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納新
思辨 ——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禮記·中庸》
4月21日,教育部發(fā)布最新版的“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小學階段新的版塊包括“學習任務群”,它細分為遞進的三個層次:基礎型學習任務群、發(fā)展型學習任務群和拓展型學習任務群。這幾個任務群的具體任務,包括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和整本書閱讀。
本專欄內容結構采用“整本書導讀-原書精華摘選-深入了解作品-思辨式閱讀任務”的形式,層層深入,幫助同學們深度了解作品內容及背后的故事,梳理作品脈絡,完成閱讀理解;進一步學會追問、討論,產生自己的想法,從而鍛煉思辨能力,使思維更加深入和廣闊。
努力和付出總是與成績和收獲成正比嗎?多數時候,的確是這樣。你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你一遍遍重復的練習,最終能體現在結果上。但是,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努力和付出卻像沉入水中的石子,完全得不到預期的結果,甚至,會讓你對自己產生懷疑,讓你的心情變得沮喪。你會問自己,該放棄還是繼續(xù)?這個階段很難熬,但是并非只有你會遇到這種情況,很多人有相似的經歷。
于利斯和盧多維克出生后,爸爸計劃把他們打造成網球冠軍。兄弟倆既是訓練伙伴,又是共同面對來自爸爸壓力的同盟,直到爸爸用打壓一方的方式來激勵另一方,于是兩人開始了殘酷的競爭。畢竟,冠軍只有一個。
在這樣的壓力下,于利斯決定放棄網球,并嘗試尋找其他的興趣,他成了網球比賽中的“逃兵”,而哥哥盧多維克則成為網球界的新星。在一次比賽中,盧多維克暈倒在賽場上。爸爸身敗名裂,網球俱樂部也關張了,他在酒精中麻醉自己;媽媽無法再在原來的房子里生活下去,賣掉了房子;哥哥雖然醒來,并努力做康復訓練,但有可能再也無法打球了……這時,于利斯內心里的聲音呼喚他重回賽場,找回勇敢的自己,也把一家人重新召集到一起……
《49克人生》獲法國青少年文學獎。49克是一顆網球的重量。
伊莎貝爾·邦達奧普羅既是法國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劇作家,也是一名教授。她憑借優(yōu)秀的作品獲得了有“童書中的龔古爾文學獎”之稱的法國周五童書獎,以及其他多項兒童文學重量級獎項。
伊莎貝爾曾說自己有網球情結,競技體育中的競爭性是真正激發(fā)她創(chuàng)作《49克人生》靈感的源頭。她直言:“競爭性十分吸引我,因為這意味著至少有兩方參與其中,而且充滿了矛盾與刺激,令人振奮。這背后隱含著人類的本性,我們都喜歡勝利,都夢想成為最強大的人。與此同時,競爭性也暗含著危險,因為它會令我們展現出自己最糟糕、最脆弱的一面。當一個人的內心不夠強大的時候,他是承受不了競爭的。有時候,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首先是自己?!?h3> 2認識書里的角色
于利斯
在爸爸的要求下,從小就打網球,當面臨和哥哥的殘酷競爭時,開始質疑自己的人生是否有其他可能,于是在十一歲時獨自做出決定,放棄網球。從那時起,他被“弱者”的陰影籠罩。不過,雖然爸爸媽媽的重心幾乎全放在哥哥身上,但于利斯并沒有放棄思考、尋找、實踐其他的興趣。直到兩年后哥哥突發(fā)意外,他決定重新拾起球拍。
盧多維克
比于利斯大九個月的哥哥。承擔著爸爸的期望,在弟弟放棄網球后,成為網球新星。在身體透支和體內有動脈瘤的情況下,為了保持比賽時的興奮狀態(tài),聽從教練的建議,服用興奮劑。在一次比賽中,引發(fā)動脈瘤破裂,暈倒在賽場上。
爸爸
米格爾·阿爾維斯,邁松拉菲特網球俱樂部的經理,把兒子培養(yǎng)成網球冠軍的神話使得他在俱樂部的名聲如日中天。盧多維克出事后,他被眾人唾棄,自己也無法從挫敗和自責中走出來,天天喝酒麻醉自己。
外婆
法國貴族,當初不同意女兒嫁給米格爾——葡萄牙泥瓦工的兒子。盧多維克出事后,她把于利斯接到自己身邊,平等、寬容地對待他,耐心等待他找到自我。
我沒有回巴黎。在到了夏特雷之后,我換車到了薩特魯維爾。這一路,我一直試圖留住盧多靠著我喊“爸爸爸爸爸爸”時的感覺。
我們原來的家看上去很糟糕。花園的門開著,燈亮著,窗戶玻璃碎了,所有門窗都開著,尤其是屋門大敞著。
我忍著難受的心情,找遍了所有房間。我看到辦公桌旁成堆的威士忌空瓶子,水槽里堆滿了用過的餐具,垃圾箱都滿了。這兒簡直臟得嚇人,很難想象出爸爸之前是個有潔癖的人。他以前要求我們把床鋪得平平整整的,每星期都要換床單,房間要收拾得一塵不染、整整齊齊。他覺得我們的房間應該和我們的形象一樣有責任心、有條理。
我不敢想象他現在的模樣。我為他感到羞愧。他把心血都花費在了我和盧多身上,我們沒有權利放棄,可現在他放棄了自己。
我和盧多以前可從來沒有放棄過。他的吼叫仿佛還回蕩在房子里,我渾身的血液都要凍住了。我想如果他現在出現在我面前,只要一個眼神,我就會低下頭。我甚至會馬上按照他的話行事。
爸爸永遠是我們的爸爸。我想我會一直在他的陰影下前行。
但是我們永遠都不能擺脫他的陰影嗎?可能一段時間之后,我會像其他孩子那樣對著墻打球,訴說自己的故事,習慣黑夜。
我是在暴君的控制下長大的。我學會了在恐懼下生活,排解恐懼,跟它保持距離,然后在凍結了一部分自己的情況下繼續(xù)生活、繼續(xù)思考。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太久了,那凍結的一部分已經融入了我的血液里。
我非常討厭這一點。
我有選擇權。我跟他大聲地說過,說過很多次。我本來可以重新開始,繼續(xù)去尋找我本來想要尋找的東西,不需要再回來見他。
“爸爸爸爸爸爸……”
我走到了車庫,騎上了我的自行車。我知道在哪兒能找到他。
我在漆黑的夜里騎車到了拉菲特公園??諝鉂駶櫽中迈r,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感覺眼眶里充滿了眼淚。我走到馬廝,那里有股馬的氣味,讓我心情平復了一些。我不是那么喜歡這個地方帶來的熟悉感,我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來到這兒給了我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俱樂部籠罩在黑暗里,門緊緊地關著。不過我沒在意。
我繞著俱樂部走了一圈,直到看到有鐵柵欄抬起來的地方。我鉆了進去,來到了俱樂部里面。我看到這里亂七八糟的,笑了。這源于爸爸的一個理論——如果能在這么糟糕的環(huán)境里,用彈跳方向不可預測的舊球打網球,那以后不管在什么類型的場地,我們都有機會獲勝。
爸爸真是個瘋子,世界排名第一的瘋子,一個名副其實的混蛋。我不知道為什么這讓我想笑,我怎么會從那個一直罵我卻還沒道歉的人那兒感受到一種柔情。
我以后也會變成那個人,那個蹺著二郎腿的人,那個歪歪扭扭的家伙。
看到我在深夜出現在這間辦公室里,爸爸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他就這么待在這又臟又亂的環(huán)境里。他把自己關在這里多久了?
他看到我臉上驚訝的表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行嗎?決定了?”他張嘴就打擊我、嘲笑我?,F在是算賬的時候嗎?我沒作回應。我強迫自己不要低頭看地面,而是保持冷靜。我想自己從來沒擁有過夢想中的父親,一個只要看到兒子就會高興的父親。
我走到了網球場。我并不反感,還打了幾個球,感覺不錯。僅僅是擊球的聲音和腳步的移動,就讓我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我感覺他來到了我的身后。我停了下來。我很害怕他會評論兩句,但是他看起來比我更擔心,害怕說出什么讓我們關系更糟糕的話。
“比薩到了?!?p>
“這就來?!蔽曳畔虑蚺?,跟他一起走了。
我們吃飯的時候什么都聊,不過什么重要的也沒說,只是想發(fā)出點兒聲音。
一直到我們吃完了比薩,他都沒問問我在巴黎和外婆生活得怎么樣,也沒有問媽媽和她的房子。當然,也沒有聊到盧多。
我聽他說完,沒發(fā)表任何意見。我知道,但凡我提出一個問題,就會被他頂回來。就這樣吧,這也是他教給我的。
不過,我還是想突然襲擊一下。
“我去看盧多了?!彼拖铝祟^。
我跟爸爸講了都發(fā)生了什么,告訴他盧多說的第一個詞是他。他握緊了拳頭。我想他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態(tài)。
我感覺到了爸爸情緒上的劇烈起伏,不想讓他就這么逃走。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比如盧多會失敗的原因。我現在比盧多更強大了。我要替他弄清楚,這是我欠他的。
也許,這也是我欠自己的。
他站起來,從櫥柜里拿了一個不太干凈的玻璃杯,倒?jié)M了威士忌。
“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我的錯?是,我是錯了,于利斯。我不想為自己辯解。都是因為我,才會發(fā)生這一切。我是他的爸爸,爸爸都會犯錯?!?/p>
有一秒鐘,我是真的以為他要跟我說一些心里話了。我搖了搖頭,意識到自己是多么天真。爸爸是個天生的吹牛皮大王,魅力十足又陰險狡詐。當然,他首先要做的還是拯救自己的形象。
我低下了頭。他沉默下來,周圍只有他杯子里冰塊的聲音。這讓我有時間鼓起勇氣問下去。我聲音特別小,像是竊竊私語,就好像我想讓他忘記是他的兒子在問這個問題:“你還不想說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
他笑了,但現實并不好笑。“如果我跟你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但事實就是這樣,于利斯,我跟你保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來以為是他的教練克爾科的錯。我不知道……事實上,這是我唯一能確定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都是猜測。它們就像我們講給自己聽的那些寓言故事,無非是讓我們能夠在廢墟里堅持生活下去?!?/p>
他還是拒絕告訴我真相,就像他拒絕所有問他這個問題的人一樣。我受不了了。
我幻想著哥哥前來幫我。我再次感到他的身體環(huán)繞著我。我們現在在并肩作戰(zhàn),我跟自己說,我們現在是兩個人,一定會成功的。
我突然明白過來,很快平靜了下來。其實爸爸的緘默正是為了保護他最喜歡的兒子。他把這件事放在心底,誰都不會說。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是唯一能理解的人。他不準備告訴任何人真相。盧多是他選擇的人,承載了他的冠軍夢想、他全部的心血和努力,是他生活的寄托。他永遠都不會放棄盧多。
在這期間,我都是那個要靠后的人,永遠在盧多之下,撿他剩下的東西。
我就是在這樣的境地中長大的。每一次站在爸爸對面的時候,我都知道自己是不被偏愛的那個。這是必然的。
我感覺嫉妒、難過,那些糟糕的情緒又回來了。不過也正是這些情緒,每次都能給予我難以想象的能量。我的身體迫切地渴望重回賽場,打敗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運動員。
在我爸爸的注視下。
成為世界第一。
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