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管淑平
初冬,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不疾不徐地灑在大地上,樹木、房屋、農(nóng)田、溪流都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冬天的陽光沒有炎夏般的毒辣,也沒有秋天急性子般的燥熱,冬天的陽光脫胎換骨,是溫暖舒心、平易近人的。它的溫暖,能穿透寒冷的空氣,撫慰人們的心田。初冬的天空,有時也會出現(xiàn)一兩片兒飄渺的云彩,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像是一幅寫意畫作,是藝術(shù)家的留白。
大地上,早已落葉滿地。走在街頭巷尾,踩著被風吹在地上的枯葉,沙沙作響,那聲音清脆、簡短。淺淺的草坪上,光禿禿的樹枝上,覆蓋了一層白霜,如一串兒晶瑩剔透的珍珠,閃著光芒。這是深秋的杰作,霜花白,一直白到了冬天的門檻。青山默默,大地沉沉,如在睡眠,靜謐、安詳、平和。冬天,如一位慈祥的老人,沉默寡言,時刻做著最深刻的思考。
冬天的風是讓我頗不習(xí)慣的,太冷,太干。時而高歌,時而怒號,時而呼嘯,總是猜不透它的脾性。冬天的風,如一個浪客,古怪的性格,不羈、灑脫,又帶點愣頭愣腦的莽撞。它脾氣一來,就大大咧咧地席卷著中原大地,長驅(qū)直入,留下陣陣寒意;要么,左右一陣亂吹,吹得窗玻璃呼哧作響,吹得樹木的枝丫搖搖欲墜;但是,冬天的風也不總是帶著不近人情的寒意,至少初冬的風是相對平緩的。有時,初冬的風是輕柔的,在人們的臉龐留下一陣冰涼與清爽。
在農(nóng)村,冬天來得早。風一緊,落了霜,寒冷就慢慢展露了它應(yīng)有的面貌。于是,閣樓上放置的火盆又有了存在的意義。而我們身上,穿著樸素的棉襖,盡管略顯笨重,但的確很保暖。冬天,母親總會在天氣晴好時,將農(nóng)田收獲的蘿卜、青菜清洗干凈,不用蒸煮,加入鹽巴,放入甕缸或者壇子,然后等候它腌制成熟。對我們來說,那熟悉的腌菜,似乎就是冬天來臨的標志。
“冬,終也,萬物收藏也?!薄对铝钇呤蚣狻穼Α岸边@樣解釋。隨著晚秋的顆粒歸倉,動物都開始潛藏起來準備冬眠。的確,生活在農(nóng)村,從晚秋到初冬,動物活動的痕跡紛紛減少了,就連枝頭也很少有鳥雀歌唱。走在路上,空曠、清幽、靜悄悄的,因而腳步踩斷一根枯樹枝的聲音,都清脆而悠長。不過,小時候的我卻并不喜歡這種沉寂的氣息,一個人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風吹,樹搖,草晃,是極為敏感的,加之大人總是拿神話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來嚇唬我們,因此我們整個冬天都變得很安靜,很乖巧。
立冬,氣溫開始慢慢下降,到了小雪、大雪節(jié)令,會見到久違了的雪花。這時,雪量也不大,沒有白雪紛紛,只有一些細碎的小雪花。我覺得,這時的冬天最美,不算太寒,卻有冬天該有的樣子,如美人的淡妝輕抹,風韻猶存。小雪伴冬寒,屋內(nèi)爐火暖。長長的冬三月,我們靜靜地過。
春生萬物,夏日葳蕤,秋天豐饒,到了冬天,一切清零,又靜靜地開啟了另一個輪回,回到了寧靜與圓融。冬天,是讓我們學(xué)會做減法。清朝的金圣嘆有一幅自提對聯(lián):“雨入花心,自成甘苦;水歸器內(nèi),各顯方圓。”可見,真正的修行與圓融,并不在于物外的紛繁,而是在于內(nèi)心清靜如水。在冬天,正適合做一次最深沉的修行。