,燈光下黑直的頭發(fā)像一把黑色的海藻一直垂到腰際,一邊披在肩上,露出細(xì)膩的脖頸,身材瘦削但頎長,有一種特別的美感。

“若曦!”

顧若曦轉(zhuǎn)過頭來,疑惑地看著門邊的若涵,眉頭微蹙像雨后的青山,眼睛里有光芒在流轉(zhuǎn)。

若涵心里一動,感動之余走過去,將若曦一下攬在懷里,她穿著百褶裙,纖細(xì)的腰身幾乎沒有什么重量。

若曦竭力保持腰部不動,任由他摟著緊貼著他的身體,細(xì)長的胳膊圈著若涵的脖頸,傾著上身去看若涵的眼睛,那種眼神里充滿著溫情與愛慕。

若涵的心里有一股火焰在燃燒,越來越烈,他忍不住吻了若曦,剛開始,若曦還有點慌張,腦子里像斷了片似的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張開嘴迎合著他。

她的心臟劇烈地跳著,感覺身體一片柔軟,像一片羽毛,仿佛要融化了一般,這是她的第一次接吻,也是她們第一次突破了以往親情的界限。

但很快,若涵還是冷靜下來,嘴唇移開,用一只手托住若曦的頭,將額頭抵在若曦的額頭上。

若曦垂下眼睛不敢看他,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動,索性她將臉龐埋在他的胸口,聞他身上的氣息,過了好一會胸口的氣息才喘勻,慢慢地說道。

“怎么了?”

“沒怎么,我可能去的時間比較長,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了?!?/p>

“倒是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給帶回來?!?/p>

“嗯,我知道?!?/p>

若曦感覺到氣氛越來越低沉,才想辦法從這種憂傷的氣氛中掙脫出來。

“涵哥哥,等下我們?nèi)タ措娪鞍?!?/p>

“什么電影?”

“大話西游?!?/p>

“好啊?!?/p>

“電影有喜有悲,若曦看得異常感動。”

第二天下午,若曦早早回來送若涵去機場。

從機場回來的時候接到了澤昀打來的電話。

“我已經(jīng)探聽好了,馬芊陌和王安會在這周五去馬來西亞談判什么事情,我過兩天會想辦法讓張媽回家探親?!?/p>

“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p>

“干得漂亮?!?/p>

“有沒有獎賞?”

“再說吧!”

周五的那天晚上,澤昀送走馬芊陌以后,便直接過來接若曦。

兩個人在車?yán)镏鴮嵸M力裝扮了一番,還有那么點干特工的意思,他們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從院墻外,攀著巨大的黃角樹從三樓的小窗口上潛入了那間屋子。

但當(dāng)他們打著手電筒仔仔細(xì)細(xì)地找了一番之后,包括書架,包括地上的箱子,包括電腦桌,包括破舊的家具縫隙,包括吊燈的背面,但最終什么也沒找到。

澤昀坐在地上,仰面躺倒。

“哎,看來我這一輩子真不是做偵探的料。如果這地板不是實心的,我相信我真的會掘地三尺?!睗申雷鲃菀业匕濉?/p>

“等等!”若曦靈光乍現(xiàn),地板是實心的,墻壁倒有可能不是。

“是啊,有道理。姐,你真聰明!”

但那塊墻壁有可能不是實心的呢?

他們順手撿起一塊小石頭,一寸一寸地敲。

但最終結(jié)果令人失望,因為他們敲過的所有的墻壁都是實心的。

他們又再次看到眼前老舊的書柜,木頭幾乎都已經(jīng)腐朽,書柜很高,一直往上快要抵?jǐn)n天花板。

“難道在這后面?!比絷匕l(fā)出了疑問。

“試試吧!”

他們將書柜小心翼翼地移開,繼續(xù)用小石頭敲打,果然發(fā)現(xiàn)有一塊空心,摸索了一陣,原來這塊墻壁是可以打開的,打開后取出一個小箱子,箱子上面上了一把鎖。這讓兩姐弟犯難了。

“怎么辦?”

“我看看,澤昀將鎖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p>

“這是一把掛鎖,如果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很難開啟?!?/p>

若曦拍了澤昀一巴掌,“這個我也知道,要你告訴我?”

“不是,如果這附近有鋼管啟子之類的東西也可以?!?/p>

“你走!你能在附近找出鋼管啟子嗎?”

“好像不能,那怎么辦?”

“所以我才問你??!”

“澤昀抓了抓腦袋。”

“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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