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彥蓉
從早上8點上課到中午12點,吃了午飯的我來到湖邊消磨時光,從小就有個住在海邊枕著海浪聲入眠的想法,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在一個人疲憊時,還有個湖可以看一看,真是一種賞賜。
午后陽光正好,湖面波光粼粼,草兒、樹木郁郁青青,隨風搖曳。我坐在草坪中央的褐色木椅上,輕閉雙眼,溫暖的陽光照在眼皮上。等我再睜開眼睛時,被一只湖面上的黑色的鵝吸引住了,順著它所處的位置看過去,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衛(wèi)衣的男生,坐在另一張木椅上,投喂著一只白鵝。
畫面是如此和諧,白色衛(wèi)衣幾乎在反光,人也很柔美。男生用手托著飼料,靜靜地看著憨憨的白鵝脖子一伸一縮,啄了又啄……
我看得有點出神……
叮鈴鈴——
急促的預備鈴聲打破了安靜的氛圍,督促我該起身了,我慢慢走出這片草坪,美好的畫面也被逐漸增多的人群劃分成晶光閃閃的碎片……
大學和高中不一樣。高中時期,你想見到一個人很容易,校園就那么大,班級就那么幾個,四處打聽對方在哪一班,對照一下課程表,就可以實現(xiàn)人為的“偶遇”。但在大學,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你想多看一眼的人,說不定,甚至再見到的概率趨于0。
我仍舊在上課、下課,翻看著高等數(shù)學課本上鐵一般的定理,不禁納悶:生活中有這種鐵一般的定理嗎?科學家會用計算等知識去預言,我不懂這些,但我也預言:我還有機會。
第二次再看到那個男生,是在我下課返回宿舍的途中,對側臉的記憶讓我認出了他。他走路好快,戴著藍牙耳機,目視前方,背著書包。他一個人,在前面靜靜地走,我一個人,在后面靜靜地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他和我抄同一條近路,走過同一座橋,這仿佛是一個電影的長鏡頭,還有陽光的濾鏡。我們就這樣一直走,直到某個分岔路口分開,鏡頭里只剩下我一個人。這一次,我感到分外開心,蹦蹦跳跳地朝宿舍走去。周圍有那么多來去匆匆的同學,或許他們沒有留意到我,或許,他們也不明白我。
我又重新回到上課、下課的生活模式,但每一次下課,我都會在人群中瞻望一下。
某一天晚上九點多,上完計算機課的我有些困了,于是耷拉著腦袋,沿著昏暗的路燈,慢慢地走回宿舍。直到我聽到一聲貓叫,抬頭看到一只胖橘在草叢中乖巧地坐著。我停下腳步,與這只小動物對視了幾秒,隨即拿出手機,給它來了張?zhí)貙?。余光瞥見旁邊也有人在拍照,好奇的我扭頭看一看這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是的,我又一次見到那個男生了。
我記得學量子物理那會兒,老師說:“單個微粒的運動沒有規(guī)律,多個粒子的運動就有規(guī)律。”我是不是應該算一算這個規(guī)律呢?即便我們見的面不夠多。
而且我也不想把這僅僅歸結于緣分,畢竟緣分可以存在,也可以消失。但規(guī)律不會,它要是存在了,幾乎不可能消失。
哎哎哎……他朝我笑了一下!
然后,我像個雕塑一樣站在原地,他拍完貓咪就走了。
那天,我很難過,前一秒還激動著,想和他認識,要個微信聯(lián)系方式,這一秒,我發(fā)現(xiàn)我沒有開口的勇氣。
是未知的因素太多了嗎?
可是后來,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同一只貓,甚至是不同的貓,我沒再見到他。
天氣逐漸變冷,陽光的溫度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打開飲水機時發(fā)現(xiàn)忘記燒水了,結果出來的水好涼好涼。但是,桂花開了,一走出門,一股好似西瓜薄荷糖的香甜味鉆到我鼻尖,讓我想外出運動。
沿著桂花開遍的小街道,我一個人靜靜地走,嗅著沁人的香味,枝葉爬出欄網,越來越張揚。唉,你為什么不能和桂花一樣有規(guī)律,每年九月和十月綻放,這樣,我就可以在特定的時間里,天天見到你了。這樣,有些話,我就可以對你說了。
這一天晚上,上完軍事理論課的我去體育場打卡,風好大,我好冷。有人坐在田徑場的休息區(qū)玩起了斗地主,有人裹著羊羔毛外套看手機,肥大的帽子顯得這位同學十分嬌小。跑完了,我也累了,走在人煙稀少的校園環(huán)路上,有種我準備穿越的幻覺。
然后,我經過了那片湖,下意識地止步了。
我沒有認真端詳過夜晚的湖,不知不覺走到了熟悉的長椅邊,看到了把腦袋埋在羽毛里單腳站立睡覺的黑鵝白鵝。湖面中映著象牙一般白瑩瑩的月亮,以及對面圖書館的點點燈光,冷冰冰的風一陣又一陣地吹過,周圍安靜地仿佛連時間都靜止了。沒有生機,甚至有些落寞,我也有些落寞。
直到旁邊有人對我說了句:“嗨?!?/p>
我轉過頭,嘴角頓時有了弧度:“嗨!”
生活里有些無法算出規(guī)律的人和事也未必不好,因為每一次即便失望大于期望,但我真的很珍惜每一個有你的畫面及關于你的鏡頭。
這一次,沒有陽光的濾鏡,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沒有嘈雜的噪聲,只有月色如水般漫過第二次對我微笑著的你,也漫過略微緊張的我。你說:“你也在這啊?!蔽艺f:“對啊?!比缓笪覀冹o靜地看了一會兒湖面,異口同聲地說:
“我們,認識一下吧?!?/p>
(作者系東華大學數(shù)學專業(yè)2021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