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愛民
喧嘩一陣陣的,沒有驚慌,每一雙翅膀修補好了家園。
城市和鄉(xiāng)村是一只鼓,從翻滾到顫悠到立定到激揚,只用了短短的時令,如此,眾多路徑加速返青,漸次敞亮。
晴好,真的很好,即使最暗的旮旯,也孕育著亢奮,興起著奔騰。
落伍必遭唾棄,必須把眼影的灰塵抖落,清一清嗓子,叫所有的單音節(jié)、多音節(jié)重新出發(fā),把兩聲一度、三聲一度、四聲一度都灌滿張力,調(diào)子的選定,向自由和解放靠近。
疼和痛,咳著,不要緊,立馬,清涼就漫了過來。
獨唱的展開,是高高的飄揚,即使有潺潺的水流,也是和弦在表達傾慕和欽羨。獨奏,剛剛開始,樂隊的高潮就顯得迫不及待。速度是綻放的喜悅,進行曲踏得歡實,協(xié)奏曲走得穩(wěn)健,柔柔的慢板,不經(jīng)意,會心一笑。
簡陋不等于簡單,在晨曦里,一截殘枝,一片瓦礫,一垛斷墻,被陽光的旋律簇擁,而向往的雨點,總是灑滿小巷和山坡。
貓頭鷹嚴肅又古板,它對自己的木訥常保持定力,而某一個深夜,它發(fā)出的一長串拖音,分明是青春的詠嘆,是輕狂的舒展。
我的祖父,正奮力耕耘水田,在他身旁,數(shù)只白鷺翔起翔落,那些“嘎啦啦,嘎啦啦”的言辭頗有磁性,這分明是一首嶄新的民謠,其品質(zhì),光芒四射!
山川和河流的走勢是浩浩蕩蕩的,一些音符失重,一些音符脆碎,一些音符凝滯,極大部分,繼續(xù)奔涌,一往無前。
大地,精神煥發(fā),交出無垠的內(nèi)心,偶爾,夾雜幾粒幽婉的嘆息,磕磕碰碰。
許多的繁衍,是風(fēng),把曠野吹得飽滿,生機不可阻擋。
迷惘和躑躅,在表現(xiàn)手法上,是急躁、斑駁。是的,淋漓的指揮中,有些樂音,飄飛了。
母親正采摘著棉花,臉上浮現(xiàn)菜色。一只斑鳩“咕咕咕”飛過,跌在前方的灌木叢。
山,突然好靜。偌大的靜呵,把母親的背,壓得有些駝了。
南和北,諸多的手高舉著,一些紛亂逼近,露出猙獰。誦讀和高喊行進著。在水面,伯勞和翠鳥起了爭執(zhí),鷺鷥呢,則選擇沉默。
杜鵑的肺病,終是加劇了。烏鴉,嘶啞著粗獷,它的黑,比失卻星光的夜晚,濃那么一點點。
土地上的歌舞磅礴,而笑容藏著枯瘦,這一點,喜鵲感同身受,它多么想對村莊炫一段華彩,但云朵的低和雨水的橫,把一段又一段“喳喳喳”的抒情,亂成了單調(diào)的喘息,或者是蒼白的嚎。還有,沒有書本的時間,老師和學(xué)生們,一邊望天,一邊數(shù)落著麻雀們的聒噪。
當然,當一聲沉睡的霹靂劈來,酣暢就追趕酣暢,每一寸時光照亮歌謠,快樂,真是太快了。山林,江岸,公園,一場場討論,清晰,堅定。
聽,大伙的燕子,它的跋涉回歸了正常,不同之處是,它把春光剪得更細啦,這種細,勝過好多夢里濺出的芳香。
云的柔軟,是溫暖的呼吸。是的,從西伯利亞到洞庭,鴻雁的輕捷愈發(fā)俊美,它們的合唱,叫秋天的群山,禁不住春心萌動。
朝霞的霞剛剛勻上,父親就揮鋤了,周遭,“啼啼啼”,幾只畫眉婉轉(zhuǎn)聲聲,和著勞動的拍子。那些板結(jié)的土,得意忘形著,一味翻身打滾,而父親,既挖開著自己,也挖開一捆捆未來的日子。
其實,在城鄉(xiāng)的每一角落,只要一動土,就掀開、破開、掘開了一窩窩啁啾,啁啾放飛能量,能量催發(fā)激情的演唱,那些浩然之氣、蓬勃之氣,縱橫奔放于唇齒,嘿,民族,美聲,通俗,都燦爛繽紛,山含情,水含笑。
一朵花,兩朵花,三朵花喲,被明麗的輕快迷住了,被嘹亮的悅耳吸引了,它們,深愛每一寸時間,灼灼芳華。
崛起氣勢非凡,似乎,要把天空咬緊再咬緊,每天,八哥高高興興進城,又倉皇迷路,它的乖巧,它的圓潤,被疏離了某些品質(zhì)。
富足繼續(xù)加油,有些虛空乘虛而入。強勁就是一針強心,跑步摻進了趔趄。歡喜著生活的豐厚,一天早上醒來,云雀感到迷茫:藍天,好像有大面積退讓,清澈的嗓音,突然染了渾和濁。
穿梭,本是清清淺淺的,樹林對大家說:我,有些頭脹。于是,柳鶯的呼朋引伴有了負擔。戲水,一直輕輕盈盈的,小野鴨對媽媽講,水變硬了,不香了,確實,它的“嘎,嘎,嘎啦哇”的課文朗誦,緩慢,且少韻味,童聲的特質(zhì),也不明顯。
窗前,正午,我和一只黃鸝攀談著,它訴說道,日子的成色,厚道是有了,但更要清亮,好在,一切的明麗,在趕著回來?!鞍俎D(zhuǎn)無人能解”,這句古詩,可能是個錯誤,黃鸝的語言明白曉暢,滑過它風(fēng)姿的,正是幽蘭的氣息,看,一忽兒,它雅致的影子,被坦蕩的光輝融化了。
調(diào)適和創(chuàng)建,加上共享,是幾大主題。主題的落實,安靜,簡潔,明了,
蒼鷹正把領(lǐng)地一一收復(fù),它的長嘯擦亮峽谷,峽谷懷抱理想,萬物處變不驚?!熬G陰不減來時路”,更深處,鴛鴦的恩愛,山雞的親昵,鹡鸰的交流,熾熱,甜美,圓溜,迷離?!靶械剿F處”,樹葉和果實,全是聽歌的耳朵。
女兒支起畫夾,用大片的蔚藍打底,然后,灑上星星點點,白的,紫的,紅的,綠的,黃的,橙的,有深深淺淺,有平平仄仄,有閃閃爍爍,都鮮活,都可掬,都彌漫,芬芳不絕如縷。
她說,這就是鳥的旋律,題目呢,難取啊,只好叫做《嫵媚》吧。
彼時,黃昏的鏡頭,已經(jīng)動用了推、拉、搖、移、跟、甩。田野肥沃,紅嘴相思鳥,俊俏小巧,它在收集著火燒云和牧笛,也歸攏著遠方和蒼茫,然后,把一切安放于一棵大槐樹上,聽聽吧,時間正在沐浴天鵝湖,湖上,舞姿翩翩,琴聲悠悠。
毋庸置疑,明天,所有的水域,將告別唏噓,拒絕刀刃;所有的池塘湖泊,都可以叫做天鵝湖,都吉祥如意,都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