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爸爸嗎？是爸爸嗎？……”

2022年1月26日晚上9點，經(jīng)過一天奔波，3歲半的女兒坐在出租車?yán)?，看著迎著車燈而來的人興奮地拍著窗戶，滿臉期待地問。

“爸爸，我來啦！”打開車門的一剎那，女兒一下子就被跑過來的愛人緊緊抱住。

路燈下，白雪被鍍上一層溫暖的黃色，愛人與女兒相擁的影子也蒙上幾分暖意。

“爸爸，我的鼻子好涼啊?！闭f著，女兒趕緊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小鼻子。

-30℃的氣溫一下給女兒的眼睫毛涂上了潔白的睫毛膏。

愛人是鴨綠江畔某邊防連隊的一名四級軍士長；我在渤海深處的一座小海島上工作；女兒跟著奶奶，在山東省煙臺市上幼兒園。一家三口，分居三地。

之前，我們母女沒有在軍營過過年。因此很早就打定主意，只要條件允許，2022年一定要帶著孩子奔赴愛人堅守的地方，陪他在軍中過年，我們也一起體驗軍營年味。

2022年1月25日我乘船離島，先接上1個月未見的女兒，再踏上漫漫探親路。

次日早上7點，我?guī)е畠撼俗w機到達吉林省長春市，與事先約好的另一個探親軍嫂在那里一起包了輛出租車北上。6個小時后到達某縣城，在那做完核酸檢測，繼續(xù)行駛3小時到達駐地。我經(jīng)歷“海陸空”輾轉(zhuǎn)后，終于與愛人相會。盡管如此一番折騰，見到愛人的瞬間，所有的疲憊都煙消云散，心里只剩濃濃暖意。

我們被安排住在連隊宿舍樓三樓的臨時宿舍里。女兒太小，戶外太冷，愛人準(zhǔn)備了剪紙、夾雪工具和科學(xué)小實驗等，讓孩子在室內(nèi)游戲、活動，有時趁著陽光好，帶她出門玩會兒雪。

二

年越來越近了，可軍營里一切照舊，與平日無異。直到臘月二十八，除夕前一天，軍營里年的氣氛才逐漸熱鬧起來。

“媽媽，你看那只小老虎，腦袋搖啊搖，好可愛！”下樓時，女兒驚喜地發(fā)現(xiàn)，宿舍樓大廳走廊墻面上爬滿了“虎”。我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看到立體福字裝飾畫上那一只只喜感十足的小老虎，也忍俊不禁。走廊墻上，一張張標(biāo)兵照英氣十足，也被裝點得紅紅火火；每個房間門上，都貼上了墨跡迥異的對聯(lián)，一看就是戰(zhàn)士們自己的作品。

“你看，還有五顏六色的拉花和火紅的小燈籠呢?！蔽遗呐呐畠旱募绨蛱嵝训馈?/p>

“媽媽，部隊里過年也太漂亮了吧！”女兒對于以前過年的記憶并不多，看到這里的過年氣氛，一下子發(fā)出感嘆。我想今年的年她應(yīng)該會留下深刻印象吧。

傍晚時分，突然傳來敲門聲，我連忙開門一看，是手里拿著窗花的小戰(zhàn)士。他有點害羞地說：“嫂子，我來給您房間貼個窗花?！?/p>

我把他請進門，女兒看著戰(zhàn)士并不認(rèn)生，好奇地問：“叔叔，這是要干什么呀？”

小戰(zhàn)士沖著孩子笑了笑，“過年啦，貼窗花。”

女兒跟在小戰(zhàn)士屁股后面，看著他往窗花的一面抹上清水，然后走到窗前，比量著位置，小心翼翼地把窗花固定在玻璃窗正中間，再輕輕撫平邊邊角角。一切妥當(dāng)，女兒跟我都向小戰(zhàn)士道謝。這個也就剛成年的小戰(zhàn)士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走了。

“媽媽，這個叔叔給我們送了這么紅的窗花，你看，上面有魚，還有字呢?！贝盎ㄒ毁N，真的要過年了。

三

除夕到了。我本對年夜飯沒有多大期待，炊事班的小伙子們一個個看著稚嫩，我心里不禁對他們的廚藝打了個問號?？傻搅耸程靡_始大聚餐時，那一桌桌滿滿的美味佳肴驚艷了我：蒜烤生蠔、油燜大蝦、清蒸大閘蟹、五香醬牛肉、孜然羊肉……更有造型獨特的水果蔬菜拼盤，葷素搭配，菜品豐富。

為了表示歡迎家屬來隊，連隊還特地安排我們兩家家屬與主官同桌就餐。等待開飯時，女兒幾次想要伸手，又不舍地放下，小聲地告訴我：“媽媽，我都要流口水了，什么時候才能開飯呢？”

連隊主官發(fā)表了簡短的新年祝詞，邀請大家舉杯同慶，緊接著，所有官兵一起高喊：“虎虎生威，虎年大吉，沖沖沖！”口號震耳欲聾、振奮人心。我和女兒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女兒緊緊地捂住小耳朵，仰著小腦袋瓜，呆呆地看著叔叔們，有點興奮又有點發(fā)蒙。

大家全部落座，女兒終于盼到可以大快朵頤的時候了。她每一道菜都想嘗嘗，哪怕有辣椒，她寧可抿一口過過癮，再灌上半杯水，也不愿錯過任何一道佳肴。愛人怕我不好意思放開吃，一會兒給我剝個蝦，一會兒為我夾塊魚，并開玩笑道：“這下不用減肥了，過年不長點肉都白過年了?！币蝗Τ韵聛?，我肚子飽了，可是眼睛還沒飽，筷子放下了，又忍不住拿起來再夾一口。餐后，碗碟撤下了，桌上又?jǐn)[上各種零食和水果。

在等待春節(jié)晚會開始的空檔間，官兵紛紛和自己家人視頻通話。

一瞬間，我們耳邊充斥著各地方言，雖然聽不懂在說些什么，但是能從那喜氣洋洋的表情中，感受到家人滿滿的牽掛和關(guān)愛。當(dāng)春節(jié)晚會拉開序幕，女兒乖乖地坐在板凳上，一顆接一顆地剝開糖果吃，一片又一片地往嘴里塞著薯片，真的是“過年了”。

我們一家三口安穩(wěn)地看著“春晚”，享受這難得的團聚時光。這是我第一次和這么多人一起吃年夜飯，第一次感受到熱熱鬧鬧的團圓，紅紅火火的年味。

四

大年初二，午睡剛醒，愛人興高采烈地對我們說：“外面不太冷，有雪地足球賽，一起下去熱鬧熱鬧吧，讓孩子見識一下不一樣的過節(jié)活動?！?/p>

愛人愛好足球，也想讓女兒看看自己的身手。我欣然同意，帶著女兒“全副武裝”地來到營區(qū)旁的校園足球場。厚厚的積雪至少有十幾厘米，差點沒過我的短靴。戰(zhàn)士們一隊身著迷彩，一隊穿著體能訓(xùn)練服，各個帽子、脖套“武裝”，一聲哨響后就在雪地里“跑、傳、射”地比拼起來……一個不留神，就有人栽倒在地，幸好雪厚，不至于受傷。平地踢球也難進球，可令人意外的是，偌大的場地上，積雪的阻力并沒有妨礙戰(zhàn)士們的發(fā)揮，一場球賽下來，雙方共進5球。更令我們興奮的是愛人成績斐然，梅開二度還助攻一球。比賽結(jié)束后，女兒沖著愛人奔跑過去：“爸爸太厲害了吧！”這一場別開生面的雪地足球賽，在我和女兒探親假期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假期短暫，8天的軍營團圓時光轉(zhuǎn)瞬即逝。2月4日早上，我們踏上返程路，女兒望向漸行漸遠的營房，忍不住問我：“媽媽，我們什么時候再來爸爸這兒？”

我摸摸她的腦袋瓜笑笑，“這可能是最后一次啦。”

愛人2022年已經(jīng)是四級軍士長第四年了，或許很快會轉(zhuǎn)業(yè)回家和我們團聚了。

帶著滿滿的軍營過年的記憶，看著春節(jié)期間拍的一張張照片，我祈盼家家團圓，人人平安！

（作者丈夫單位：陸軍某邊防旅）

編輯/吳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