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方言
同一件事情,用方言說,就可能比普通話有趣。廣州有句話叫“砂煲兄弟”。砂煲兄弟也就是酒肉朋友,但比“酒肉朋友”更俏皮,因為有雙關(guān)的意義。廣州人把“混”叫作“撈”,把“泡”叫作“煲”?;烊兆泳徒袚剖澜纾蓦娫捑徒徐译娫捴?。吃砂鍋,是既要“煲”又要“撈”的,所以“砂煲兄弟”就是一起混世面煲生活的人。至于他們“煲”的是不是“無米粥”(沒有結(jié)果的事),那只有天曉得。
這樣形象生動的說法,全國各地都有。成都話“貼心豆瓣”,上海話“連襠碼子”,武漢話“夾生紅苕”,北京話“柴火妞兒”和廣州的“砂煲兄弟”都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謂“柴火妞兒”,就是鄉(xiāng)下姑娘;“夾生紅苕”,就是又蠢又笨又不懂規(guī)矩的人;“連襠碼子”,就是同伙;“貼心豆瓣”,就是心腹。但用方言一說,就特別有味。尤其是“貼心豆瓣”,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妙處和風(fēng)味。四川人的豆瓣是拿來做醬的。醬諧音將,貼心豆瓣也就是心腹干將。但這干將再貼心,也貼心不過豆瓣醬。豆瓣醬的用場,無非剁碎了做麻婆豆腐或者炒回鍋肉。所以,當成都人說某人是某某大人物的“貼心豆瓣”時,譏諷調(diào)侃的味道便很麻辣。
→ 意象點金←
方言之所以有趣,是因為方言是民間話語,不像官話那樣有許多講究。方言原本就是“一方之言”。只要一個地方的人聽得懂,就能成立,所以各地方言中都有一些外地人聽不懂的詞兒。
方言的多樣也帶來了豐富。比如“打”,在粵語中就有十幾種說法。除了一般的打,還有“舂”(用拳頭從上往下打)、“撻”(用手背打)、“捆”(用手掌打)、“鑿”(屈著指節(jié)從上往下敲腦袋)、“做”(悄悄地打)、“砌”(狠狠地打),等等,正所謂“怎一個‘打字了得”——這是古風(fēng)。古人說話,其實比今人講究。后來就沒有那么多講究了,因為語言要統(tǒng)一,許多地方都得馬虎一點,只好含糊其詞。所以普通話往往粗疏,方言反倒過細。方言蘊含的人文情懷,是普通話無法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